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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出惊人。
跪地的风潇潇和洛容儿顿时一愕，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眼见着陆明珠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她可要倒大霉呢，忧的是她们差点忘记了，眼前的大皇妃可是叫她们提心吊胆的“魔妃”，什么样的事儿她能做不出来的？
然，上官振轩却依如先前的那般平静，不插一言，只是斜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眸，淡淡的幽紫紫像晨起的雾霭笼罩着，几分迷离，几分明亮，似乎他已预知了将要发生何事。
音落那刻，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水玲珑，本来轻松悠闲的脸颊立即冷了起来，凌利的眸里浸着一团怒火疯狂地燃烧。
“皇妃娘娘放肆，如此顶撞皇后娘娘，可知该当何罪？”没等水玲珑发作，高嬷嬷挺身而出，恨恨地瞪了陆明珠一眼，虽说眼中还有几分怯意，但有主子在，她倒是狗仗人势，开始指手划脚了。
有了高嬷嬷的这个缓冲，水玲珑心头积起的怒气似是克制了下去，冰冷的脸颊渐渐有回暖之音，精练的眸微微一眯，盯着陆明珠打量一阵，勾勒着红脂的唇弧稍稍弯起，似笑非怒，“大皇妃这是要恶人做到底？刚才潇潇和容儿说大皇妃的不是，本宫还有些许不信。如此看来，大皇妃的嚣张确也是真的，当着本宫的面儿都敢如此待她们，若是本宫不在，看来她们连命都保不住了。”
“皇后娘娘要为妾身做主啊。”风潇潇赶紧地添油加醋，跪着的曲线身姿瑟瑟发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皇后娘娘现在看到了，妾身等人的确没有撒谎。”洛容儿一脸刚硬，一边说还一边抬眸冷冷瞪了一眼陆明珠。
她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
恰时，厅堂外不远处候着的几个小太监听着明珠的呼声，已然匆匆地入了门来，“请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领头的小太监躬身问道。
“没你们的事儿，先下去吧。”水玲珑淡淡瞟一眼，扬了扬袖。她可是等着把陆明珠的帐给算清了，好叫她吃吃苦头的。
“慢着。”谁料小太监们还未挪步，明珠就叫住了他们，弯眉微挑，神情笃定。
“陆明珠，在本宫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水玲珑将手中端着茶碗狠狠往桌上一摔，冷目相对，怒气腾腾，“信不信本宫能叫你坐上大皇妃的位子，也能叫你从这个位子上跌下去，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风潇潇和洛容儿听得一怔，不过低眸相视之时，已是对视一笑。而立在一旁的水曼青，始终是不多一言，默默旁观，真如一缕仙子，仿如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明珠用余光浅浅扫她一眼，顺势看了一眼上官振轩，他正眯着眸，低头摆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偶尔抬眸与她对视一眼，紫眸镇定，成竹在怀，仿佛知道她会赢了这局似的，时尔嘴角轻笑，投给她喜悦的眸光。
他，也不简单。
水玲珑就算再如何的装贤淑，也终是忍不住爆发了。
明珠等得就是她爆发，这个看似温慈的妇人发起狂来也不是小角色，怒目相视，柳眉倒竖。
看着倒叫人有几分惊分。
“皇后娘娘所言，臣妾皆信。”明珠依然一脸恬然，不惊不慌，亦不怒不斥，缓步走至水玲珑的身边盈身一拜，“只是皇后娘娘就算要定臣妾的罪，也得告诉臣妾错在哪里吧？”
一嘟红嘴，满面无辜，极是委屈。
水玲珑一声哂笑，怒气稍定，“怎么？你的傻病又犯了？”
“这倒没有。”明珠淡语。
“大皇妃竟不知错在哪里？不是傻病犯了又是怎么了？”水玲珑哀叹一声，冷哼阵阵，不屑地瞟了一阵陆明珠，许久刚才怒气上头，整张白皙的脸憋得通红，语气放缓了气，歇了口气，道：“皇上自登甚以来，最忌后宫之中嫔嫱内斗。不论是皇子的妻妾，还是皇爷的妃嫔，都须谨言慎行，中规中矩，遵守德圣皇太后遗留下的女则规范。尤其是像大皇妃这种残害侍妾卑女的行为，是宫中大忌，本宫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如今眼见着你如此欺害她人，坐视不管，岂不愧对皇上，愧对先祖。”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陆明珠连连点头，笑颜盈对，轻轻一拂袖，扫了一眼跪地的风潇潇和洛容儿，道：“臣妾做为宝亲王正妃，自当要遵循德圣皇太后的女则规范，不行要管好自己，也要管好王爷后院之中的妃墙侍妾。正因如此，臣妾才要家法伺候二位妹妹啊。”
“什么？”水玲珑猛得一怔。
陆明珠轻轻一声哀怨，转身走至风潇潇和洛容儿跟前，蹲下身来与之平视，忽得伸起手来，拈了拈风潇潇那滑落在肩头的衣裳，用纤纤手指弹了弹那晶莹肌肤，在宫里如此风骚大胆也只有这第一美娘了。
“风妹妹穿这么少，不怕着凉吗？如此着装怕只有青楼女子才会有的吧。本宫记得，在德圣皇太后的女则中，有一章是后宫女子着装录，曰：裳不露肩，裙不露踝。瞧瞧风妹妹的衣裳都要滑到胳膊肘儿呢。一路跟着皇后娘娘过来，不怕红娘街上的百姓看到失了皇家的仪面吗？本宫罚你，也是迫不得已。”
说罢，转眼看向洛容儿，“还有你，洛妹妹，本宫记得刚才洛妹妹叫本宫什么来着？对，魔妃，好像本宫也没责骂洛妹妹什么。洛妹妹一开口就伤人，着实不妥。德圣皇太后女则中记载，后宫女子言行录曰：尊长爱幼，切匆言脏秽，道恶语。洛妹妹可是违背呢？若是叫哪个嚼舌子的下人传了出去，说宝亲王的女人都是些风骚、泼妇的女子，叫王爷脸面往哪搁？”
音落，她已是一个优雅地起身，一掀长袖冷风吹利着风潇潇和洛容的脸颊，二人对视一眼，皆不敢多言。
那刻，浑身一个瑟缩，是真真切切的反应。
陆明珠已是面向水玲珑，柳眉弯弯生笑花，两潭若星放光华，“臣妾虽说脑袋不太灵活，但自入宫以后，德圣皇太后留下的女则，臣妾可是铭记在心，一字不敢忘。如今臣妾着实心疼二位妹妹，但二位妹妹也的确违了规，臣妾不得不家法伺候。皇后娘娘，您说呢？”
“你……”水玲珑的一腔话硬是哽在了喉咙里，本以为终于抓到这女人的把柄，可以好好教训她一番，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被她抓了把柄，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许久，“大皇妃说得对，是该家法伺候。”嘴角笑靥如花，仪态端庄，刚才的那股子气愤与疯狂早已被她收敛干净，一拂长袖，在高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来，“这些是大皇妃的家事儿，大皇妃自个儿处理吧。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宫了。”
瞧也不瞧跪地的两个女人，径直出了厅堂。
“皇后娘娘……”风潇潇和洛容儿一声呼救，若是水玲珑一走，她们真要倒霉了。
水玲珑微微停了一下，却未回头，就算想替二人说情也难以启齿，本想用德圣皇太后的女则去压制陆明珠，叫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反过来却被她给摆了一道，今个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两个蠢女人，打死活该。看也未看一眼，就径直踏出了厅堂。
“臣妾（轩儿）恭送皇后娘娘。”上官振轩和陆明珠早已奔到门口，低身相送，直到那宫女、太监簇拥的妇人变成黑点，消失。
“珠珠娘子，这里交给你了，为夫去看看西芜国主，听说昨夜国主吃错了东西，受了惊吓。”上官振轩凑到明珠的耳边低低一语，唇角的笑好是灿烂，对于厅堂中的三只美女他连瞄都不瞄一眼，一甩袖，翩翩而去。
这只魔王刚才不吭不哼的，眼神却是精亮的厉害，估计早料到她会赢了水玲珑。
哼，天天装草包，你就慢慢装吧。
明珠瞥他一眼，连送都送不下，径直折身回了厅堂，坐至首座上，目光落到一直站立的水曼青身上。
这个女子从始至终都没跟她的姑母有半分的眼神交流，无论何种情况，她都那样淡淡的，就像一抹秋天的素菊，高雅圣洁。
“曼青妹妹，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她们俩犯了错，该如何处置，要打她们板子呢？还是？”明珠神色和悦，就像跟平常姐妹说话一般亲切温柔，不端半点架子。
水曼青极是恭敬，先是上前一步，盈身拜下，“曼青才疏学浅，懂得的不多，如何处罚倒真是为难了曼青。”
倒是一个圆润的人，推脱的一干二净，双方都不得罪。
“说说无妨，本宫想听。”水曼青想以退为进，没那么容易，明珠死死追着不放，非得叫她说出个答案来不可。
处罚的法子说轻说重，她都会陷入两难之境。说轻了，得罪是的陆明珠，说重了，得罪的就是风潇潇和洛容儿。
给她一个考题，看她如何为自己开脱。
“娘娘若真要曼青说，曼青也只能说，既然娘娘以德圣皇太后的女则为准，那就依女则的违规处罚来办，可好？”水曼青低声轻语，声线恰到好处，不重一分，亦不低一分。
两三句话就把责任推给了德圣皇太后，这女子的才智怕也是颇高的。
她是水玲珑的亲侄女儿，放她在宝亲王府无疑就是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府里的动向，不过也好，敌方明确，方能对症下药。
“罢了，罢了。”明珠已得到想到的答案，便挥了挥袖，朝门口唤了一声柔雪。
“娘娘有什么吩咐？”柔雪入厅前来，恭敬问道。
“你带曼青妹妹到青莲居去，以前那里就是她的住处了。”明珠一边吩咐一边扫了一眼跪地的风潇潇和洛容儿，故意提高了嗓音几分，“另外把风林居和芙蓉居也收拾一下，以后是风妹妹和洛妹妹的住所。”
“是，娘娘。”柔雪应声。
“另外把本宫的话儿传下去，几位妹妹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女子，虽说沾了皇上的关系，但毕竟没名分，以后在宝亲王府就不能再像景仁宫了，不能称呼她们为娘娘。”明珠的粉嫩小脸上洋溢着笑意，极是亲和地看了一眼水曼青，继续说道：“以后王府里分给三居的奴才，若是敬她们，可称一声主子。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马就把话儿传下去。”柔雪浅浅抬眸，看一眼陆明珠，心中暗暗惊讶，她的那双宝石眸里射出的光芒充满了智慧。刚才她候在外面，屋里的一点一滴都听见、看见。
这位娘娘果真是个能人，连皇后都辨不过她。
“曼青主子，请随奴婢来。”丫环甚是灵活，很快就改了口，走至水曼青身边，低身一小拜，将她引了出去。
那刻水曼青淡淡的眼神里才流露出一丝小小惊讶，相信很快她的这个决定就会传到水玲珑的耳朵里。
外有范统，内有水曼青。
宝亲王府的消息估计比水走得还要快。
柔雪领着水曼青离开，屋里就剩下风潇潇和洛容儿了，还有旁边候着的小太监。
“两位妹妹，想叫本宫如何罚你们？”明珠来回踱了两步，神态闲淡。
“要杀要剐随便。”洛容儿一向泼辣，这嘴就是得理不饶人。
“娘娘，潇潇知道错了。”风潇潇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把小脑袋埋得愈低，显然，她是怕了。
“魔妃，她怕你，我可不怕你！”洛容儿狠狠一捏拳砸在膝盖上，眼里眉里皆是恨意。
“魔妃，魔妃。”明珠欣然一笑，在嘴边喃喃地念了两遍，觉得这个外号倒是有几分动听的，魔王魔妃……呵呵，“这样吧，本宫问你们几个问题，若是答得好，本宫可赦免你们。”
“娘娘请说。”风潇潇慌慌张张地答道，上次被几个死太监占了便宜到现在还恶心了，她绝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这会儿只能妥协了。
“本宫看过你们俩的卷宗，都是落选的秀女，出生倒也清白，只能本宫有些不明白，为何你们俩一个变成了天下第一美娘，一个变成了宫里的泼辣户？”陆明珠微微弯身，眼里的笑意仍在，问语也是淡淡如春风拂面。
“这……”风潇潇有些犹豫了。
洛容儿却是一脸冷硬，脸一撇，一言不发。
“怎么？不想说？”明珠直接凑到风潇潇的耳边，低低说道：“这回是想挨板子，还是享受臭鸡蛋咸猪手的滋味儿？”
风潇潇一身柔骨，怕不得苦的，很快心里防线就被明珠攻破，“娘娘，饶命，我说。自秀女选拔落选之后，我就一直在宫里做打杂宫女，后来一位公公找到我，说是有位主子看中了我，交给我一个差事儿做。这位公公就把我送到了红娘城最大的青楼，叫我学习各种媚术。回宫之后，皇上就把我赐给了大皇子，也就是宝亲王。”
“那位公公是谁？”明珠追问道。
风潇潇犹豫了半晌，才道：“是天乾宫太监总管德柱公公，娘娘万不可对外人说，德柱公公说过，不许我乱说，若是说了，定要割了我的割头。”
德柱？他应该是上官云的人才是。
“洛妹妹，你呢？”明珠思量片刻，目光扫向洛容儿。
“打死我也不会说。”洛容儿又是甩给明珠一个冷脸子，果然是泼辣户，不仅嘴坏，还是个犟脾气。
“你不说也行。”明珠倒是不急，一副挺有耐心的样子，指了指风潇潇，道：“如果你不说，她也跟着你倒霉，本宫先砍了她的手和脚，再挖你的眼。觉得可好？”
“娘娘，不要啊。”风潇潇怕死，明珠这么一吓，更是慌了，“娘娘，洛姐姐不说，我说。她也跟我一样是受德柱公公的派遣，跟着几位倒夜香的恶嬷嬷混了一段时日，学得嘴又硬，又臭，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风潇潇一急，一肚子水都倒了出来。
洛容儿拦都没拦住。
听罢，明珠的黑眸愈是沉了几分，上官振轩身边的天下第一美娘和宫中第一泼辣户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而且直接经手人是德柱，德柱是个忠心的奴才，若是接常理来推，他该是受了上官云的令才敢如此的。
若真是上官云，他到底是何意？为了用女人栓住他大皇子的心？不过风潇潇和洛容儿的确也不适合。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刻意地培养他，或者说是试探他。风潇潇代表着美丽，洛容儿代表着暴行。
若真是一个懦弱无能、草包横世的大皇子，定是会被色所迷，畏之悍妇。这样一来，风、洛二人应该就是皇上的人。
简简单单的宝亲王府竟藏着各方势力，果真宫廷黑暗，暗流涌动。
上官云虽说体弱多病，但还算是个明君，估计选太子一事，他早已暗中策划了，估计上官青沐和上官子墨身边也有老皇帝的人才是。
“娘娘，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定当遵守府中规矩，不再惹是生非。”风潇潇见着明珠一直沉默，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以为魔妃又在想什么歪主意歪她们呢，连连叩头，不敢怠慢。
洛容儿还是僵在原处，动也不动。
果然是比犟牛还倔的人。
“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陆明珠拂了拂袖，直起身来，盯着二位淡淡一个巧笑，“燕儿这几日有些忙，本宫的小白无人照顾，你们俩就帮本宫好生看着，喂它吃，喂它喝。若是本宫的小白在你们的手里有半分差池，可不是打板子这么简单的。”
风潇潇和洛容儿一听，浑身打了个哆嗦，那条白蛇到现在还叫她们惊魂未定呢。
魔妃就是魔妃，活着都不让她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