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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且在这儿写下这篇文章,你只需好好看着,不要多言······”。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她就是这样一个霸道的人,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你也能够写出和她一样优秀的小说来的话,也能参加日本的第九十届ComicMarket。我想,你也可以这么说。
她并不如何出名,倒不如说,她并不想出名。她就是这样一个与他人并不一道的人,这也是她独立且霸道的一种表现。“文采并不仅限于笔尖”,那天,他对我说出了如此刺耳的话,然后便转身离去。西下的阳光轻抚她的长发,如同一道黑色的冥河,在这片充满着光明的空间散发着它的阴冷与黑暗。这个少女的文章不同于其他人,阳光积极才是她作为一个花季少女作家写出来的文章。但实际上,我读她的文章不仅仅是害怕,那种如坠冰窖的心死,那种失落感。那是我活了十四年都没有体会到的感觉,她就像是地狱的使者,用那罪恶的笔尖写下一篇篇判决书。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对她不只是害怕,更是怜悯与爱。
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相遇是在前年的冬天。
“真的好冷啊今天!”我向一旁的同学抱怨道。又是一场寒风,我不由得把手塞到袖子里,好让我的手指不会被冻僵。“噗哈哈哈,不会吧阿言,这天把你家乡话都冻出来了可还行。”旁边穿着棉坎肩的同学笑我。毕竟也没办法,大冷的天,只有我穿着一件淡薄的秋季校服来上学。我恨呐,我为什么早上没有听父亲的话好好穿棉坎肩。寒风刺骨,像一把冰冷的镇魂钉,把我的灵魂铭刻于一道冰壁之上。和他们道别后,我走向在校门口的自行车,那是一辆破旧的不成样子的自行车,即使我的前胎刚刚换新,但是歪歪扭扭的座椅和缺了一角的车镫子,让我本就没多少温度的心坠入冰窖。和往常一样,我走到停车的那个角落,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用这把存在了三年的钥匙开那个存在了三年的锁。但总有人说,人生是不确定的,就像一盒怪味豆,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是惊喜还是意外。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我的自行车旁站着一位少女。
相貌并不如何出众,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的少女,没穿校服,裹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穿着一条灰色的风衣,风衣的下摆把黑丝包裹的腿牢牢包住。发丝在额前飞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但是已经失去了光彩。手里抱着一本书,封面上是日文,但是隐约能看出是太宰治写的《人间失格》。这本书最近很火,被人们戏称为自杀者看的书,再加上《文豪野犬》中太宰治的形象,把这本书炒上了一个极高的热度。我并没有看过,只是觉得这是一本很让人悲伤的书吧。我的心情不好,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她作为一个准成年人,应该知道在街上站着发呆的后果是什么。我认为,它不仅影响了人们的方便,更给自己的安全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这让我对他的不懂常识感到有些恼怒。
“不合法,对我来说有点好玩,说明白点,这让我心情大好。世界上所有的合法反而是可怕的,你说呢?”少女回过神来,用恢复了光彩的大眼看着我。仿佛是在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当然不是可怕的,因为合法会让我们安心,会让我们平定,但是有的时候合法反而是限制我们情绪的一种桎梏,它也曾让我发疯。”我用自言自语式的说法回答了她的问题。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太现实了,凛言,你不适合写小说。”说完她就把目光瞥向一边。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是因为他否定了我的写作水平,而是她叫出的名字——凛言,这是我的笔名。我写着小说这件事出了网上的一堆作家朋友,现实中很少有人知道。我脑子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惊喜。我赶紧问道“你是星星,还是酒九,还是······”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就此止住了话头。少女用冰冷的语气回答镇压了我的慌乱。那两个字如同莫大的压力般让我喘不动气。渊零,这是她的笔名。我抓着头发,显得有些崩溃。我早该想到的,这么冰冷的语气,还能有谁?除了我那个腹黑冷傲的师傅,还能有谁?
“我且在这儿写下这篇文章,你只需好好看着,不要多言······”这是一间奶茶店,暖气吹得我脸上红扑扑的,她却丝毫没有把那厚重的风衣脱下来的意思。她从我的书包中掏出了本子和笔,我惊叫出声:“唉······那是······”那是我的练习册,不能写其他东西的练习册。她只是看了过来,我便捂住嘴,向她表示歉意。扭过头去,把白皙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来,不是那种好看的白,接近一种病态的白。但是这只病态白的手却能死死的握住笔杆,在笔尖摩擦纸面沙沙声中,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个优美的汉字,它更像是某种力量,亦或者是魔法,如果是我写的字像是大豆摔落在盘上,一个一个往外蹦的话,他就像是被穿起来的珍珠,每一个字都连在一起,每一个字都丝毫不多余。渐渐地,我看的有些痴了。
那是我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景象,她带给我的震撼又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我用了十四年的语言。汉语不愧是这世界上最能描绘美丽的语言,她用简洁而丰富的文字叙述了一个故事。不,应该说是她的故事。“他也曾一度堕落,他就站在那月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看着世间万物的变化,一滴鲜血从他的眼角落下,他的身子就这么倒在血泊中,被火车带着渐行渐远。”她把这句话写在最后,最后署上了名。阡陌,被拉长的弧线在纸上弯出优美的图像。她把全部都奉献给了这篇文章,这是我所感受到,属于她的情感。
“我想把一切都奉献给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活下去的动力,都是我入云大厦的地基。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个藏不住的人······”她扭过头来,我看得到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别这样······”我看着她“我能怎样?这就是痴迷啊?我如何才能让他们接受,才能让他们真正的喜欢,我如何······‘痴’上面一个病字头,下面一个‘知’你们是怎么理解的,病字头是不好的意思,不懂得知识,不懂得常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在我眼里,他更像是一种病,对某种事物,某种知识爱到深处,爱到心痛的病,它是病啊!”
我能感受到,她的娇躯缓缓地软了下来,许是真的累了,她躺在沙发上。
时至今日,我依旧记得,那个少女在我的眼前进行了一场华丽的表演。我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桌面上那张泛黄的纸,两年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时光会消磨一切,但是它带不走的是被铭刻的记忆和被黑暗笼罩的人的尸骨。我且在此,写下这一切,爱而无法自拔,痛却不愿离去,这就是“痴”真正的含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