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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何物?”
风竹以心声询问身旁的洛娢儿。
“不知。”
后者倒是回答得十分干脆,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
“呵,堂堂上古神袛,就这?”
失望之余,风竹还是不忘出言讥讽。
这回洛娢儿却是十分罕见的并没有搭理他,只是一双美眸专注地望着海上那名无头女骑士,她那呈冰蓝色的双瞳中,异纹陡生,渐渐交织汇聚成一轮黑日与一轮血月。
左眼黑日抚照,目溢黑气;右眼血月倒悬,眸中淌血,看上去无比妖邪。
见此情形,风竹打心底觉得,若不是洛娢儿比那无头骑士多了颗头的缘故,她如今的状态看上去应该更像是个鬼。
至于一旁的苏珏,一直死命盯着洛娢儿瞧的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后者那惊人的变化,但他只稍稍诧异了那么一瞬,一张老脸就已恢复猪哥本色。
“恳请前辈施展神通,助我等速速离开此地!”
渡船上一众修士慌忙靠近风竹,众口一词,言辞恳切。
他们早已被下方那名无头女骑士散发出的诡异气息给吓破了胆,这种压迫感,较之昨日风竹带给他们的更甚,那是直击灵魂深处的恐惧,而现在渡船又停滞不前,风竹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起开!”
风竹先是抬起一脚,踹开那个死命抱着自己大腿不松手,又将宽大臃肿的肥脸紧贴其上的名为江德善的死胖子,随后又瞪了一眼那些个胆小如鼠,身体瑟瑟发抖几乎要快要挨到自己身上的蠢货,没好气地继续道:“呸,瞧你们一个个的这点出息,还修个屁的仙,干脆自废修为回家养猪吧,那样最安稳,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前辈教训的是,是我等失态了。”
此言一出,离他最近的那些人顿感羞愧难当,纷纷自觉退后。
唯有那江德善,在轻轻揉了揉自己那被踹得有些生疼的大肥肚后,依旧不动声色地去寻了一个最为靠近风竹的位置,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那杵着。
当然这回就算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抱风竹的大腿了。
风竹也是懒得再去理睬他,对其放任自流。
“怎么,江兄害怕啊?”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苏珏敛藏气息,悄然来到江德善背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促狭。
被吓了一跳的江德善正欲破口大骂,却发现眼前这干瘦老者是一直跟在苏老前辈身旁的人,只得作罢。
他又是何等精明之人,略作思量后,便试探着询问道:“是苏公子?”
“不错啊,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不过你真的不害怕?”
苏珏依旧紧抓这个问题不放。
“老夫这辈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岂会被那区区一个无头鬼物给吓倒?”
江德善强自镇定,嘴硬道,说完又故作自然地朝着苏珏的方位挪动了几步。
“那样最好!”
苏珏看在眼里,也不点破,至于对方所说的鬼话,他根本不信,却也并未深究,只是一笑置之。
此刻,洛娢儿已然收回目光,双瞳也恢复如初,明眸善睐,顾盼生姿,丝毫不复方才妖邪之态。
只有风竹依旧毫无顾忌地盯着那名无头女骑士,因为他发现后者也在以神念探查自己,但从中他却感觉不出一丝一毫敌对与危险的气息,甚至还莫名地心生亲切。
难道是因为自己也快是个死人了,所以才会与这阴间之物如此契合。
蓦然间,他有感而发,双手凭空一抓,左手握一副画轴,右手执一支墨笔。
这是他所炼化的一对本命法宝,天香卷,国色笔。
两件都是实打实的仙器,且珍稀程度更是远超寻常仙器,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不适用于对敌。
好在仙器一般都坚固异常,极难损毁,因此把这天香卷展开倒还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护身法宝,若是以这国色笔为剑,纵然遭遇仙剑攻伐,与之击剑都不成问题。
只是风竹从未这般尝试过。
这对仙器一出现,苏珏的眼睛都发直了,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它们,馋得口水直流,丝毫不顾形象,一旁的江德善看着这个魔怔了的苏珏,都快傻眼了。
“没想到真在他身上,师尊她这一次竟然没诓我!”
苏珏神色激动,口中喃喃自语。
没人有比他更懂这天香卷与国色笔,此二物在风竹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天香卷裹色,国色笔添香。
这世间万般天香国色,尽可于此一笔一画中描摹。
更为神奇的是,画中所绘生灵,皆能走出画卷,自带生命与灵智,甚至是自带高深修为,且会永远忠于画出她们之人。
若他苏珏有了这天香卷与国色笔,就真的大道可期了。
那样的话,天下佳人,世上仙子,无一能逃过他的笔画,到那时,娇妻在怀,美妾环侍,自己就可享尽齐人之福。
苏珏还沉醉在自我编织的美梦中时,风竹身形自原地一闪而逝,再现之时,已是盘坐于渡船外的虚空之中,他斜望着海上那名无头女骑士,心无旁骛,开始落笔作画。
笔落不过片刻,苍穹异象迭起。
黑云密布,狂风怒号,阴雷阵阵,雨落狂流。
对此,风竹全然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地安心作画。
渡船上的人们可没他这么淡定,早已各自祭出法宝,严阵以待,若不是上头虚空中还有个十二境的老前辈顶着,他们早就选择远遁跑路了。
风竹画得游刃有余,除了画到无头女骑士的某个重要部位时,他有些犯难。
由于他觉得那东西太大会影响美观,当然,主要是他个人着实不喜这么大的,于是就决定稍做艺术加工,将其稍稍给画小几个等级。
无头女骑士似是与风竹心有灵犀一般,自他为她作画开始,就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期间胯下战马只是晃了晃头,都被她一掌重击在头上,连眼中绿焰都给拍了出来,漆黑空洞的眼眶看上去异常瘆人。
七个时辰过去了,风竹就这样从清晨一直画到了晚上。
虽然因为周遭异象的缘故,这里一直暗如黑夜,只是无月。
唯有渡船灯火与海上绿焰,以及时不时一闪而逝的雷光,在这黑暗中交相辉映。
风竹以袖口拭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轻吐一口浊气,满意地端详着画中那个与海上那名无头女骑士形神俱似的,他的杰作。
终于,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