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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来花四起,满天“雪”纷飞,笑声打破了花园的宁静。
明珠早就知道以燕儿的性子,若是叫她撒这样的谎,准是瞥不住的,果然如她所料。
上官振轩能分身二人,一面是京城里的混世魔王,一面是叫人闻风丧胆的龙枭,才智非同一般人所及。
而西宇门年纪轻轻就已是一国之主,其文治武功更是不在其下。听见燕儿这般一笑,怕是已明其中蹊跷。
尤其是西门宇,怒色翻腾的冰块脸忽然冷却下来,寒冽的目光一瞍燕儿,眼底的光环似要杀人似的。
“奴婢该死。”燕儿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怕是此刻她才示意到自己失态是件多么严重的事儿。
西门宇回眸扫了一眼地上的“玉露液”,视线像利勾似的灼上明珠的小脸……的确脸色苍白一片,几分憔悴,“你笑甚?”只是半刻的停落,又一个回落盯在燕儿的身上。
“奴婢失态,请国主责罚。”燕儿瑟瑟地抬起眸子,看着那张冰冷的脸,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偷偷看一眼明珠,小姐的眼神轻眯,淡淡的,愈是看不出情绪,就愈是害怕。
“本国主问你,笑甚?”西门宇借势一挥手中长剑,已搁到燕儿的脖子上,声间愈是苍凉了。
“西芜国主与一个失态丫环一般见识,觉得很有意思么?”淡淡的几丝哂笑,上官振轩的紫眸眯得愈起,同时揽了明珠娇柔的身子,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手指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手腕,很快眼底仅有的一丝愤怒退却,嘴角勾一起冷冽的邪笑。
自燕儿的笑声起,那刻,他的紫瞳沉得愈是厉害,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明珠却是未动声色,只是上官振轩拥过来,嗅到了他身上的一股香味儿,很熟悉的味道。
终于西门宇的冷脸上有了一丝变化,脸颊的肌肉抽颤了两下,长剑在手上打了个圈,稳稳地收在怀,转身眸微瞪,“明珠小姐,果然聪慧!”
“听不懂国主在说什么?”明珠一个轻呕,淡淡一笑。
“听不懂吗?”西门宇近似得意地扯起一个冷笑,同时睨了一眼上官振轩,“明珠小姐知道真相也好,公平竞争,本国主已派人将礼物送到芳苑仪,明珠小姐记得点收。”
语罢,脸色冷下,精明的眸子泛起初月的冰凉与皎洁,一拂袖,转身而去。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似乎一瞬间,他明白了所有。
他走了也好,接下来还是跟某人算帐的时候呢。
“燕儿,在西芜国主面前失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回去芳仪苑先候着吧。”明珠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搭耷着小脑袋的燕儿,淡淡地说了一句,倒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小姐。”燕儿起了身来怏怏地退下。
自小到大,小姐都没罚过她一板子呢。这回……心里没了底,她的这位小姐可是鬼点多。
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他与上官振轩两人,现在好戏才刚刚上演,倒要看看这位宝亲王给她个什么解释?
“珠珠娘子,这里风大,快些回屋歇着。”上官振轩一转脸,皆是喜色,咧着妖娆的红唇,笑得灿烂,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他能如此淡然,还不是因为刚才他借抓她手的机会,摸了她的脉,早已成竹在胸。他精明,她也不傻。这会儿他倒是打起哈哈来。
“是啊,该歇着呢。”明珠微微仰首,两潭宝石眸紧紧盯着上官振轩俊美无双的脸,唇角笑意淡淡,“王爷歇够了,睡了一天一夜,可把臣妾累苦了。”
“是吗?那更该歇着。”上官振轩的眼神有了半丝的闪烁,若不是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歇着之前,王爷没话跟臣妾说吗?”明珠故意地往上官振轩身旁凑了一凑,弯弯的红唇翘起,那样子极美。
疏不知暴风雨来临之前,就是这般平静。
“没,没有。”上官振轩连连摇头,回过头来冲着明珠一阵傻笑。到现在了,他还装!
“不说也罢。”明珠倒是不生气,低眉一瞧放在腰间的大手,小胳膊肘儿一撞,挣开来,“臣妾自个儿去问西芜国主。”
这只混世魔王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情?
西门宇肯定知道他是龙枭的事儿,再者亦是旧识,好似认识许多年,再三,二人从前似乎约定了什么。
“珠珠娘子,别走。”上官振轩一个本能地关切,本是平静的眉宇之间闪过一抹焦色,同时大手一挥,一把捉了明珠回来,将将紧紧禁锢在怀,低眸,迎上对方的清澈眸子。
这只大白兔,生得美丽可爱,心头的鬼点子倒是不少,就是刚才差点与西门宇一齐上了她的当。
与她处得愈久,愈觉得这个女人很意思。
“珠珠娘子,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生气?”上官振轩鼓了鼓嘴,在她面前,那张绝世风华的脸依然像孩童一般天真。
“你说,我不生气。”明珠眯着眸,柔声回答。不生气是假的,得看情况。
上官振轩这才缓缓松开了明珠的小腰,明亮的眸子浸出一抹遐思,负起手来,来回踱了一阵。
那是十年前。
春暖花开的日子,风和日丽。
红娘城里一片繁华,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然,热闹的人流很快就起了褶子,街上的人们开始涌动,四处逃窜,不过眨眼功夫就是人去街空。
接着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远及近。
八人大辇上是一个潇洒翩翩的少年,生得极美,清明的眸里积着一股幽蓝的光芒,像是早晨天边生起的紫霞一般妖娆美丽,高挺的鼻梁宛如红娘城的护城山高峻险阻,斧琢过似的。
如此的男儿,美得像妖精。
锦花一般的性感薄唇轻抿着,双眸睨视着前方,斜靠在步辇的软靠上,一腿微弯,修长的手臂搭上去,是那样的潇洒,不羁。
如此的少年,生得一股子霸气,他的经过,叫所有人都逃之夭夭。他,就是当今的大皇子上官振轩,人人皆知的混世魔王,不过才十二、三岁,性子就野得厉害。
他所经之地,必定掀起一场风波。
少年眯了一眼空荡荡的长街,似是很喜欢这种众人皆避的感觉,长眉挑起,极是得意。
“哈哈……”就在这时,一阵冷笑打破了街上的冷清。
少年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儿,一头的金发披洒下来,不扎不束,白皙的小脸上皆是笑意,笑还那么冰冷,黑眸里的冷光袭过来,是满满的挑衅。
“哪里来的金毛小子,敢拦本殿的路?”辇上的少年眉头一皱,紫瞳里的光芒如似利箭一般射过去,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抓了衣裙,拧在手中,“范统,把他拿下!”
“是。”旁边比少年年纪稍长的侍卫响亮地应声,冷漠的眼底挤出一丝得意来,一提手中的配刀,正欲上前来。
“等等!”金发少年一拂袖,喝了一声,冷气逼人。
“怎么?认输了?”紫瞳少年嘴角扯起得意的笑。
“打架太伤感情,不如我们来打个赌!”金发少年的冷眸忽然地瞍向旁边的巷子。
巷子的那头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渐渐,那笑声近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小女孩大约七、八岁,虽说穿着朴素,但样子生得极是美丽,扎着两个简单的小丫髻,垂两束头发在胸前,迎风而舞,嫩白的小脸就如同刚刚剖开的白莲藕,掐一下都能渗出水来。
尤其是那笑容,不染任何尘世的杂质,清澈的就像泉水一般叮叮咚咚。尤其是看到辇上的男子,她竟是连躲也不躲,就那样笑咯咯地从那头奔到这头。
“喂,小女人,过来!”金发少年冷着眸,精亮的光芒在眼眶里闪烁。
“嗯?”女孩怔了一下,左右看看,似乎从来没看到这般美丽的少年,一个金发飘飘,一个紫瞳迷离,像是天子下凡尘一般的绝世风华,食指不由自主地塞进嘴里,接着口水流了一大瘫。
“肚子饿吗?”金发少年从衣袖里取出一块手帕,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极其精致的糕点,在女孩的眼前晃了晃。
“饿,饿!”女孩连连点头,脑袋像鸡啄食一般。
“喂,你搞什么鬼!到底打什么赌?”辇上的紫瞳少年明显地已经不耐烦了,示意随从将辇放下,他已是一挥长袖下了步辇来。
如此的风姿绰约,一举手一投足王者一般的气度。
“堂堂的京城第一混世魔王,难道不敢?”金发少年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笑话,这世上有我不敢的吗?”紫瞳少年大笑两声,眼瞳里的冰冷射过去,丝毫不输给对方,“你把这傻子找来做甚。”
“别急,好戏在后头。”金发少年不缓不慢,忽得凑到女孩耳边说了些甚。
女孩听罢,又是鸡啄食似的点了点头,依然含着手指,口水流得吧啦吧啦的,忽得提起裙子,一个转身过去奔到紫瞳少年的身边,怯怯地看了对方一眼,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
紫瞳少年冷冷地睨了一眼金发少年,很不耐烦地蹲下身去,因他高她太多了,掂着脚都够到不他的耳朵。
就在他蹲身的那刻,女孩的红唇就凑了过来,径直地亲到他的脸颊上,留下的是一脸口水。
就在那一刻,他的眉头立即拧成了疙瘩,美丽的紫瞳里满是愤怒,拳头猛得一握,恨恨地瞪一眼过去。
女孩早已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跳着脚逃到金发少年的身边,同时一把抓了他手上的糕点,塞到嘴里,狼吞虎咽地吞下。
“你……”这也是在金发少年的意料之外,冰灼的眸眯起,似要生气。
“你说的,叫我亲他就给我吃的!哼哼……”女孩冲着金发少年一阵咧嘴大笑,笑过之后还把嘴边残留的残渣抹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了一番,末了,一把抓起少年的手,狠狠地亲下去,“谢谢你的糕点,嘿嘿……”
同样他的手背上烙了她满腔的口水,粘乎乎的。
“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正欲发怒的少年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开怀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旁边被称作范统的侍卫早已将女孩押住。
金发少年冷冰冰的脸上出现的是嫌恶的表情,“我就跟你赌她!”忽然得,他的目光像染了妖红的,手指指向那傻乎乎的小女孩。
“你说怎么个赌法?”紫瞳少年抱起膀子,满眼不屑。
金发少年的脸上冰冷依在,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邪恶,“我们就赌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我们堵谁敢娶她,谁娶了她谁赢,不过一切都须公平竞争。”
“娶她?”紫瞳少年睨了一眼傻里叭叽的女孩,一脸的冷笑,“本殿凭什么跟你赌?”
“就凭本殿是西芜皇帝的皇长子?”西门宇一挑长眉,冷眼对上,“早在西芜,就听说你了,你是东莱的混世魔王,敢做人之不敢做之事。娶傻女,你不敢呢?”
紫瞳少年的眼珠忽得沉了一下,淡笑一声,“原来是西门大皇子。好,赌就赌。说说赌注是什么?”
“你若赢了,本殿给你城池。”西门宇冷冷回道,
“城池,本殿不喜欢。本殿喜欢女人,喜欢你给本殿提鞋。”紫瞳少年勾了勾眸,冷冷地瞍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忽得凑上过去,嘲讽地笑着,“若本殿输了,本殿给你当马你!记得,公平竞争,十年后,本殿在红娘城等你!”说罢,他已是转身,慵懒地坐回到步辇上,给范统递了个眼色。
范统一把甩了那傻女孩,抱着刀回了原处。
“九小姐,九小姐……”不远处,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一把扶了摔在地上的傻女孩,一瞧两边华衣华服的少年们,便是吓傻了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家小姐天生愚钝,若是小姐冒犯了贵人,奴婢在此给贵人们叩头了。”小丫头连连叩首,脑袋瓜敲着石子路咚咚直响。
“喂,你是哪家的?”步辇上的紫瞳少年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奴婢是陆丞相家里的家仆,这是我家九小姐。”小丫头吓得直缩。
“陆鹤家的?”紫瞳少年不屑地丢了一句。
“是,是。”小丫头不解,为何这人说话如此冒犯,竟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
“喂,金毛小子,记住了!”上官振轩又是那般悠闲地靠到了软靠上,一腿躬起,一手搭上膝盖,风拂过他的衣袂,飘飘洒洒,那模样就像降临人间的天神俊朗霸气,“走了。”一扬手,弹了个响指,给身边的随从递了个眼色。
队伍又是浩浩浩荡荡地离去,高傲的眼视睨视着前方,看也不看那金发少年。
那队人马刚走,这边又是一队人马过来了,个个都是华服打扮将那金发少年团团地围住。
“大殿下,你怎么在那儿,可叫奴才好找。”
“没事儿,就是与那魔王较量较量。”
“哎哟,小祖宗,别争好强,东莱的大皇子可不是好惹的。”
“这么说来,本殿就是好惹的。”
“奴才说错话了。”
“找本殿什么事?”
“皇上找您了,东莱皇帝派人来接了。”
“看来又要那只魔王碰面了,走!”
金年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张扬而去。
二人,谁也没理会那女孩,她依然痴痴地笑着,坐在地上,食指含在嘴里,口水吧嗒吧嗒的流着。
丫环望一眼远去的两队人马,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思绪回到现实之中。
阳光洒满了大地,花园里到处都是芳香的味道。上官振轩亦从十年前的记忆里挣脱出来。
讲了一大堆,口都干呢。
十年前,不过是年少轻狂的一场闹剧,事过之后,谁也没放到心里。只是没想到,十年后,他会旧事重提。
原因只有一个。
那次之后,由不打不相识竟变成了臭味相投友人。
西门宇告诉他:曾有相士批曰,他此生极富极贵,是帝王之命,但凡事都有盛极则哀的道理。命中掌权,却克妻伤子,如今他虽为一国之主,但妻室寥寥,膝下无子。此来东莱,就为寻找一个克夫克子的女人,克克为生。
上官振轩则认为,这不过是个借口,西门宇是眼光太高,不过是西芜皇太后逼他太紧,要他娶后,他才来东莱躲风头的。
只是没想到,他一来东莱,就扯出陈年旧帐,做兄弟做到这份上,真想刺他两剑。
“王爷……”明珠的一声轻唤,把上官振轩从往事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上官振轩摸了摸后脑头,嘿嘿一声傻笑,“珠珠娘子,真是没想到我们俩从前就见过,这会儿才想起的。”
“是吗?”明珠轻眯着眸,黑瞳里看不到半点的情绪,“原来在十年前,王爷和国主就拿臣妾当赌注呢?”
故意地朝着上官振轩踱了两步,笑靥仍在。
“没,没有。”上官振轩嘿嘿地笑着,明珠进,他却退,退到假山旁边,无路可退,才挺了挺腰杆,“珠珠娘子这么聪明,就是小试牛刀,就把我和西门的底给试了出来,娘子最聪明,是不是?”
瞧着他笑得傻乎乎的模样,明珠心头愈是有气,不过别的,就为他到现在还装傻,“王爷是不是真的被蝎子给吓倒了?”挑着眉,唇角阴得厉害。
“当然啊,吐了那么多的血!”上官振轩忽得一皱眉,说得极是认真。
“血?”明珠一声轻笑,“王爷要说实话,昨天乘着臣妾不在府上,王爷是不是偷偷跑出去过?还有昨天夜里?”刚才他贴身抱她的时候,他的衣服上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蛇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