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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六表哥说这醉香楼的菜肴美味得很,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吃什么,左右难得来一回华阴,倒还不如都点了尝尝。捡着喜欢的,回头给祖母也带些回去。吃不完的也没关系,外头那些护卫跟了咱们一整日,也是辛苦了,就给他们吧!想必,他们应该不会介意吧?”楚意弦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拿起了竹筷,挑眉望向对面的张六郎。
介意?怎么会介意?这醉香楼的菜色是华阴最贵的了,这一桌子上随便一个菜色都快能抵上那些护卫半个月的月钱了,今日请他们吃了一顿不够,一会儿还要让他们外带,这一趟差事,他们倒是划算了。
张六郎捂着钱袋,却是快哭了!
像是听到了张六郎心中无声的痛哭,楚意弦抬眼看向他,“表哥怎么不吃?不饿吗?”
饿!怎么不饿?可是,因为心疼荷包,这满桌的佳肴突然就不香了。
“表哥快些吃吧!钱都给了,总要多吃些!”楚意弦一边说着,一边已是举箸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菜放进了唇中。
张六郎一愕,想起那个方才就不见了的丫鬟,“表妹的丫头是去付账了?”
“是啊!说了我做东,表哥千万别跟我客气。”楚意弦淡淡弯起红唇。
“不客气!当然不会客气!”张六郎立马来了精神,响亮地应着时,连双眸都亮了起来,干脆地抄起竹箸,夹了一大块儿炙羊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甚是满足地眯起眼来,真是香啊!
醉香楼这道炭炙羊肉听说是大厨从关外学回来的,是大漠人的做法,是醉香楼的一绝,他从前偶尔在旁人请的宴席上吃过一回,一直便忘不掉这个味道,只是可惜,这菜不便宜,张府家教甚严,他一个月才不过八两银子的月钱,要吃这个,哪儿舍得?
可今日这么大一份儿,就只有他和表妹两个人吃,可不就能让他吃个够了?
光是想,也足以让张六郎满心幸福了。
对了,表妹!
张六郎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终于得以抽空看向对面的楚意弦,见她每一样都只是挑了一点儿入口,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由关切道,“表妹怎么了?可是菜色不和胃口?”
问是这么问,张六郎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醉香楼的大厨手艺非凡,这满华阴县的人哪一个不夸的?
谁知道楚意弦却是点了点头,“确实不怎么好吃!”
什么?张六郎以为他听错了,见楚意弦居然放了筷子,果真不想再吃的样子,彻底惊了,又有些不服气。
楚意弦却是淡淡抬头往他一扫道,“表哥没吃过真正的美味,等到有机会我请表哥尝尝,表哥便会知道这里的酒菜至多只能算可以入口了。”楚意弦的语调平平,可却半点儿没有让人觉出玩笑的意味。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抓过边上的那酒壶,揭开壶盖往里深嗅了一口,点了点头道,“这酒还不错!”却没有要喝的意思,反倒将那酒壶直接递给了张六郎,“六表哥若是喜欢,多喝两杯!”
张六郎迷迷糊糊接过酒壶,自斟自酌,不过三小杯,那壶便见了底,楚意弦却已经又送过来了一壶。
这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雪花酿了。
醉香楼的菜肴贵,可都贵不过这雪花酿。不过小小的一壶,三杯见底,就是二十两。他平日里能够喝上一杯,已是觉得奢侈了,今日,楚家表妹却一壶一壶地递给他,不要钱一般。
张六郎快要哭了!一是幸福,谁说今日这是桩苦差,分明是再美不过的差事啊?二却是嫉妒,扎心的那种,这人比人,气死人啊,楚家表妹投得好胎,见过财大气粗的,却没见过这般财大气粗的啊!
看来,只要不做表妹的仇人,身为她的表哥,还是可以很幸福的!
雪花酿入口甘醇,回味清冽,果真是酒中上品。可惜,楚意弦只是嗅了酒味,却一滴也没有沾。张六郎虽然独自饮着那贵价的酒,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不好劝酒。大家闺秀,偶尔在酒楼用膳也不是不可以,这饮酒失态的,却是最好没有。
两壶雪花酿下肚,张六郎已经觉得赛过活神仙了。
房门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禾雀灵巧地从外头闪了进来。
楚意弦抬起头,与禾雀对上眼,主仆俩交换了一个眼色,看着禾雀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个头,楚意弦垂下黑眸,笑弯红唇道,“表哥,你慢慢喝着,我出去一下。”一边按着嘴角,一边已是起了身,面上落落大方。
张六郎自问善解人意,人有三急嘛,表妹这个时候离席自然是为了这个,追问却是失礼的,是以,他很适宜地闭了嘴,点了头,见得她们主仆二人出了雅间,他只是端着那小杯雪花酿小口小口地轻啜着。
这雪花酿的后劲绵长,两壶酒下肚,渐渐有些上头了,张六郎觉得耳酣面热起来,脑袋也有些晕乎,正在这时,却听得门外骤然一声娇斥,“登徒浪子,不知廉耻!你要敢动我家姑娘一根指头,姑奶奶我剁了你的脏手!”
这声音.......张六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同时,却是变了脸色,手一动,不小心掀翻了面前的杯盏,他却顾不上了,赶忙起身往外疾步而去。
出门便是回廊,转角处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他雅间里头也无一例外地都有人探出头来,朝着那处指指点点。
张六郎心口更紧,连忙朝着那处挤了过去,那头他们带来的侍卫也是围拢了过来。
张六郎刚刚拨开人群,便见得一个锦衣男子伸手将挡在楚意弦跟前的禾雀往边上一攘,另外一只手则去掀楚意弦头上戴着的帷帽,张六郎正待上前制止,却见得楚意弦裙下一腿突然横扫而出,却是半点儿没有留情地直踹那人.......胯下!
那人猝不及防,被踹了个正着,当下便是身子一缩,往下扑跌下去,顾不得众目睽睽,双手捂住下身,疼得佝偻在地上。
张六郎僵住了步伐,也是下意识地抬手往自己裤裆处捂去,面色发僵地想道,这......这得多疼?
同样为那人感觉到疼的,还不只张六郎一人。
整个醉香楼内的男子,无论老少贵贱,瞧见这一幕的都不约而同地僵了神色,几乎都是下意识地与张六郎做了同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