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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凌栀,见过嫣妃娘娘。”
方茹为平嫣寻来了与她接头的婢子后,平嫣的伤情日渐稳定,开始了卧床休养的漫长疗期,虽说方茹也和余久一样每天来探望平嫣的状况,有凌栀照顾着,倒不必日日守在她身边,这便让这位“哑巴”婢子能有更多的机会开口说话。
“是本名吗?”平嫣虽然面带病色,但精神还不错,反正也不能下床,终日躺着无事可做,索性就跟她唠了起来。
凌栀摇摇头,“不是,但这个名字伴我更久。”
平嫣了然于心地淡淡一笑,“哪年来的千兰?”
“十年前,那年我刚十一岁。”
“什么时候入王宫的?”
“一年前,得会主令入宫。”
“会主果然厉害,远在炎珏还能安排昌都的行动,看来这盘棋比我想的还要大。跟你接头的上线是谁呀?”
凌栀半晌没回应。
“不能说?”平嫣侧头问床边的凌栀,见她仍旧不应声,道,“好,那你说点能说的吧,毕竟以后你我日日相对,互相了解,培养默契也方便行事。”
“娘娘刚入昌都便进了后宫,人生地不熟,奴婢在昌都生活已久,会主将奴婢安排在娘娘身边,一来便于同会中互传讯息,二来也是让奴婢给娘娘讲讲目前昌都交错的势力,以及曾经发生奇闻异事,隐秘过往,助娘娘积累可利用的旧事。”
“好啊,但我们是会友,你就不要总以奴婢自称了,反正除了我也不会有人听得到你讲话。”
“是,那就从乔氏草堂说起吧,毕竟您师从乔氏是人尽皆知的事,娘娘也熟悉些。乔氏草堂目前的堂主是乔循,他是乔氏一门的嫡系,原本与之沾亲带故的旁系几十年间陆续都离开昌都,另立门户了,所以目前昌都仅剩下乔循一家。他有两子一女,长子乔喆六年前便接替乔循驻守亚墨,次子乔辰据说也在华氏打下昌都后被派去军营,长女乔瑛三年前与乔循的嫡传弟子朴童成婚,两人是当下乔氏草堂的主要支柱,当然还有一位嫡传弟子就是您的师父,王室医官余久。对他,想必您知道的比我多。”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乔循师公还是华乐谷祖母的亲侄儿,所以乔氏草堂与华家的关系很紧密。”
“不错,乔循的姑母,名叫乔慈,是华乐谷的祖母,但她却非华诚的生母,换句话说,乔慈和华氏父子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平嫣略显诧异。
“这事并非藏得十分严密,只是华诚的生母去的早,华诚的父亲华恒续娶乔慈时,华诚才三岁,乔慈又将华诚视如己出,悉心教养,华氏父子对这位老夫人也甚是敬爱,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提及了,但昌都的老一辈基本都知道此事。”
“难怪…”
“这便说到了华氏一门,华家当年在昌都本不算名门望族,在崭露头角后还出了一件几乎轰动了全城的事。”凌栀继续讲道,“乔慈嫁到华家后,为了看顾华诚,多年未曾生养,待华诚到了能习字作画的年纪,乔慈诞下一女,取名华姝。”
平嫣更觉稀奇,“华乐谷还有个姑姑?”
“正是,但乔慈因头胎难产,险些丧命,日后便再难育子,华恒感念乔慈对华诚的爱护,哪怕乔慈曾多次劝他娶几房侧室,多添子嗣,他仍旧坚持后院只有乔慈一位正妻。”
“华恒还真是情深义重,难怪能教出大将军那样英武盖世的人,家境殷实,父母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如此美满的成长环境,大将军可真是投生了个好人家。那华姝呢?怎的一点关于她的风声都没有?”
“在昌都,能允许女子习武的人家可不多,毕竟日后都是要嫁作他人妇,万一生气动起手来,只怕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泼妇。可这华姝偏就是那个特例,她生在武门,自小同父兄习得一身好武艺,并且喜武不喜文,仗着父母兄长的宠爱,琴棋书画,女红厨艺皆半半拉拉,终日与兵器相伴,脾性也与男子无异。”
平嫣无奈地笑了,“虽是活的恣意潇洒,但与大道相背,只怕她也没什么好结果。”
“娘娘想得通透,华姝到了该议婚的年纪,哪怕彼时华诚已经娶了安家嫡长女,在安家的扶持下也备受重用,但世家子弟听闻华家大小姐尚武且不修文德,皆不敢提亲。以华恒夫妇的性情,原本此事也是不急的,可谁也没料到,不久后华姝却嫁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阶官品的言官家中,这让昌都的市井之人都摸不着头脑。传言是华姝对那个叫傅禹的人一见钟情,磨了许久才让华恒夫妇同意华姝下嫁。婚事已定,大家猜测此人不过是为攀上华家这根高枝,对华姝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听到这儿,平嫣感叹道:“如今华姝这个人都如石沉大海,恐怕传言不假吧?”
凌栀点点头,“婚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发生了那件决定华姝命运的大事。一日,华姝拎着剑将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赶到了大街上,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娶了华姝的傅禹不仅对华姝无意,还是个断袖。”
“断袖?什么是断袖?”平嫣满面不解。
“就是…”凌栀蹙眉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就是两个男人之间互生爱慕之情。”
“两个男人也可相互爱慕?简直…闻所未闻。”平嫣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正因为不多见,且他们又有违天理人伦,故而为人所不齿。”
“人总是本能地排斥不在自己认知里的事物,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本以为是为情下嫁,谁成想这个傅禹不仅不爱她,还与男人厮混,华姝直接捉奸在床,以她的脾气,如何忍得?如此一来,这个华姝还真是可怜的紧。”
“就是因为她忍不得,才酿成了自己的悲剧。若是她心性沉稳些,能悄悄把事情压下来,背地里解决,也不至于将这等丑事大张旗鼓地摆到大家眼前,沦为昌都民间茶余饭后的笑谈,把三个人都逼到绝境。”
“她把那两个人杀了?”
凌栀摇摇头,“那倒没有,她将二人赶到街上后,当众撕毁了婚书,言明自此与傅禹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不愧是将门虎女,够洒脱。”平嫣言语间凸显着对这位华姝的欣赏。
凌栀继续道:“可这二人的私情总归难为世人所容,不久后傅禹便被罢官,在街坊邻里的指指点点中,和他的情郎闭门不出,最终抑郁成疾,一起死在了家中。至于华姝,自觉无颜面对父母,离开了昌都,不知所踪,几个月后被人发现中了蛇毒,曝尸南山荒野。华恒本欲迎华姝的尸身回华家祖坟,但乔慈坚决不肯,原本乔慈在得知这件事后就气的病倒了,几番争执,华恒没能拗过乔慈,终还是将华姝在华家族谱中除了名。这段秘辛,华恒夫妇不提,华诚夫妇亦不提,慢慢的也无人敢提了。至于民间,有了新的谈资,过时的事便会逐渐被淡忘,所有的事都是如此,不是他们不记得了,而是不再关注,所以过往才会像石沉大海。不过稍加打听还是能得到些痕迹的。”
“这些事会主可知晓?”
“当然。”
“会主的本事实在令我等望尘莫及,你可知他是如何在重重监视下出现在王宫内的?”平嫣试探地问。
“不知,”凌栀摇摇头,“会主武艺高强,冠绝容赤,想必对他来说不难。不过此等事也不是该我们知道的吧?”
“禁军也都不是吃素的,这事绝不是仅靠武艺就能做到,只能窥得一斑而不见全豹,着实让人心痒痒,难免好奇会主究竟是如何做到可以布这么久的局,下这么大一盘棋。”平嫣说着眯眼望向天花板,陷入沉思,没注意到凌栀看她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娘娘是会主亲自挑选送来千兰的吗?”
“是啊,你应该也是吧?”
“那娘娘应该知道会主的心性阴晴难测,容易触怒他的事,娘娘还是掂量着些,毕竟娘娘的至亲还在他手中,您说呢?”
平嫣顿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看着像是提醒又像是试探她的凌栀,点点头,“你说的对,你的至亲也在会主手里吧?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断不会弃他们不顾的。”
凌栀眼神闪烁了片刻,起身道:“该用晚膳了,我去准备。”
看着凌栀退出房间的背影,平嫣浮现了几分研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