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萧萧十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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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鸣,马上准备热水,烈酒,刀片,柴火,针线,干净的棉布,还有……你们暗杀一门最好的外伤药。”他从容的下令。

    我一直就没有猜错,剑鸣身上那强烈的杀气……他果然是暗门杀手。

    然而我此刻无心去想那些,夜鹰的身下已经氤氲起暗影,大片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顷刻间,林子里已是血腥扑鼻。我看着剑鸣虽然依旧是没有表情的面孔,浅星若的吩咐刚落,他却已承接了一个阴寒的字。

    “是。”

    林子里燃起了熊熊的篝火,除了干柴燃烧的‘噼啪’声外,再也无其他的声响。浅星若将刀片放在烈火上烤烫,又沾了烈酒,在夜鹰中箭的部位划开了十字架的血痕,专注的取着夜鹰身上倒勾状的箭头。

    璐珞给夜鹰喂下了麻醉丸和护命丹。

    吟罗在马车里抚琴,我正要郁闷的时候,蓦地觉得那琴音涓涓如流水,能让人静心,让人消磨的意志一点点复苏。

    求生的意志……

    我捏着沾着热水的棉布颤抖地拂过夜鹰身上那些深可见骨、向外翻着狰狞血肉、久不经治化了脓的伤口,眼眶里聚集着的湿润终究经不起这样的遍体鲮伤而落泪于夜鹰的血肉上。

    夜鹰怎么会伤成了这样……

    ……朕知道他每三年都要去南宋皇陵,早在皇陵里布下了重重杀手,只等他这一次自投罗网……

    皇上的话,一字一句的回响在了我的耳畔。

    皇上……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布下的那重重杀手!我机械的重复着擦拭夜鹰的伤口,心里早已交织起无上的愤恨……

    皇阿叔,叔叔若真有任何不测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你该付出的代价,一点一滴,我这一生,都会向你讨回来……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看到我毫不避讳地用温水沾湿夜鹰的衣服,再将衣条撕离夜鹰血肉模糊的肉体,二皇子终于维持不下去袖手旁观的姿态,“让我来!”

    他将我粗鲁的拉开,那嫌恶的眼神,再一次让我想起了他说我和叔叔竟然做出苟且之事时,指责我没有廉耻心的神态。

    夜鹰伤成如此,叔叔一定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呵,这下他该高兴了,叔叔的境况如此,他该高兴了!

    我动了动唇,吐出了两个字,“你滚!”

    浅星若微微抬首看了眼我和二皇子,笑道:“你们都‘滚’吧……你们在这里,我无法施针。他伤的太重,我必须施针护住他的心脉。”

    当针扎在夜鹰身上的时候,夜鹰仿佛恢复了一些意识,因为疼痛而轻微的呻吟。当浅星若取下了在他身上扎的密密麻麻的银针时,夜鹰溢出了一声低微得难以听清的痛楚的呻吟:“郡主,王爷他……”

    话还没说完,夜鹰已经昏迷了过去。

    “夜鹰,夜鹰……”我跪下企图将他摇醒,“夜鹰,叔叔他怎样,他现在在哪儿?在临安吗?我现在就去临安的皇陵,我不去南阳了,我现在就去临安……夜鹰,叔叔他是不是还在临安,夜鹰……”

    “别摇他。”浅星若按住我的手,“这样摇下去,他这一辈子怕是都醒不来了。”

    我看着浅星若,“夜鹰要昏迷到什么时候?”

    “少说也要半个月,他才会清醒过来。”

    “半个月?”我站起,“我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去临安,现在就去……”

    我跨上了二皇子的飓风,飓风才奔驰了几步,二皇子的一声口哨声硬是将飓风召了回来。我气急的挥鞭,飓风也不听我的驱使。

    二皇子愤怒的看着我,“你疯了吗,南宋的临安城现在兵荒马乱、生灵涂炭,你去那里做什么?民族仇视如此严重,祁月国境内的南宋人,父皇已经下旨杀无赦。如今南宋,由臣相岳锦山在掌控。临安城内,更是容不下一个祁月国人,何况你还是祁月国的郡主……你的叔叔,他是祁月国的亲王,是当年和元军一起灭掉南宋的主帅!”

    “踏进南宋国的境内,你必死无疑!”他一字一句的加重了语气。

    我失笑,“叔叔若有不测,我也绝不会苟活!”

    二皇子无可救药的盯视着我,“你别打着皇叔一死,你就为了复仇而活的心思!我告诉你,即使没有父皇在南宋皇陵埋伏的重重杀手,皇叔,他也绝不可能从南宋平安的脱身!因为,他去了临安时,我就让心腹在南宋临安散布了消息……祁月国的钥亲王,只身在临安。你说,在南宋军队和父皇埋伏的杀手的夹击之下,皇叔他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怒火如溶烫的岩浆,就要喷薄而出:“你明知叔叔是整个南宋的仇敌,你还散布了那样的消息?!”

    “对。”

    “为什么?”我惊异于我此刻的声音还能如此平静。

    二皇子阴佞的扯出一抹笑容,“我、要、他、死。”

    我原该喷薄出怒火的,可是没有。叔叔的生死渺茫,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我心乱,也无用。看着二皇子,我突然柔柔的笑了,“你将我也致入了死地呀。”

    二皇子呆了一阵,显然不明白我的话。

    我媚入骨髓的一笑,从衣袖中抽出花雕,将花雕里的一卷布轴扔给了二皇子。

    那花雕是段先生亲手雕刻的,花雕里装着的布轴,是我离开京城时,段先生应了叔叔的命令,交给我保存的。

    我平静的道:“弄潮是南宋度帝唯一的女儿,弄潮未婚,孕有辽国国君一女。辽国国君因为国仇家恨手刃了度帝,弄潮产下辽国公主后,积郁成疾,不久便逝。其兄新任宋君大悲,破例御封外甥女为南宋的公主。赐名一个‘汐’字。汐,潮汐。赐予的名字与‘潮’字比邻,寄寓了宋帝对唯一的妹妹爱之切,失妹后思之切。汐七岁时,南宋覆亡。自此以后,去向不明。”

    扔给二皇子的布轴,正是南宫纯昔日盗走的叔叔的那副画像。

    我虽不知叔叔以何种手段再次从南宫纯的手里取回了这副画,不过,当段先生嘱咐我在见到叔叔之前,不可私自取看时,那晚沐浴被二皇子闯入,我慌乱之时碰到了那布轴。

    它自己滚落,铺陈在了我的面前。

    此时我对二皇子陈述的这段话,正是布轴后,叔叔的题词。

    墨迹还很新鲜,像是最近几月前才题上去的。

    我陈述时,二皇子想必也看到了叔叔的题词。他一连后退了几步,几乎不可置信的低喃:“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我道:“我是什么都不想说的,致哥哥,是你逼我在你面前袒露这一切。你逼我,成为你的敌人。自己的皇叔,你都想要他死,我这个敌人,你也不必留情了。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敌国太子的你……是要手刃我,还是将我献给你的父亲邀功请赏,我都悉听尊便。”

    他面色苍白的立在那里,回神后,将手中的布轴扔往了篝火,“烧了它,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我旋身下马,在半空中抢回了那幅布轴。淡定的道:“回不到过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从你告诉我,你放了口风在临安,在临安城内大肆宣扬叔叔这个南宋的仇敌只身在临安时,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你是叔叔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以后,我们只是敌人!”

    “敌人?”二皇子淡淡一哂,似是自嘲,“你竟然说我是你的敌人?!”

    阳光那么猛烈,灼痛了我的头脑,我微微看去,触到那一双隐忍着不亚于我的焦灼和苦痛的双眼。

    我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说道:“叔叔若生,祁月国是我的夫家;叔叔若死,祁月国,包括你……都是我的仇人。你也知道,这些年我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叔叔的那本《治国经略》,我落在皇宫里的那本书,也是在你那里吧?叔叔的藏书院,聚集着祁月国的军情的禁地,我成天成天的窝在那里。对祁月国军情、民情的了解,我绝不压于在疆场上驰骋的任何一位将军。今日你不杀我,我此去临安,无异于放虎归山……你要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