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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该来的总归要来
翌日黄河之畔，搭建高耸入云的祭台，遥望黄河，上百名侍卫将青石碑文伫于当前：秦王政临位，作制明法，臣下脩饬。五年巡远方黎民，东祭黄河，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这一日的祭祀大典没有出太阳，烟雨朦胧，露白色的水雾笼罩在汹涌黄河之上，越发将这一切衬托的如在云端。
成千上万的子民的们，洗尽铅华，高陇墨黑长发，身着素衣，双掌合十赤足跪于河畔，脸上的神情被神圣的氛围渲染，愈发虔诚。
吉时一到，伊敏起身，走上高入云霄的祭台，诵颂祭文，祭台上伊敏长发如锦缎，与宽大的朝服猎猎招展，衬的她姣好的面容于庄严的神色，别有一种凛冽之美。
只是在所有子民跟随她虔诚匍匐跪拜时，人群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这一声叹息来自李斯。祭台之下李斯望着她俯视众生的模样，漠然想着，这一日许是她一生之中最辉煌的翌一日。
这一日祭祀大典异常的顺利，恍惚一梦便以至夜间，地方郡守携了官员来行宫赴宴。歌姬舞姬靡靡之音由远及近，让人心中生腻。伊敏依旧身着朝服坐在主位之上，李斯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方至月亮高升时，李斯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趁着无人注意又斜睨一眼伊敏——该来的总归要来……
方至众人酒酣之时，夜空之上烟火四起，绮丽让人眼晕，仿若百花盛开之美，又仿若繁华落尽之凉。待至烟火星光戚戚然覆灭之时，大殿之内通明灯火刹那间随风而逝，顿时漆黑一片。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推搡着挤作一团。
王奇心下顿时一惊，没想到事情来的如此突然，趁乱之际，拉着伊敏的手逃出大殿，沿路跑进一间茅屋。
黑夜里没有灯光，没有火光，没有星光，伊敏看不清王奇的脸，只是第一次觉得他兄长的模样是如此刚毅。
终于，王奇抿了抿薄唇，压低声音说：“照顾好父亲！！”
然后匆匆转身，匆匆跳窗离去。
伊敏没有时间细想发生何事——这一切同吕不韦密函中所说完全不是一回事。此时她只能攥紧一把匕首，矮身滚进床底，贴着墙角蜷缩成一团。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低语声、吆喝生、兵戈交击声，火光也渐渐漫了进来，满室通明，刀锋剑影，冷冷散发着锋芒——伊敏屏住了呼吸。
低语之声隐隐入耳。
“人呢！”
“嗖！”
“千万别让那女的跑了！”
……
屏风被推倒，衣橱到底，桌椅的碎片，一路滚到脚边，伊敏睁大眼睛看着走来走去的战靴，战靴上隐隐还能见星点血花——忽然间剑锋刺穿软榻，险些扫中她的肩胛。
赫然吓了一大跳，但不敢出生，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但是那士兵仿佛有些差距，喜道：“搜……”
一字未落，却忽闻。
“那边起火了……uff0e”
屋内士兵犹豫片刻，顿跺脚说：“不就个小小夫人，还能翻出天去！走！先去那边看看！”
熙熙攘攘，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伊敏委顿于地，战栗不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开的人又回头查看，许是惦记着那场火，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并没有找的十分仔细。伊敏得以侥幸。
待到天大亮时，外间声响渐渐消失，又恢复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伊敏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良久见并无他人，急忙跃出床底，只是待到门口之时，李斯依靠在外间门板之上，不知站了多久。
环顾四周，伊敏一丝苦笑，回想起那历历在目的脚步声、吆喝声，刀光，火光。和翻身窗外的兄长，戚戚然问：“我兄现在何处？”
李斯看着伊敏，良久微动嘴唇：“黄河祭天遭遇外邦刺客，黄河郡偷入叛军，王奇将军殉国，伊敏夫人不知所踪！”
伊敏听着这些话，话里的意思她懂，甚至连这个答案也是一早猜到的，只是当真入她之耳时，依旧感觉喉头一阵阵发酸，一阵阵发紧。
终是将心酸压入心底，冷冷地问：“何故非要杀我兄长，他不过一介莽夫，承蒙着祖荫的闲散人员，何故非要他的命？”伊敏字字如珠玑。
李斯眸光暗淡，低头不语，他只是不想于她说，不想让她的心更痛：她兄比并非死于他手，而是引咎自尽——那一夜，火光四起，王奇执剑，在院中同三十名武士对战，死了十三人，王奇虽武员出生，但自幼颇得娇宠，武艺不济，马骑的不好，箭射的也不准，这一役也是尽了全力，为了能给为胞妹拖延些时间，放弃了逃出升天的机会，殊死一搏……
方待李斯回神，再开口时只说：“门外马车以准备妥当，请夫人上车吧！我会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自此天下间再无五千石夫人——伊敏。”
伊敏冷哼，森森望着李斯问：“我只问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还是嬴政的主意！”在说到‘嬴政’二字时伊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事已至此，夫人何故再纠缠此事！还是快些上车吧！”李斯不答。
“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我同他各有各要走的路，他如何待我我不恨，何故杀我无辜兄长！”此时伊敏之色，完全是小女人之态，先前那帮直冲云霄之势，荡然无存。其实今日的下场她不是料不到，只是真来之时依旧是有些愤愤，或许这就是世间的人之常情——不论何由，输的一方总有不甘，总有恨！
“既然夫人如此，权当此时是我李斯为之便可！夫人还是快些起身吧！”
“我若不走呢！”伊敏倔强的说。
李斯看着伊敏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只是与他心中这样的笑容太苦，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