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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夜幕最为沉昏,雨幕下路灯的光如鲜花绽放,如水波四散,懒散的一笼而来。
雨打落在宋湛南的衣衫,在他衣服上落下斑斑驳驳的湿点,隐约可见他锁骨下的胸肌。
裴欢转身,想从段琼手上拿伞,但手伸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给了段琼一个眼神,让她去给宋湛南打。
段琼鼓了一下嘴巴,有点小花痴的朝着宋湛南那里走。
她打着伞看不清宋湛南的脸,也不好意思注视,但看到了他劲瘦的腰和满眼的大长腿。
她拿起伞,抬头,宋湛南的样子慢慢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先是他英俊的脸庞,然后是冷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就盯着她。
段琼吓得像乌龟一样往回一缩,再不敢往前,躲在裴欢身后,把伞交给裴欢,她从另外一侧上车,还是窝在车里安全。
裴欢捏着伞柄,与他的眸光摇摇相望。
对望,沉默,视线纠缠。
只有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与隐忍的心跳呼应着,密密连连。
几秒后,裴欢还是走到他身边,举起伞,搁至他的头顶,他太高,裴欢需要仰头,同时伸长手臂。
她连续熬夜,再加上没有休息好,说话声音很嘶哑,“你回去吧,小心又感冒。”
他没有回,手依旧在口袋里,眸深暗似长长的夜空,像要把她麻痹其中,他问:“在躲我?”
裴欢细眉红唇,从戏里出来还未来得及卸妆,美得就像是在微风的枝头摇曳的花蕊,她道:“没有。”
“没有为什么住宿舍?”
她整个高一没有在学校里睡一天,除了拍戏期间,其余时间都是睡在他家里。
裴欢的嗓音从雨声里传给了他,“我工作方便,以免来回跑。”
她的手举酸了,忍不住的往下放了放,往下放的一瞬间,他捉住了伞,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温暖有力,包裹着她冰凉的手,严严实实。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就近了很多。
他磁性的男低音从她的面颊喷洒而来:“考虑好了?”
裴欢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不免结巴,“考、考虑什、什么?”
宋湛南直接了当的道:“做我女朋友。”
裴欢顿觉有如千金压顶,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从伞里退出去,但宋湛南没让。
他说:“我们之间可以有矛盾有拌嘴有吵架,但不能有逃避和……拒绝。”
蓦然,清冷的雨里一股缥缈的风,风带着雨朝着他们的腿打过去,刹那间湿润一片,宋湛南移了一个位置,他用他宽阔的背挡住了风。
后背及腿瞬间被浸湿。
同时裴欢也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她对着他的眼晴,说道:“我想可以有拒绝,抱歉,我不想做你女朋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那远比谈情说爱来得重要,同时……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是一次正式拒绝,字正腔圆,吐字清晰,眼神坚定,脊背笔直。
说完,她拉开了车门,钻进去,关门,锁上,对着车里的司机说:“走吧。”
司机离开,车轮从宋湛南的脚边走过去,带起了泥泞,打湿了他的裤管。
车子走远,伞下男人的脸轮廓分明,眼神绵长晦暗。他手一伸,伞抛出了一米远,翻在上面被雨水侵压。
冰凉的冰从他头顶淋下,滑过他英俊的脸庞。他胸口起伏,正在调整呼吸,眼神似骇浪,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余小开车从远处驶过来,拿出伞,赶紧推门下车,给南哥打着伞,还未打呢,宋湛南已经抬步往前走,上了马路边的人行道,在雨中行走。
余小只能上车,开车跟着。
雨下到了早上都没停,宋湛南从四点走到了六点,余小开着车,不敢摁喇叭,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只看到南哥的背影,被雨幕刻化出了落寞的影像来。
……
裴欢继续上班上学,依旧进行月考,整个高一她一直蝉联全年级第一,又加上这个电影,早就打开了知名度。
湿漉漉的天气,裴欢已经坐在了考场里。
她以最快的时间做好了所有的题,按耐不住疲惫睡了过去,等到下一场考试时她才醒。
做完题,接着睡,老师来收卷。
但纵是这样她依旧是全年级第一,只不过是总分下降了一些,拉近了和第二名的距离。
她并不关心成绩,继续拍戏。
在拍现代偶像剧的同时,她让严咏又给她接了一个古装剧。于是她在课堂之后还在再进另外一个课堂,学习如何吊威亚。
这部戏要到快过年的时候才开拍,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学习。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除了……和顾然的偶像剧剪了所有吻戏,一切亲密戏通通删除。若是避免不了感情戏,那就借位。
对此,她并没有什么看法,她只要做好自己份内工作就可以。
一个月后,《枯山》电影票房高达50亿,是近年来相关题材的巅峰之作,裴欢和所有主创人员的身价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她开始有了广告。
在这个城市象征着人气最高的高楼大厦前也有了她的个人专属照片。
她也开始有了造型师,对她进行全方位的包装。
冬天来临。
晚上十一点,宋湛南从公司里出来,车子汇入车流中,红灯,他停车,随手抽了一根烟点燃,车窗降下,他夹着烟的手放在外面,迎着风。
侧眸,恰好商业街头诺大的广告牌,正闪过裴欢的脸。
她留着细长的头发,穿着小吊带长裙,像仙女下凡般跑过芦苇荡,发丝飘逸柔顺,和芦苇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觉心悦目的画面。
她穿过芦苇荡,跳到了桥上,裙摆飘动,如同流织一般,回头,微笑,颠倒众生。
这是一支洗发水的广告,15秒。
宋湛南忘了吸烟,已经转变成了绿灯,他也忘了走。
后面一声喇叭声,唤回了他。
他拿起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于是整个肺腔里都是尼古丁的味道,却把压抑在心头的那份苦涩给勾了出来,它随着烟味在筋脉里游窜,竟让他有种被迟钝的刀给割肉的感觉。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这是第一次尝到想而不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