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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奎见状,扑通一声跳进河中,伸手扑腾了几下,抓住了张志贤手中的长杆,腰际以下棉裤布靴像灌铅一样沉了下去,腰带松垮垮地掉了下去,带着棉裤也顺水漂走。幸得白水河此处急弯,水也不深又无淤泥,两人折腾了一阵都站住了脚,慢慢挪到岸旁。
高文镜顾不得马、张二人,左脚面前踩住一块露石,本想拖住浮尸腿脚,但张志贤落水指示将浮尸囫囵调了个方向,只得抓住浮尸双肩,手一搭在水中泡的发开得袄子,由于浸泡太久,棉花和布面都已分开,高文镜一时没有抓紧,袄面从手中滑下,心中一急,干脆将两手拖住浮尸腋下,拖将上来,一勾子倒在了岸旁。
高文镜不暇细看,只觉浮尸被扯开的袄子里红布晃眼,又跑至一旁替马小奎拉住长杆,将张志贤也拖将上来,那一头梁老太爷看有人落水,也急步走到岸旁,见三人无虞都已上岸,只是马小奎失了棉裤,两个人蛋晃晃荡荡挂在身下,冷得已不见人根在何处。梁老太爷皱了皱眉头,急令二人去火堆旁擦干拧净,一把将高文镜扶起,替他拍了拍后背上的浮土,说“何如?有无浮肿溃烂?”高文镜定了定神,慌忙将衣着抹平拉直,拱手道:“先生,志贤落水,未曾细察。”梁老太爷点头:“无妨,你我二人先去查验浮尸。”说罢大步流星朝浮尸走去。
二人行至浮尸旁,那浮尸被风一吹,像是冬眠觉醒般在岸边抽动了起来,梁老太爷暗想:“溺亡之人往往呈巨人观,溺水太久往往又气闭昏迷,这厮如今出水通气就自然求生,挣扎呼吸,像是将将入水。”
高文镜毕竟从小是医道传家,立即蹲下号脉,此人虽似溺水,但并无溺水之人常有的气闭血停之相,还见一些脉息。喃喃道:“应是入水不久,见惊于事,是为误死。”但此人肺理漂浮,肯定是落水后有稠杂之物呛入胸腔所致,加之体质素虚,可能导致现在“浮尸”一样的状态。高文镜将“浮尸”左臂抬起,缓缓换做俯卧状态,将足底垫在卵石上,手掌摩挲“浮尸”后心,口中念念有词,有节奏地按压其背,待浮尸气息渐出,又将其脸面朝上平躺下来,解开“浮尸”领扣,“浮尸”厚大棉袄中的素色布衬已被张志贤挑破,衣扣一松立刻露出生红的肚兜,桑丝织就的肚兜紧贴在“浮尸”皮肤上,在胸口露出一块菱形的洁白的皮肤,胸口微微起伏,高文镜双手叠放,按压“浮尸”胸口,一股绵软细致的触感电流一样冲遍高文镜全身,未曾多想,这“浮尸”在高文镜按压下突地吐出一口浑水,咳嗽不停,“浮尸”身体一震,棉袄的几颗搭扣松了开来,露出浮尸洁白的大臂,腋下还有一撮沾水贴着皮肤的细丝青毛,贴着大臂露出了一块凸出的副乳,高文镜一惊,莫不是这是一女子?
原是刚刚急救未察,肚兜上露出的半截双乳随着“浮尸”不断咳嗽起伏不定,桑丝上顶出因受冻而硬生的*和谐*,高文镜虽因高父多用“西学”手术而见过不少裸体肉身,但如此由内衣包裹,若隐若现的*和谐*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地观察。
高文镜见浮尸吐出一口浑水,用手指掐了十宣穴,那女子并无什么反应,但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只是四心皆冷,浑身发颤,高文镜见女子无甚大碍,细想刚刚脉象之虚浮,乍惊不好,将女子手臂捋正,屏吸定神,给女子再号一脉。女子体况稳定下来,脉象逐步变得流利,高文镜感觉自己号把之处有明显的跳动游走,正恍惚间突然想明白:这一冷就昏迷不就是体虚又经恶寒后的现象吗,女子这个年景体虚,只能是一个原因。高文镜不由得叫了出来:“先生!此两命耳!”
梁老太爷在一旁观高文镜急施救护有一阵了,见女子吐出浑水,蹲身查看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浑水不是一般的泥沙淤积之水,而是明显的上游黑河的黑水。那黑河市白水河的一条支流,发源之地在南山冷杉林中,是为时令小流,每年秋夏断流,一过小雪就有了水迹,与白水河在南山驻马潭相交,冬日饮马,潭水七分清、三分浊,七分白、三分黑,氤氲在南山细密浓雾中,倒是有阴阳调和之感。这女子若是从黑水顺溜而下,在偌大的驻马潭中应是浸泡了不止一两个时辰,幸得冬天水位不高,潭水将此女送往白水河顺流而下,才有了被一行四人搭救的机会,但从黑水经驻马潭漂至此处,此女怀中若还真如高文镜所说有了身孕,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梁老太爷问到:“一身两命,又体虚至此,如今有何方法保之?”高文镜略一沉顿,站起拱手道:“虽是仍在昏迷,但脉象已趋平稳,倒是苍劲有力,此女该是平日身体尚好,受惊受凉过久已至此。现应热食补身,徐徐恢复,应无大碍。”高文镜将湿了的双手插入衣袖,抹干取暖,接着说到:“至于腹中胎儿,得此人苏醒之后,看是时日几何,方可定论。”
梁老太爷点了点头,取下遮住口鼻的手巾,指着女子脸上覆盖的布条,给高文镜说:“如今交由你处理。”高文镜这才发现刚刚手忙脚乱之时将遮面发带掉于了女子上额,多亏没有捂住口鼻,否则岂不是有了口舌之亲!高文镜一番折腾也累出一身虚汗,谷中山风一吹,从脖颈处嗖嗖灌入,一股寒意使他打了一个哆嗦。
梁老太爷将张、马二人唤来,帮高文镜将女子抬至火堆旁边,马小奎刚刚换上新褂子,苦于棉袄棉裤无物可替,又湿了个干净,便拿两张毛毡上下身裹了,将棉袄棉裤搭在火堆旁边烘烤。张志贤倒是没有湿个净透,一番折腾也不感身体发冷,就只是把棉袄在火堆处摊开,自穿了汗衫,拿皮袄搭载身上,两人收拾停当,又喝了热汤,身体本也健壮,便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