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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愿睡下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只是她和钟离域云一番、雨一番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候,反正最后海愿只记得是窝进了钟离域怀里装死,除了心里一阵阵的甜蜜,就是身上的各种酸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钟离域还在身边,但已经是衣着整齐了。
“什么时辰了?”海愿揉揉眼睛没有起来的意思,一伸手将合衣躺在自己身侧的钟离域又勾着脖子搂了过来,一吧唧的啃上去,全没了矜持和娇羞的样子。
“午时刚过。”钟离域用胳膊肘撑着身子,怕自己的体重压疼了海愿,却也没有挣扎起身,由着她在自己的脸上揩油,吧唧就吧唧好了,也不是在吃饭,要那么多的讲究干嘛呢。
“没人来叫我?”海愿就奇怪了,为什么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了,那老女人还没有来。
钟离域摇摇头,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哥和羽应该已经走了。”
“啊!对了,昨天答应去送行的。”海愿这才想起来,自己又睡过头了,结果忘记了给穆子羽他们送行,自己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没事,反正走了。你饿不饿?”钟离域揉揉海愿微显凌乱的发丝,满眼的宠溺和爱恋,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
“如果我说饿你?”海愿坏坏的挤下眼睛,拥着被子向钟离域扑过去,两人又嬉闹成一团,直到被子和枕头都从床上滑下来,海愿裹着床单遮羞,才听到了有脚步声上楼来。
“来了。”钟离域的凤目一斜,挑着俊眉扫了一眼门口。他和海愿这样的嬉闹根本就是想要看看究竟那个老女人什么时候会来而已。
“进来。”海愿也毫无顾忌,用那床单将自己的身子裹紧了,在听到脚步声将要到了门口的时候就高声叫着。门外的老女人似乎是一愣,脚步声明显是停在了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海愿便又叫了一声:“进来。”
“是。”老女人依然平静无波的声音,同时门也被推开,老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盛着几样小点心的红漆托盘,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抬起,盯着她自己的鞋尖叫了一声:“小公主。”
“东西放下,去叫人准备洗澡水。”海愿从床上下来,虽然身上裹着的只是一张床单,可那气势比她前一天参加大典的时候还要足,就好象她此时身上穿的是件龙袍一样,把小脸扬起,下巴抬的高高的,对门口的老女人万分的不屑。
海愿承认自己心软,曾经那样的希望和这个被叫做“奴”的女人交心,可她现在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做奴就只会忠心她心里的那个主子,对于自己,无非就是迎合与欺骗而已。所以对她,不屑都是一种浪费了,海愿打算彻底的无视她了。
因为海愿冰冷而强势的声音,那老女人的身子一颤,随即捧着托盘迈着碎步进屋来,却在放下东西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海愿裹着床单站在床边,而床上的钟离域还仍旧是侧身斜倚着床边,一副慵懒的样子,被子、枕头乱扔了一地,其场面可谓凌乱了,让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也一下红了起来。
“从他被阻在圣都之外,就有人叫他驸马爷了,如今他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昨晚你也知道,他来这里我外公根本没有异议,所以今后早、午、晚三餐都准备双人份好了。”海愿也顺着老女人的视线看了钟离域一眼,偷偷的对着他挤挤眼睛,意思是:你这堂堂的瑾王现在可是我的驸马了,要乖哦。
“这……”没有想到海愿会这样的说辞,老女人也知道钟离域留宿这里,所以才没有一早上就来的,可是听小公主现在的意思,难道这“驸马爷”的名头就这样做实了吗?可是……
“可是,小公主,昨晚宫宴之上,国师已经宣布您是新选定的皇妃了。”老女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更为棘手的事情,昨晚当众的选妃仪式啊,而且已经宣布了结果,现在小公主这里突然多了一个驸马爷出来,难道要皇上这边立了皇妃,小公主这边还养着驸马!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国师宣布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呢?你听到了,你去做好了。何况,皇上选妃他自己不说,你们跟着急什么呢。听说有句话啊,叫做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和太监还真是差不多,都是下面没有的。”
“噗。”海愿这话一出口,钟离域倚在床边就忍不住笑喷了,而且海愿这样刻薄的口气和伶牙俐齿还真是出乎了钟离域的预料之外,在他的印象中,海愿确实处处出乎他的意料,但这样的一面还真是没有见过的,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一个个侧面!
而海愿也忍不住笑了笑,手里的床单在胸前打了个结,以便她可以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的走到老女人的面前,嘴角还挂着笑容,却用冰冷的声音警告着:“我的意思你应该也明白,我可不单单只是说你的。这件事情皇上不急,还有谁急着要做太监的,找我来报名;我外公给的刀子快,有的切就切下面,没的切的……”海愿顺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着眉毛补充说明着:“没的切的,就切上面,脖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句话让进门时候就曾经颤了一下的老女人再次在海愿的面前轻轻的抖了一下肩膀,即使她努力的忍着想要平静,但海愿还是从她微微一动的肩膀上看出了她情绪的变化,就如同阿耶鲁第一次出现之后,自己强势的在这老女人面前反败为胜之后,现在同样收到了威慑的作用,这样就足够了。
“去吧,说了我要洗澡的,水不要太热,花瓣倒是可以多些。”海愿把架子摆足,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要求多一些。虽然她从来都不是喜欢要求别人的人,也曾经会为了下人着想,希望给予她们一些平等的待遇,用真诚来感化她们;可是现在海愿知道,真诚在这些人面前就等于是宣告自己软弱可欺,而没有要求会被这些奴才当成自己不够高贵;有人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你把她当人看,她就把你踩到脚底下了。
“是,老奴马上就去。”老女人这次是快步的退了出去,还顺便帮海愿把门关上,动作伶俐、表情严肃,俨然是一个好奴才的样子了。
“域,是不是以后都要这样累?”重新坐回钟离域身边,海愿把头依偎在钟离域的肩膀上,拉了拉身上的床单,海愿竟然在这夏天里感到了一丝的冷意。难道说要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就那么的难吗?
“海愿,你有足够的坚强可以撑下去的,有时候隐忍确实需要比放弃多更多的勇气。”轻轻的用大手拍着海愿的肩膀,给她以鼓励和安慰,钟离域可以理解海愿此时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逼着自己坚强过呢,那时候的自己比现在的海愿还要累,人前人后都是带着一副伪装的面具。
幸好,当初的钟离域遇到了海愿,而现在,钟离域希望自己是那个可将她拉出泥沼的人。他总是会记得,海愿曾经温柔的拥着自己的头,抚摸着自己的发丝,柔声的说着:“难道一定要逼自己成魔吗?”他既然得到了幸福,那他的海愿也一定可以的。
“域,如果可以,我愿意抛开一切的一切,无论在哪里都好,哪怕是再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迷惘山林里,我宁愿要那种简单而快乐的日子。”紧紧的握住了钟离域的大手,海愿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小屋、那温馨的小院,和曾经代表着快乐又多情的一朵桃花簪。
“好,等回到天启,我们就去迷惘森林,那里已经是我的封地了。”钟离域一笑,笑的妩媚倾城。
“不去,还不如就在你王府的后院舒服。”海愿撇了钟离域一眼,因为她曾经听曦说过,钟离域将之前海刹的身体葬在了迷惘山林,而自从钟离域向皇上请旨,将哪里包括小溪村在内都划成了他的封地之后,那迷惘山林就等于是一道禁令,没有人可以再进去了;换个说法,钟离域已经将那一整片森林当成了她海愿一个人的墓地,现在再回去,看着自己的墓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哈哈,那就我瑾王府的后院好了,喜欢种瓜还是种花都随你高兴。”拥紧了海愿,钟离域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着。
“小公主……”门口再次传来老女人的声音。
海愿从钟离域的怀里恋恋不舍的起身,站直了的时候再次把那一身强大的气势展露出来,从刚刚开始她就已经决定,人前只有一个强势的神女,再也不会有那个温柔可人、任人欺负和欺骗的海愿了。
“我记得有一件紫色的袍子,挺好看的,找出来吧。”海愿裹着床单也要把床单的美感展现出来,现在谁敢笑她,她绝不客气,更不会还一个微笑给你,绝对的可以招一招手,命人大刑伺候的。
“是。”不知道老女人是真的不被海愿的气势折服了,还是说她又开始要演戏了,总之她回答的还是那么的恭敬,恭敬的让海愿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应了大祭司的那句话,被身边最近的人给算计了。
而海愿明显的戒备也让老女人暗自的叹了口气,昨晚小公主的勇气可嘉,但似乎她也是只看到了一个多面的班迪,但其中的隐情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要去探究呢?塔塔公主如此,难道现在的婠婠公主一样的大意,一样的不顾忌大祭司的感觉,也感觉不到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在内心的挣扎吗。
“我洗澡回来要吃饭,再就是帮驸马爷也准备几套换洗的衣服。”海愿端着自己的架子径直去洗澡了,老女人看看海愿身后拖拉的老长的床单,又看看还慵懒的依着床边看好戏似的钟离域,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说?”钟离域何等的聪明,看着那老女人的犹豫就知道她应该是要对自己说什么的。
“只是请您好好的照顾小公主,老奴担心她会很苦。”老女人没有明说的是:她知道小公主苦的是心,一个人要勉强自己抛却那份自在,做一个带着面具的强人又是何等的艰难啊。
“既然你担心她,为什么又要欺骗她?你一样可以善待她,也善待你自己的良心。”钟离域坐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老女人的脸,仔细的不放过她脸上流露出的任何一个表情。
“有人更需要老奴去善待,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老女人这次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看钟离域一眼,而是匆匆的离开,去隔壁的那个房间帮海愿找衣服了。太多的谜团终将会揭开,可时间还有多少?
海愿洗澡出来,一身紫色的长裙分外的飘逸轻灵。这蓝婠婠的身体虽然娇小,但凹凸有致格外的玲珑娇媚,穿短裙可爱,穿长裙飘逸;再一照镜子,粉若桃花的一张脸真是美呆了,让海愿也有那么的几分自恋了。
“域,你的衣服挺漂亮啊,看来这威慑还是有作用的呢。”海愿回到原来的房间,就看到钟离域竟然也换上了一件簇新的衣服,宝蓝色的缎面锦袍,虽然还是天启国的服饰,但领口、袖边的花色颇具海国的韵味,衬上钟离域那一张堪称绝色的俊脸,也着实让海愿也惊艳了一下。
“呵呵,估计这一身行头也是有用意的吧。”钟离域也不是傻子,那老女人走了老半天,又急急忙忙的捧了这么一套衣服回来,还叫人领着钟离域也去洗了个澡,再换上衣服,显然就不是摆着好看那么简单的。
“小公主……”门外老女人的声音足可以证明钟离域说的不错,海愿懵头懵脑的还没有想明白具体的对策,就只有一句从长计议来搪塞,可另一边却不会任凭你拖延时间的。
“嗯,什么事?”海愿叫了那老女人进来,没有威严的模样,但语气尽量平静下来,虽然还没有达到不怒自威的程度,但也足可以看出她的气定神闲了。
“国师有请。”
“我还没吃饭呢,这会儿了,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吧。”海愿倒是不慌不忙,也没有想要马上就去的意思,反而拉了钟离域坐在桌边,就单等着上菜了。
“国师说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是重要事情需要我去解决,那我也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用脑子,现在真的饿了,没心情想事情,腿也软的走不动路了。”海愿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她不如先让自己活的舒服点。
“是。”老女人知道自己还没有权利过去将海愿直接拉到国师面前去,所以只能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人准备饭菜了。
见老女人出去了,钟离域才拉过了海愿的手,还神神秘秘的凑到了海愿耳边,海愿以为钟离域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忙着侧过耳朵去听,却听到钟离域打趣的问着:“你单单是饿的腿软吗?”其中的暧昧意思,小两口之间倒是一听就懂了。
两人还没嬉闹起来,外面人上楼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听那一排人整齐的脚步声,海愿就知道多半是送饭来了,不过这老女人准备的倒是快,才多大的功夫呢,就准备好了。不过这也足以证明,国师叫自己去确实有重要的“急”事,不然这老女人足可以由着自己闹腾。
菜式比海愿平时吃的多几样,显然是听了海愿的吩咐,把钟离域的那一份也准备出来了,但却明显不及平时的精致、繁复,海愿知道这不是有意给钟离域好看,倒应该是时间仓促,所以就挑简单的菜式做的。
“小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老女人立在桌边伺候着,见海愿看着那一桌的菜没有马上开动,心里就是打了一个“突”,怕海愿再生什么枝节出来。
海愿微微一笑,才拿起了筷子,说了声“没有了,挺好”随即才开动起来。海愿心里已经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问的那么明白,就可以从侧面的试探出来;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投射到这个老女人身上的连锁反应就足以证明很多的事情了。
其实吃饭只是一个海愿要摆气势的形式,和试探这件事情的紧急程度,现在既然两种目的都达到了,海愿和钟离域吃的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吃了几口便都放下了筷子,告诉老女人:“可以走了。”
海愿平时坐的马车早已经在国师府门口准备好了,钟离域是晚上从城墙跳进来的,所以没有马匹,所以也和海愿一起上了马车,老女人没有阻拦,只是命人在马车的轻纱里层又加了几片帷帐,将里面的人遮住了,使外面的人看不到神女车里多了个男人,马车才开动起来。
只是马车没有如海愿所料的向皇宫的方向驶去,反而是向着昨天她神女继任大典的那个祭坛方向去的。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庆典仪式,所以这祭坛周围远远的几条街也都冷清下来,马车直接来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外停下来,老女人才过来掀起帐帘,示意海愿到了。
看看身边的钟离域,海愿和他对视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知道这一节或许不会比昨晚的情况简单,但现在她有他在身边,心里总是多了一份踏实感。
国子监的正厅里,国师已经正襟危坐当中,两边都站了几个中年的男子,看着身上的衣着不像是海国的大臣,倒是像这国子监里的教习。海愿径直的来到班迪面前,躬身福了福,柔声的叫了声“外公”。
“嗯,婠婠,我还当你今日便会有所行动,想不到却还在从长计议啊。”班迪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嘲讽的意思了,不过话锋一转,又严肃了起来,对海愿正色说道:“不过外公这一夜来也帮你想好了该走哪一步,所以才叫你到这里来的。想这海国的江山从先皇开始就有外公我来辅佐,现在的皇帝也是你外公我的义子,是外公亲自教他握笔、扶他扎马的;现在外公是想要你从这里开始学习,文武兼备、内外兼修,今后方可成大事。”
“那外公的意思是……”海愿明白了,原来是给自己安排好了一个地方,将自己也软禁在这里。所谓学无止境,这摆明了是让自己“活到老,学到老”啊。
“现在你有驸马相伴,也该安心学习一些课业了,这几位都是这国子监教习,是外公精心帮你挑选的老师,而且会尽心只教授你一人,定然会把你教成国之栋梁的。”国师脸上带笑,眼神冰冷,海愿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那个邪恶的班迪,所以很清楚这教习也就是个幌子,后面是监视还是软禁都没有自己的自由了。
“外公不是说神女应有神力,平时不是也有课业嘛,这个我不学,学不来、不识字。”海愿把小嘴一撅,撒娇的把戏也用上了;再不济,海愿就考虑是不是要撒泼了。
“听话,不单是你要学,就连皇上也是要再学习一番的,你做皇上的伴读,而驸马就可以做你的伴读,你们三人既然要为这海国的江山出力,就先把海国的历史、文字、历代先皇的功绩都学在心里、记在脑子里,看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学成,什么时候才有走出这国子监的一天。”
国师班迪脸上明显是算计的笑,他已经把这国子监变成了一个大监牢,现在不但要把不听话的海愿拉进来,看着这架势,就连阿耶鲁也逃不开了。而且之前阿耶鲁都是他亲自教授的,而现在他竟然可以将阿耶鲁推出来给别人来教,难道他就不怕阿耶鲁那深藏的秘密,这海国皇上其实是个智障的事实给传扬出去吗?又或是,这个人格分裂的国师班迪还有什么海愿想不到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