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初听不解曲中意

云上芥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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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把杨家进疆史娓娓道来,虽然讲述的不疾不徐,波澜不惊,段少华仍然被杨家三代人曲折的经历震惊的张口结舌。他在头脑中结合《新疆游记》中谢彬的足迹,及自己对新疆历史、地理的知识储备,快速勾勒出一幅杨家迁徙的路线图,并在勾勒中体会到了谢彬、杨益寿隐藏在书中深深的情谊。其他几个同学听得懵懵懂懂,虽然觉得有趣,但是影视剧看多了,自然觉得此段家族史稀松平常,看着段少华时而沉思,时而长叹,激动地不能自己,都是一脸迷惑。

    中年人自我介绍自己叫杨杰,是杨忆彬的儿子,被爷爷杨益寿从小抚养大,目前在十月拖拉机厂销售科。由于杨益寿从小对其过于疼爱,杨忆彬又沉溺闲书,无心管教,所以他打小不爱学习,只喜欢四处结交狐朋狗友,导致初中毕业后勉强上了个财政中专学校。毕业后分配到十月拖拉机厂,干了十几年会计。但是由于爷爷、父亲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家族的基因,他会说流利的维吾尔语,俄语,但这个长处除了结交了一批少数民族朋友,对于事业并未发挥出啥作用。1990年,厂子向苏联出口-150型拖拉机,他和副厂长到霍尔果斯口岸发货,这一长处才有了用武之地。见到单位的一个小会计能流利地与苏方人员办理交接与出关手续,俄语功底比带去的专业翻译强多了,带队交货的副厂长高兴的抓耳挠腮,回到乌鲁木齐后就把他从计财科调到销售科。来销售科短短几个月,由于少数民族朋友众多,信息来源广泛可靠,业绩迅速提升,成了厂里既懂财务又懂销售还通俄语、维语的人才,炙手可热,用厂里人说法是“中年发迹”。

    “开饭了!”一名系着围裙的,一边说话一边用毛巾擦手的妇女微笑着走了进来。这名妇女个子中等,身材苗条,穿着藏青色的职业装,显得干练而又有气质。“妈!”杨丽丽亲热地叫了一声,扑上去挽住了妇女的胳膊,欢快地对同学们说,“介绍一下我老妈,改灵女士!”几个人慌忙站起来叫“阿姨好!”妇女对几个人说:“我出去有点事,回来晚了,幸好你们听故事入了神,不然今天我可来不及做饭。”又拿手点了杨丽丽额头“也不知道来厨房帮忙。”

    一看表,中午两点多了,怪不得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几个人出了客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香。餐厅和客厅紧挨着,有20平米左右,里面摆了一张圆桌,能坐十一二人。圆桌上铺了白色的桌布,主菜是大盘土鸡,红烧草鱼,黄焖羊肉,凉菜是凉拌黄瓜,老虎菜,菠菜面筋,凉拌卤牛肉,这是一桌典型的新疆菜。

    本来对今天的饭菜是否清真心里还有点犯嘀咕的依明买买提这才放心了。改灵仿佛看出了依明买买提的心思,冲他一笑,“老杨朋友多,家里经常来民族同志,锅碗都是单独存放使用的,你尽可放心使用。”杨杰从酒柜拿出了一瓶伊犁老窖,除了杨丽丽和那名女同学外,给每个人斟了一杯酒,说:“以前丽丽同学小聚,我都不参加。但是今天杨家传家宝重新归位,了去了我一件心事,也算对得起去世的爷爷。来,咱们一家三口先给小段敬个酒!”段少华慌忙站起来,却不小心把酒杯碰翻了,顿时手足无措。杨丽丽大方地走过来,熟练地收拾桌子,给他再斟满酒,看样子平时没少担任服务员的角色。段少华在老家除了在村里逢年过节走亲戚喝一小杯外,平时也没咋样喝过酒,一杯酒下肚,感觉胃里火烧火燎,酒劲顿时上了脸,一会儿功夫就脸色通红。

    杨杰又给其他同学敬了酒,对改灵说:“咱们走吧,让他们同学多聊聊。”

    杨杰、改灵出了门,同学们不再拘谨。李醒首先夹了一大块黄焖羊肉,用手撕了一块丢进嘴里,边嚼边含混不清地开玩笑说:“杨丽丽,你妈手艺真不错,是在环球大酒店工作吧?”杨丽丽撇了撇嘴:“你就知道环球大酒店,还没有环球大酒店的时候妈妈的厨艺就在友好路街坊里出名了。”依明买买提用略显生硬的汉语对杨丽丽说:“你的爸爸说你会维吾尔语,也没见你说过嘛。”杨丽丽嫣然一笑,用维语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依明买买提听完哈哈大笑,朝杨丽丽伸出大拇指。另一个女同学着急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依明买买提说,这是一个维吾尔族笑话。说国王带阿凡提去狩猎,晚上两人睡在一个峡谷口的岩石旁。半夜,山风嗖嗖吹来,冻得国王像一个刺猬一样蜷缩成一个疙瘩。阿凡提为了糟蹋一下国王,便将马鞍下的垫子拿过来,轻轻盖在国王身上。“阿凡提,你把啥东西盖在我身上了?”国王问。“陛下,是马鞍垫子。”阿凡提说。“混账!谁叫你把马身上的肮脏东西,盖在我身上?!”国王骂着,一脚将垫子蹬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山风吹得更紧了,寒风刺骨,国王冻得牙关打战,四肢哆嗦。于是,阿凡提又把马鞍垫子盖在国王身上。“阿凡提,你又把什么盖在我身上?”“陛下,就是方才我在您的贵体上盖过的——能取暖的物件。”“嘿,笨蛋!”国王生气的说,“刚才我问你时,你就说是‘能取暖的物件’不就得了吗!’说完,蜷缩在马鞍垫子下睡了一夜。依明买买提绘声绘色地说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杨丽丽说,这是维吾尔族的“恰克恰克”,就是笑话的意思。小时候爸爸为了让自己学维语,经常一个笑话说一半,让她照着学,学会再教下一半,逐渐磕磕绊绊就这样学会了维语。爸爸还想这样诱导自己学俄语,可惜自己没上当。

    段文华好奇地问:“你是怎么一眼认出那本书的?”杨丽丽说:“我家有个藏书室,等一会我领你参观,你去了就知道了。”李醒说:“有时间把我介绍给你老爸啊,我在霍尔果斯也有外贸生意,让我也发点财啥!”杨丽丽说:“我爸爸做的都是单位业务,咋样能让你这样的小倒爷发财?”李醒笑而不语,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大家说说笑笑,不觉天暗了下来。杨丽丽开了灯,对其他几人说:“我带段少华看一下藏书室,马上回来。”其他几个人嚷嚷着也要去,杨丽丽说,不行,得一个一个去,不然进不去。其他人不信,都跟着出来了。果然,藏书室是个地下室,仅容一人上下。段少华随着杨丽丽下来,看来杨丽丽对地下室环境非常熟悉,只是在在墙壁上摸了一下,“啪嗒”一声,灯亮了。这间地下室一多半建在地下,半明半暗,大概有四十平米,四面都放着书架,书架上是厚薄、大小不一的书籍,每本书包的一样的书皮,封面都用小楷工工整整写着书名。

    那本伴随段少华多日的《新疆游记》被放置在一个单独的格子里,与一位老人的相片放在一起。杨丽丽说,那就是我太爷爷,杨益寿。段少华凝视着那位老人,突然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仿佛老人在冥冥中对他温和地说,孩子,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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