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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抱住王夫人的腿,哭着求饶道:“太太,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挑唆着二爷来潇湘馆,更不该扫那些落下的竹叶,求太太惩罚我吧!”
宝玉一听,气得三两步过来,一把扯开麝月抱着王夫人的手,喝道:“麝月,你胡说些什么!来潇湘馆的事,本就是我命你跟我来的,你怎么混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呢,你可是糊涂了吗?”
麝月摇摇头道:“二爷,您别管了,是麝月错了,您就让太太惩罚麝月一个人吧!”
宝玉刚想再阻拦,王夫人见状却怒喝一声道:“好大胆的奴才!居然敢挑唆着主子到这些不干净的地方来闹事。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再撵出去!”
宝玉一听王夫人不但要打麝月,还要把她撵出去,吓得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太太,求您饶了麝月吧,这不关她的事,完全是我自愿来的,她也是我命令跟过来的,求太太开恩,饶了她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来潇湘馆了!”说罢,也要给王夫人磕头。
王夫人哪里肯依,依旧一叠声地命令人把麝月拉出去打。这时,宝钗忙从人群中走出来,也双膝跪倒,求情道:“太太,请息怒!麝月是二爷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您这冷不防一打一撵,怕二爷心里过不去啊!要是二爷再因此闹出些病来,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啊?求太太开恩,饶了她这一次吧,相信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宝钗这一带头,后面的袭人、秋纹、莺儿等人,也都齐刷刷地跪下求情。王夫人没想到宝钗会给麝月求情,便问道:“宝丫头,为了一个下人,你值得吗?再说她也不是你的丫头,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宝钗忙解释道:“太太,麝月虽不是我带来的丫头,可却是二爷的丫头,如今二爷的丫头不也是我的丫头吗?所以,我为她求情,也是应该的。”
王夫人听宝钗这样一说,忍不住点头道:“还是宝丫头体恤下人啊!罢了,既然连你都求情,我暂且就饶过她这一回。不过,也不能轻易便宜了她,板子免了,我看她这个小身体也禁受不起,就罚她打扫这园子两个月,再革两个月的月钱吧。”
麝月听了,忙磕头谢恩。王夫人又转头恶狠狠地对她道:“你可记住了,今儿可是宝二奶奶替你求的情,你往后可要尽心服侍二奶奶,要不然,我定会撵你出去,绝不手软!”说着,又转头对宝玉道,“孽障,你随我来!”说罢,领了众人往回走。宝玉无奈,只得跟着王夫人出了园子,来到王夫人处。
王夫人坐下身后,便命人都退去,只留宝玉一个人在屋内。宝玉知道王夫人在气头上,也不敢如往日般撒娇,只是垂头立在她身边,等着她的教训。
王夫人见宝玉此时如此乖巧,不免心疼又心酸,便长长叹口气,道:“宝玉,你都这么大了,也娶亲成家了,怎么就不让我省省心呢!单不说你现在荒废学业的事,就说今儿这事吧,你居然领着丫头去潇湘馆扫竹叶,你不觉得这事儿做得太过份吗?如今宝丫头知道了,她心情会怎样?你就不觉得愧对于她吗?”
若说别的事,王夫人教训几句,宝玉也就听着,单是这个事儿,宝玉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便小声顶撞道:“我去潇湘馆扫竹叶怎么了?碍着别人什么事了吗?说句让太太生气的话,自打林妹妹走后,你们就让人把潇湘馆的门锁了,如今那里边一没有人看院子,二没有人打扫,都成荒园了。这要是林妹妹突然回来,看到满目荒凉,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你混帐!”王夫人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宝玉还在口口声声替黛玉着想,当下气得断喝道,“你这个孽障,你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在这里一口一个林妹妹,你就不怕别人听到笑话?再说了,就是你这张脸不要了,我们还要脸呢,你怎么就不替我们想想呢?”
“太太,我给您丢什么脸了?”宝玉听得王夫人话说得如此不堪,当下更是忍无可忍地顶撞着。
“你!你这个孽障,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不要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不知道,你在整个荣国府打听打听,你和林丫头那点子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当初你成亲时,要不是为了给你遮这个丑,我们全家上下费了多少力气?如今好容易林丫头知趣地走了,宝丫头没有嫌弃你名声不好进了咱家门了,你还在这里执迷不悟,你是想气死我们不成?”王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浑身哆嗦起来。
宝玉听罢,这才知道他与黛玉两情相悦的事,原来大家都早已知道,可怜他们还每日遮遮掩掩地怕别人笑话,这样想来,他们竟成傻子了。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要是豁出性命,搏上一搏,或许今日就不会是这个结局,那宝二奶奶的位子或许早就是林妹妹的了,还有那宝姐姐什么事?唉,林妹妹,是我害了你啊!想到此,宝玉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王夫人见宝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以为是他悔过了,忙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劝道:“好孩子,你知道错就行了,娘也就不再怪你。要知道,天下哪个为父母的,不愿意看着孩子平安幸福地过日子呢。所以,你要懂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只要你从此收了性子,忘了林丫头,好好和宝丫头过日子,我什么都依你!”
“太太!”宝玉听到这儿,再也听不下去,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流着泪请求道:“既然太太已经知道了宝玉的心思,宝玉就不想再瞒您。实话跟您说了吧,宝玉这辈子,只喜欢林妹妹一个!她生我生,她死我死!如今她去了南边,宝玉恳求太太放宝玉一马,让宝玉追随林妹妹南去吧!”
“什么?你、你、你这个不孝子!”王夫人只觉得脑子嗡嗡一阵乱响,眼前金星乱冒,紧接着又是一阵乌黑,便轰然倒下,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