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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玛莲达!
她不是中了李一舟的迷口药吗,怎么像个没事人一般出现在这里?!
——巫女身上的物事,岂是能够随便触碰的?
秦惊羽抚着额,努力控制住渐渐涣散的意识,回味着她那句话,忽然间明白过来——
婚房里,雷牧歌抓过她的腰带,脱过她的绣鞋;李一舟查过她的鼻息,掰下她的玉镯;而自己,好心撕下她的嫁衣给她手指裹伤止血……
人影一晃,对面的李一舟软软滑下地,房里则是响起阵阵打斗声。
而她,却是被一只手臂稳稳扶住,是燕儿。
他怎么会没事?
秦惊羽模糊地想,对了,他只是用瓷瓶盛血,并未碰到玛莲达的衣角饰物,不幸中的大幸……
燕儿拉开布巾,面朝来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青青。”
玛莲达眸光在紧拥的两人身上打着转,眼里满是阴冷,咬唇道:“阿严,你过来。”
燕儿站着没动,瞅了下她身后持刀之人,微微一笑:“简长老的刀好生锋利,看得我脚都软了,走不动呢。”
“你!”简司怒喝一声,正要上前,胳膊却被人按住,“简长老,你退后,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讲。”
简司摇头道:“不行,他们居心叵测,你断不可再次冒险……”
燕儿笑了笑,没有说话,玛莲达面色微沉道:“简长老,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简司眼神变冷,其中隐有利光,忽然挣开玛莲达的手,一个箭步过来,对着燕儿举刀就砍!
风声袭来,秦惊羽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他轻轻一带,瞬间避开刀锋,退到一丈之外,脑中昏昏,手足无力,只好倚在他身上,勉强调动五感,暗地聆听。
燕儿温文清淡的嗓音响起,不慌不忙道:“青青,哦不,岛主,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过来,而是这位简长老没想让我迈步……”
简司一击不中,脸上现出几分窘态,伸手入怀,不知掏出个什么漆黑的物事,没等他有下一个动作,玛莲达红袖一拂,已经将那物击飞出去,正好砸在不远处一棵树上,枝叶立时干枯
“简长老,你退下!”
简司猛然转头,怒气冲冲望着她:“这小子与那雷牧歌一样,都是大夏派来的奸细,没安好心,玛莲达,你难道还要被他们蒙骗吗?”
玛莲达面色冷冽,坚持道:“我叫你退下,听到没有?我自己的事情,不要你管……”
简司铁青着脸,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
“你放手……”
“呵呵。”燕儿看得饶有兴趣,“简长老,区区不才,倒想请教下,这密云岛上到底谁是岛主?”
“够了!”
玛莲达甩开简司的手,目光直射过来:“阿严,你和阿丹设计取我的血,可是为了古乌尘那个中了幽冥之秘的孩儿?”
燕儿点头,毫无惧意:“是。”
玛莲达怔怔望着他,慢慢流出泪来:“你对我好,跟我亲近,原来是在利用我……”
燕儿眸光闪动,轻笑道:“你不是也一样隐瞒了身份,火场里故作柔弱受欺,设下圈套让我们钻,跟我亲近的同时,却又还在筹备跟公子的婚事……这,又算是什么呢?”
“我不是!我……”玛莲达凄厉摇头,哽声道,“你不会明白的,我有时真情愿自己就是青青,什么都不用去管,就在山上陪着你,守着你……”
“玛莲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司一声怒吼,气急败坏去拉她,“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玛莲达一动不动,只森然低道:“简长老,注意你的身份!”
简司须发飞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颓然放开,一路后退,没入数名侍卫之中。
玛莲达抬眸朝燕儿望过来,眼里波光粼粼,低道:“阿严,我嫁给雷牧歌是有苦衷的,你相信我,我和他并没有什么,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秦惊羽听在耳中,勉强用力,指甲在燕儿手背上一掐。
燕儿会意,安慰抚下她的手,不动声色道:“是么?”
玛莲达自嘲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信……”
燕儿淡淡道:“我也没说我不信。”
玛莲达轻啊一声,眼睛亮了起来:“阿严,那取血之事我不怪你,先前我隐瞒身份,你也别恼我,我们不计前嫌,重归于好……好不好?”
“那我家公子呢,你们已经拜堂成亲……”
“不是,你听我说!”玛莲达急急解释,“成亲只是权宜之计,他对我还有用……不过很快的,过段时日我就将他送走,阿严,你要信我!”
燕儿沉吟下,又道:“还有我表弟那把剑。”
玛莲达缓缓摇头:“若是其他别的东西倒也罢了,但这剑跟我巫族渊源深厚,我不能给你。”
难怪一直敷衍不肯归还,原来是看出端倪来了!
房间里已经没了声音,也不知雷牧歌在里面情况如何……
秦惊羽暗自着急,手指一动,即被燕儿握住,听得他轻笑道:“我倒是不明白了,我们从大夏带来的剑,怎么就与巫族扯上关系了?就这破剑,也入得了岛主的眼?”
玛莲达脸色微变,咬唇道:“你跟我来,自然就明白了……”说着转身就往回走,边走边道,“把阿丹交给阿大看着,你放心,看在你份上,我不会为难他的。”
燕儿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李一舟投去淡淡一瞥,又低头看向怀中昏沉之人,脚步没动,姿势未变,斜刺里却有一双手伸到面前,口中呀呀啊啊,欲要接过。
秦惊羽眼皮半合,恍惚间闻得一股淡淡药香,隐约见得伸过来的手指间夹着一物,心头一动,本能张嘴,一粒小小圆圆的药丸被人推入口中。
燕儿衣袖一挥,正好将这细微的动作挡住,平声拒道:“不用,我带他一起过去。”
玛莲达回头,脸色一沉,冷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相信你——”燕儿眸光掠过四周侍卫,以及立在当前怒目而视的大长老简司,道,“但他们,并不能让我相信……我就这么一个表弟,掉一根头发都不行!”
玛莲达见他一脸坚持,只得点头道:“那好,你便带着他罢。”
阿大讪讪收回手来,垂手默立。
燕儿走出两步,略一迟疑,又道:“我家公子,还有李副将他们……”
玛莲达道:“你只管跟我走,阿大会看着他们的,没我的命令,谁都不敢伤他们性命。”
燕儿看向门边的阿大,展颜一笑,目光意味深长:“那就有劳了。”
药丸入腹不久,意识渐渐清明,秦惊羽将两人对话听在耳中,仍是装作软弱无力的模样,靠在燕儿怀中一动不动,感觉到他抱着自己一路疾行,也不知行了多久,脚步徐缓停下。
微微睁眼看去,但见灯火闪动,玉石泛光,一行人等竟是来到庭院正中巨大的祭坛前。
“阿严你看!”
玛莲达手指轻扬,众人随她所指方向看去,那祭坛中央青雾缭绕,香火不断,供案上竖直放置一柄斑驳古剑,夜色中散发出微微幽光。
是……琅琊神剑!
秦惊羽忍住心头狂喜,面上不动声色,却见玛莲达招了招手,有侍卫抱着画卷过来,走去坛前展开,悬挂于壁。
一眼瞥过,帛画上是那名在蛮荒禁地壁画上见过的巫族少女,也就是巫族先祖龙姬娘娘,手里别无他物,正是琅琊神剑。
燕儿轻咦了下,故作不解道:“这不是我们的宝剑吗……”
玛莲达看着帛画,正色道:“我早年曾听已故恩师说过,我族祭坛本有通道出入,开启之钥遗失在外,以致数百年来无人能进得坛内拜祭,祭坛中的宝藏更是深埋于地,不见天日。恩师虽未明说这钥匙是什么,遗言中却有暗示,钥匙就在这帛画之中,一眼便知……你们这剑拔不开,并不足为怪,因为它根本就不是剑,而是这祭坛开启之钥!”
神秘的祭坛地宫……
瑰丽的密室珍宝……
坛下众人闻言呆住,心潮澎湃,眼光热切望向供案上的神剑,几乎要冒出火来!
玛莲达朝祭坛伏身拜了拜,衣袖一拂,挥开眼前烟雾,双手一左一右按住,用力一掰,一方凹槽显露人前,凹槽周围布满镂刻花纹,中间却是一个椭圆状的插孔,稍显眼熟。
秦惊羽看得微惊,不由得握紧了燕儿的手,感觉到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暖意,心头稍微安定,凝神又看。
玛莲达取剑在手,剑鞘对准插孔,用力一插!
琅琊神剑插了一小段进去,便再也不动,左右尚有少许距离。
众目睽睽之下,玛莲达俏脸微红,再度用力,剑身纹丝不动。
“难道不是?不对啊,画上明明只有这柄剑,没别的物事……”
喃喃自语声随风传来,秦惊羽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那幅帛画。
画上的巫族少女背倚石壁,手持长剑,一身素淡绿衣碧裙,清纯中不失俏丽,满头青丝斜斜挽起,以一枚发簪固定,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饰物。
玛莲达说的不错,帛画上确实没有他物,只不过……
“岛主——”
曙光初现,数道人影奔进山庄,朝祭坛扑过来,身后兽声咆哮,连绵不绝。
人影奔到面前,一步拜倒在地,却是二长老滕别,肩头染血,声泪俱下:“岛主,对方带了只狴犴兽,破了鬼婆婆的迷雾,还咬伤了昆长老!”
玛莲达大惊失色,嘶声道:“婆婆呢,婆婆有没有事?!”巫蛊之术,一旦被人破解,其威力当即反噬,施术者危在旦夕。
滕别扯着她的裙摆尖声哭道:“鬼婆婆……被群兽开肠破肚,四分五裂!”
玛莲达身子一晃,依稀望见庄外黄烟滚滚,似有大队人马开进,银牙一咬,喝道:“简长老,火速召集族人,退至祭坛,共同御敌!”
“是!”
简司从腰间取了一柄号角,滴滴吹响,山庄各处一呼百应。
玛莲达低头看向软倒在地的滕别,伸手去扶:“滕长老,你伤势如何……”
滕别手指抚向肩头,垂首叹道:“我中了毒,这条胳膊废了——”
话声未落,就听得嗖嗖数声,他后颈衣领处蓦然飞出数枝乌黑短箭,密如急雨,直射玛莲达心口!
“小心!”
简司看得真切,飞身来救,只觉眼前一花,一柄柳叶刀罩面而来。
燕儿一手抱着秦惊羽,一手软剑闪电直刺:“简长老,听说你那日败给我家公子,我们今天也来过过招!”
简司被缠,短箭将至,电光火石间,玛莲达左手袖中绸带飞出,挡下最前方几枝短箭,莲步微错,右手一挥,抓过身边不远处一名侍卫挡在身前,抵住又一轮短箭来袭。
箭入皮肉,扑扑作响,侍卫惨叫声起,鲜血如井喷而出。
饶是如此,也还是有一枝短箭从她手臂擦过,带出一溜血花!
“滕别,你竟然暗算我?!”玛莲达勃然大怒,朝滕别一脚踹出。
滕别一个侧身躲开,连连退后,厉声道:“你当初暗算你师父师兄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日!”
此言一出,四周忽然安静。
玛莲达立时呆愣,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么……”
滕别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犯下弑师大罪,半夜里难道不会做恶梦吗?哲彝和幽福仑没来找你索命?”少了之前的刻意掩饰,声调愈发尖锐,俨然是一副少女嗓音!
玛莲达面色煞白,低呼:“你……你不是滕别……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