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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的笑容平添了丝丝苦涩，邵启鹏微微垂下眼眸，敛去了眸中的凄凉与痛苦，再度抬起头来时，又是那副笑如春风的样子。
“你知道？”凌小昔心头咯噔一下，对上他通透的眼眸，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捏住，揪心的疼在骨髓中蔓延开来。
“我知道，其实爹地很早就和我提过无数次，想让我订婚的想法。”邵启鹏淡然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
至少在她的面前，绝不能露出任何一丝的脆弱，那样只会增加她的负罪感。
这个男人，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心里想的，念的，依旧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凌小昔没有出声，只是低垂着头，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左若欣难掩脸上的欣喜，一双眼恨不得黏在邵启鹏的身上，眼眸中的爱慕，显露无疑。
“我以前一直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放下。”邵启鹏自嘲地笑了笑，胸口的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更加冷静，“我一直想着，当年的承诺，一直守着昔日的回忆，不肯放手。”
他也放不了手，这个女人，早已经被他刻在了心窝里，刻在了灵魂中，如果要忘记她，他只能抽离自己的灵魂，挖去这满身的骨头。
那样的他，还能叫做人吗？
“现在呢？”凌小昔嘴唇轻轻颤抖着，吐出了三个字，她甚至连抬头去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你希望我订婚吗？”邵启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目光灼热地看着她，深情荡漾的眼眸里，压抑着的，是近乎荒芜的绝望与凄凉。
他只是想亲口听她说一句，只要她说的，他都会去做，哪怕是付出自己的婚姻，他也甘之如饴。
“启鹏哥哥，你这个问题太恶劣了。”让她为他做后半生的选择，让她亲口说出，把他推开的话语，他的温柔，什么时候也成为了残忍的利刃？
邵启鹏神色微微一暗，依旧固执地看着她，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是天堂，还是地狱，他将选择权交给她。
不论她的选择是什么，他都将遵循。
“嫂子……”左若欣见凌小昔迟迟不肯开口，有些不安地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难道到了现在，她才想要反悔吗？
凌小昔将她忐忑的神色尽收眼底，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眸来，直视邵启鹏那双痛苦与希望共存的眼眸。
她记得，她曾经说过，长大后要嫁给他。
她记得，他曾经牵着她的手，冲着她笑，然后说，会等她安静地长大。
她记得……
属于他们俩的回忆，在凌小昔的脑海中如同电影般播放着，每一幕，都是如此的清晰，她无力地抬起手臂，掌心遮盖住眉眼，神色极为疲倦，那瘦弱的肩膀，仿佛承载着无法承受的中立，无力地耸啦下去。
她的犹豫，她的矛盾，邵启鹏看在眼里。
他是不是该高兴，至少她心里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至少在做这个决定时，她有犹豫过？
终究，他还是舍不得让她为难的。
嘴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他笑着说道：“我会和左氏联姻。”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震得凌小昔脸色骤变，嘴唇微微颤抖几下，错愕地看着他。
“什么？”她惊呼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与之相反的，则是左若欣脸上的狂喜，她整个人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双手打翻了桌上温热的杯子，红茶泼在她白色的纱裙上，留下一滩暗色的印记。
“啊！”左若欣捂着嘴惊慌失措地呼唤一声。
“没事吧？”凌小昔抽出桌上的纸巾，为她擦拭着衣摆上的污渍。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左若欣不愿让自己狼狈的一面被邵启鹏看见，避开凌小昔的触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凌小昔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随后才重新坐下，“抱歉，若欣有时候的个性稍微有些孩子气。”
“你这是在向我宣传她的美好吗？”邵启鹏故作轻松地问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番话用了他多大的力气。
他深爱着的女人，却要把他推到另一个女孩怀中，这样的事实，他无法接受，却又必须接受。
凌小昔幽幽叹了口气，“启鹏哥哥，你知道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够幸福。”
可是，如果结婚的对象不是你，他又该怎么幸福呢？邵启鹏忽然很想这么问问她，但当他看见凌小昔脸上的痛苦与祈求时，到了舌尖的话语，再度被他咽回了肚子，他怎么舍得刁难她？这个女人，他看作珍宝，疼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
“我说过的，只要是你的请求，我都会答应，不论是什么。”他轻轻捧起桌上的咖啡，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口味也变得和她一样了呢？他不知道，只是想要再了解她一点，再关心她一点。
不知不觉，他的世界里，满满的，全是她的影子。
凌小昔的心，沉甸甸的，他越是这般纵容着她，她的内疚感就越发深重：“启鹏哥哥，你可以拒绝的，并没有人强迫你必须要答应我的请求。”
“可是，这里，不受我的控制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胸，柔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与往常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五年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该有多好？”
凌小昔无力地闭上眼，对于他的呢喃只能选择沉默。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无情的，就是如果这两个字。
五年来，她何尝没有想过，如果凌家没有破产，如果她还是昔日的豪门公主，是父母疼爱的宝贝，可是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天。
邵启鹏很快收拾好外露的情绪，除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摆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她：“不需要担心，我会慢慢地走出来，至于联姻，我也会答应，尽快让爹地敲下婚期，这样，你放心了吗？”
凌小昔痛苦地捂住双眼，泪流满面。
邵启鹏慌忙抽出纸巾想要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身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他的手臂突兀地停在空中，想要站起的身体，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忽然闯进来的左宵默。
啊，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呢。
这个认知前所未有的强烈，手指缓慢地收紧，那张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纸巾，被他紧紧地捏在掌心，拧成一团，最后无声地落在他的脚边，无人问津。
“哭什么？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掉眼泪的样子吗？”左宵默用力搂住凌小昔的肩膀，不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