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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翌日,秦风起了个大早。离家来此已有十来天的功夫,散心的目的已然是达到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荫儿的失踪导致他的心仿佛时刻在滚油里的煎熬感已大为缓解,可正事却还压根没搭理过。距离老太太大寿尚还有一周的时日,老这么闲着也不太妥当,秦风便决定今日先去唐府拜访一下,探探对方口风再说。若是没什么问题,回头把手头的礼物给各房管事一送,便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若是问题严重,这些礼物还未必够,他还得再做些额外准备。
拜帖用的是他老爹秦臻的,秦风代表了秦家,如此便是与唐家处在一个对等的地位,若只是以晚辈的身份上门,人家见不见他还得看心情如何。
递出拜帖后,不多时,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妇人便从宅内款款走出。她先是打量了秦风一眼,随即屈膝一福道:“奴家是唐府内宅管事何月,老爷正在前厅等候,秦少爷请随我来。”
秦风抬手还礼道:“好,有劳了。”
唐府的格局与秦风自己家中大致相同,或者说整个江南院落大抵都是这类格局。入了大门便是一条宽阔的走道,正前方是一尊假山池,类似与后世的环岛路,左右两侧布上回廊,分别通往客房,柴房,储物房等。走道之后便又是一个回廊,通过则进入了前厅。至于前厅之后,则是后院。一般来说,后院的面积大多为前院的两到三倍,同样分为主院和副院,将主人与府中小厮的日常生活隔离开来。隔离物通常会选择荷花池,上铸桥形走廊,凉亭,钓鱼台等,两侧种满植被。
江南水乡,小桥流水,讲的就是一个诗情画意。
入了前厅,何月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秦风也首次瞧见了这位在过去的十年里,与秦家来往较为密切的唐伯父,唐家家主唐子明。与普通的中年员外不同,唐子明保养得很好,身姿挺拔,壮硕,毫无发福的迹象。下颚一缕青须,又显出几分文人气质,目光内敛,不怒自威,很有气势的一个人。
一个照面,秦风便上前行礼道:“小侄秦风,见过唐伯父。”
“是文宣啊。”唐子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道:“坐吧。来人,上茶。”
守在一旁的丫鬟将早已沏好茶水分别摆到两人身旁的茶几上。见秦风坐定,唐子明才开口问道:“数年时间一晃即过,家中琐事繁忙,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你爹近来身子还好么?”
“劳伯父挂念,还行吧。”
“那就好。”唐子明轻轻应了一声,便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他似是在与秦风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喃喃说道:“先前听闻你考上了秀才,老夫也为你高兴。当今之势,取财富易,得功名难。文宣,你若是有上进之心,当再接再厉,一心求举才是,他日入仕为官,未尝就没有封侯拜相,光耀门楣之时。可你。。。着实令老夫失望,竟如此不知轻重,与人在那种地方大打出手,实在是。。。哎!”
秦风闻言,不禁汗颜,他这是又给那早死鬼背黑锅了,奈何这事还没法解释,只得苦笑回道:“确是小侄不是。”
唐子明抬起手摆了摆,也颇为无奈。“老夫家中的情况,你爹应该也告诉过你。老夫早年丧妻,之后也未再娶,膝下就盈盈这一个女儿,自幼便溺爱,放纵贯了,以致她的性子特立独行,难以管束。当初与你家商议你们的婚事时,盈盈其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恰好你在那时中了秀才功名。在老夫再三劝说之下,她算是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可惜,之后出了那件事情,她便改了主意,宁死不从了。老夫虽不愿做那无信之人,可实在也无法为你开脱,只得厚颜取消了这门婚事。文宣呐,你莫要怨老夫才是。”
秦风又没见过唐盈盈,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究竟是美是丑,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听了这话,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便轻咳一声,满是遗憾道:“唐姑娘蕙质兰心,内外兼修,是小侄没有这福分,自身修养不够,以致高攀不上,如何能怨得了旁人?”
这番表态,让唐子明颇为满意。“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呵呵,实不相瞒,老夫方才见到你的拜帖,还以为秦家这是上门讨说法来了。”
“唐伯父言重了。”秦风抬手拱了拱,继续说道:“我爹因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一时脱不得身,便让小侄前来拜见伯父。主要是问一下,关于盐运的事情,想必伯父也明白,两家之前签订的契约,即将到期了,是不是需要重新签订一份?”
“原来是为了此事。”唐子明颔首道:“唐秦两家已合作了十来年,签过两份契约,秦家这些年来办事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任何纰漏,老夫还是很满意的。按理说,这第三份为期五年的契约,也该是与秦家签订,不过此事,出了些意外。”
“哦?还请伯父说明。”
唐子明脸上浮起一抹尴尬之色,说道:“不久之前,杭知府曾会见过老夫,为新到苏州城的钱家,索要一份盐运契约。知府大人的面子,老夫不能不给,故而已经应下了。至于秦家这边,贤侄,你看这样可好,等这份契约到期之后,你我两家再续签,如何?”
“呵呵。”
秦风笑了,他是被这老家伙给气笑了!
“贤侄何故发笑?”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让唐子明不由沉下了脸色。
秦风笑容依旧,淡淡说道:“贩盐,于唐家来说,乃是立足之根本。如此重要之事,即便有知府大人从中牵线搭桥,想必唐伯父也不会贸然决定,对于那个即将合作的钱家,必然要细细调查一番。如今既然已经决定了,一定是知根知底的。”
“这是自然。”
秦风笑容猛地一收,沉声道:“那唐伯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钱家与我秦家的关系究竟如何了?”
“贤侄说的原来是这件事。”唐子明朗声一笑,道:“不错,老夫的确知道。不过那又如何?无论先前你秦家与钱家关系如何不睦,钱家毕竟已经离开了吴县,迁来了苏州城,什么恩怨也都该放下了。贤侄在此事上如此计较,心胸未免狭窄了一些。”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当真是说一套,做一套!此话一出,秦风才对他生出的些许好印象,历时便烟消云散了。不过终究是正事要紧,他按捺住火气,做了下最后的争取。“伯父,合作之事自古便有‘做熟不做生’的说法,唐秦两家合作已有十年,伯父您也说了,这些年来,我秦家做事从未出过任何纰漏,且小侄自认,在酬金方面,我秦家已降至了最低。盐运看似热闹,实则获利无几。伯父于此时撤换合作对象,实则也冒了不小的风险。况且以唐家的地位,又何须去看知府的脸面行事?还望伯父以两家情谊为重,此事或可还有商榷的余地。”
“贤侄所言不差,老夫的确无惧于杭知府。可问题在于得罪官府,也得有个理由,至于唐秦两家的情谊。。。”唐子明抚须失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婚约未曾取消,老夫自然以两家情谊为重,如今么。。。”
商贾逐利,这些世家大族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偏还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这让地痞出身,颇重义气的秦风极为不齿。他不由冷笑道:“好一派世家作风,小侄今日领教了。”
这摆明了就是讽刺的话落入唐子明耳中,果然让他面色一沉。“唐家之事,自有老夫做主,无需他人说三道四。至于贤侄你么,莫非你爹不曾教过你该如何与长辈说话?”
这无耻老贼,事做的这般绝竟还有脸以长辈自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秦风懒得再看他那副势力嘴脸,起身抬手道:“原话奉还,此一时,彼一时也。人视我父为兄弟,秦风必以子侄礼待之,人视我父为草芥,秦风便视其为无物!小侄今日便最后一次唤你声‘唐伯父’,至此之后,你我两家义消情灭,不拖不欠!小侄祝‘唐伯父’合作顺利,财源广进,告辞!”
说罢,拂袖而去!
“哼,猖狂小辈!”望着秦风离去的背影,唐子明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喃喃道:“秦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老夫愿意,随时可以再扶持一个秦家出来,翻脸,也是需要本钱的。”
秦风刚出唐府大门,紧随身后的富贵便回头愤愤地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
说着,又小心地赔起笑脸道:“少爷,您别生气,犯不着。不合作就不合作呗,反正也赚不到几个钱,让与钱正鹏他们家也无妨。”
“你懂个屁!”秦风没好气地瞪了富贵一眼,无奈道:“能不能继续合作于我秦家来说并不重要,唐家老鬼不愿继续签订契约,我没意见,他另则旁人合作,我也没意见。一行有一行的道,同一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道,谁也干涉不了谁。故而唐家无论选择哪家车马行合作,我秦家的损失着实有限,不痛不痒,尽可等闲视之。可现在,唐家老鬼却选择了一个行外人,这说明什么?说明钱家也有意涉足车行忙的买卖了。”
“那又如何?”富贵有些不太明白。
“盐运买卖,获利的确不多,但却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依靠盐运可以极为顺利地建立起一条运输网,而且这张网范围极广。我方才说了,不同行业有不同的道,为何隔行如隔山?只因不是这行的人便摸不到那条道。钱家的造纸作坊本身不值几个银子,其价值完全在于原材料的进入以及出货渠道,这便是道之所在。盐运也是如此,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钱家建立一条属于他们的道,顺利在运输业扎根。而苏州城距离吴县太过接近,且地理优势非常明显,若是钱家成功涉足车马行,于秦家来说,便是大大的不利。”
秦风喃喃说道:“就此想损害秦家的利益,想得也太便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