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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在城门口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城门守卫所说的钦天司接应人员的到来,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怨气,板凳上垂下来的两条腿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守门士兵偷偷地瞄了一眼洛星,这个年轻的修行者貌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是也没办法,谁让被派出去办事的是老白呢。
老白这个兵油子在这几个守门士兵里面做事算最机灵的了,对上对下说话都堪称滴水不漏,但另一方面,他也真的油,极尽所能磨洋工,出恭都能出一个时辰那种的。
突然,洛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腾地一下站起,看向长安城内的方向。洛星的举动倒是吓了守门士兵一跳,难不成这个年轻修行者等恼了要在这里发火,这里可是长安啊!
身后突然吹来的劲风吹散了守门士兵的疑惑,他赶忙转身看去,只见身穿纯白官袍的聂祥没有丝毫缓冲直接落地,激起一片浮尘,本应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垂下几缕灰白的碎发。
守门士兵心中不禁一惊,他不是没见过聂祥这种大人物,但如此神色匆忙的大人物还是第一次见,按照往常,这种大人物应是坐在车架里面的。
守门士兵刚要迎上去,聂祥却直接越过守门士兵,径直朝洛星走去,原来就在落地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便对在了一起。
聂祥走到洛星面前,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起洛星的眉眼。
嘴巴不像,眉毛不像,鼻子不像,眼角有点像,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聂祥把洛星脸上的每一处与记忆中的李伯云对照,可越对照,心里却越失望。他本以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李伯云的儿子之类的,毕竟李伯云出走二十多年,年龄刚好也能对得上,可一趟对比下来,这少年的长相却是一点与李伯云不像。
不止是聂祥,洛星也尝试在聂祥身上找出李伯云的影子,毕竟李伯云曾经应该也是钦天司门人,两人的气质多少有些想通之处,可洛星印象中的李伯云是个生活很是粗糙的老头,眼前这个穿官袍满面严肃的人却是一点李伯云的影子都没有。
“你和李伯云是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良久,却是聂祥伸手挥出一道屏障用作隔音,随后开口道。
“他是我家先生。”
先生?
倒还真像是李伯云的作风,聂祥不自觉得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去吧。”
聂祥直接牵起洛星,径直朝长安城内走了进去,守门士兵自然不敢阻拦,对着聂祥的背影齐齐行礼,直到聂祥带着洛星消失在长安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刚才那人,是钦天司的尚书吧。”
“什么尚书,那叫监正!”
听着身边人的讨论,为首的守门士兵心中暗叹,看来,那名年轻人又是一名新贵。
……
长安,虽然不如江南城镇婉约精致,也不像北地雄关般威严霸气,论闲适自在也不如蜀地锦城,但不管怎么样,人们说起天下第一城,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它。
长安街边的某处客栈,尽管地处有些偏僻,但附近依旧喧嚷。客栈二楼某间客房的窗户对街开着,一个异族容貌的少女探出头来,托着下巴对着某处凝望着。说是凝望,但少女双眼无神,没有什么焦距,实际上却是在发呆。
厢房内,一条五色青花的小蛇正盘踞在一张圆桌上。这张圆桌看起来和其他圆桌不同,颇有门道。它是由某种特殊的漆黑石头雕成,正中是圆形凹陷,凹陷周围刻着各种符印,这些符印一直延伸到圆桌的桌沿。
此时此刻,圆桌的正中凹陷装满了清水,在由散发出的暗黄色光芒照耀下,一个头戴铁面的人影映照而出。
这一人一蛇正是伊丽和妙音长老,而这个客栈,实际上则是墨云宗在长安的隐秘据点,在朝廷骤然高压的当下,这个隐秘据点的存在显然给这一人一蛇提供了不少便利。
“长安那边情况如何?”
清水中沉闷的男声传出,发声的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墨云宗大长老墨泉蛟。
墨云宗二人到长安已经半月有余,一到长安,妙音长老便通过这个隐秘据点与墨云宗宗门联系起来,这一路上,妙音长老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风向的变化,她要赶快与家里交流交流。
而墨泉蛟,也没有计较妙音长老翘家的事情,而是直接交给了妙音长老一个任务,那就是探查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为何突然会对修行界动手。
“一无所获。”
面对墨泉蛟的询问,妙音长老有些落寞的声音传出,这半个月以来,她只试过暗探皇宫一次,可哪怕就那一次,她便感觉到了皇宫的危险。
那时她分明把自己的蛇身缩到最小,可刚爬过皇宫的外墙,她便马上感觉到了自己被什么东西锁定,起初她还以为是错觉,可没过多久,装备精良的皇宫禁卫便过来寻找自己,眼见着再往前走就要被发现,她只能回撤。
可就在撤出皇宫外墙的那一瞬间,被锁定的感觉便消失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根不知从哪里射出的铜钉,她知道,这是宫里某位对她的警告。
那次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提起勇气去探查皇宫,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通过探查官员来获取情报,可明面上她墨云宗长老的身份不能使用,暗地里探查效率又太低,至今为止,她还是一无所获。
听到妙音长老这句简短的回答,墨泉蛟一阵沉默,他知道他这个妹妹的本事,半个月过去了,凭他妹妹的本事还是一无所获,看来长安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诡谲。
见墨泉蛟沉默,妙言长老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
“这两日我打算去神武营或者钦天司看看。”
寻常官员查不出情报,只能去这两个官家的宗门了。
“要不……”
墨泉蛟刚要反驳,妙音长老继续补充道。
“放心,我不会用咱们宗门的功夫,被抓住了我只会说自己是妖精。”
“好吧……”
墨泉蛟铁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目光却有些躲闪,仿佛不敢看妙音长老。
“……小心”
墨泉蛟抬起头,看向妙音长老,郑重道,相隔千里,这是他仅能做的了。
“放心,我厉害地很!”
妙音长老的语气上扬,直到这时,她才是伊丽口中的墨姐。
厢房里面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在窗边发呆的伊丽缓缓转过头,向厢房内看了看,叹了口气,又重新将脸转回到街上。
长安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半个月来,她和妙音长老来到长安,进了这家客栈,便再也没出去过。
“外面风头紧,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这是宗门在这里的负责人对她说的,妙音长老一来长安便开始忙宗门事务了,一路上的姐妹情谊发挥不了作用,她又变成了一个寻常的外门弟子,只能乖乖地听负责人的话。
突然,她无神的目光被点燃,身子前伸,几乎就要从窗户摔出去一般。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野,别的不好认,但那柄独一无二的玉白剑她还是能认出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一把剑变成了两把,但她敢肯定,那是洛星!
“洛星!”
伊丽挥着手大喊道,但是无奈街道太嘈杂,而且洛星看上去似乎在于一个大官交谈,她的声音并未传到洛星的耳朵里。
伊丽又对着洛星喊了几声,毫无悬念地,洛星依旧没有听到,依旧与聂祥谈着话。
洛星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与聂祥所聊的事情虽然算不上什么宗门机密,但在聂祥眼里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自然得有个隔音结界挡着。
眼见着洛星渐行渐远,伊丽又气又急,她咬了咬牙,直接冲出房门,作势就要往客栈门外冲去。
店里的小二明面上是小二,可暗地里都是墨云宗的人,见伊丽急匆匆地出门,马上便将伊丽拦住。
“放开!快放开,我要出去找人!”
伊丽此时哪管什么宗门规矩,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一时倒是引起了店里所有顾客的注意。
伊丽只有三重,这些在外办事的店小二功力自然在其上,在外人眼里小二和伊丽在推推搡搡,实际上却是暗劲不断交锋,伊丽一时间竟然被控制住。
“啪!”
眼瞅着伊丽就要拖往楼梯口,路过一张桌子的时候,那桌上的客人却突然把一柄扇子展在伊丽和小二之间。
那小二眼前瞬间被一张山水图所覆盖,他转头看向出扇的那名客人,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他面容俊朗,一头乌青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白袍,袍边也是不染纤尘。
“你一个七尺男儿,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可不好吧。”
富有磁性的醇厚嗓音响起,那男子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