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中)

一步一江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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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慢慢的流逝,灵宫中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

    按陆敏的估算,齐帅进入修炼状态到现在,已经快有两天了。看他依然在那里闭目静坐,没任何动静,陆敏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元诀’是朱雀域里最为基础的功法,她也练过,并没有什么难点,一切都应该能够顺风顺水的一气呵成。而像齐帅这样,久久不能进入‘神宫纳灵’的状态,她理解不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构筑神宫阶段出了问题。

    “会是什么问题?难道跟他的纯阳之体有关?”陆敏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又过了大半天的时间,正当她想要强行唤醒齐帅时,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出现了一阵轻微的波动,不多时,这轻微的波动变成了大规模的躁动。整个灵宫里,灵气开始无序的翻腾起来,最后,形成了一股股强烈的气旋,渐渐围拢到齐帅的四周。

    陆敏吃惊不小,赶紧退出了一段安全距离。以她现在的能力,如果被这气旋卷住,也是自身难保。

    再看齐帅,好像并没有被打扰到,还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他的魂体更为虚幻了些,原有的紫金色皮肤逐渐褪去了颜色,一层淡淡的光膜笼罩在身上。

    气旋围着齐帅打转,越聚越多。陆敏数了数,差不多有三四十股。这个场景有些震撼,但却有点像是‘神宫纳灵’的前兆,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静静的看着。她自己修炼的时候,灵气也会在神宫上方形成小小的气旋状,但是像这样子大规模的呼啸而来,却要如何才能承受?

    此刻,齐帅的魂体已经变得透明,那层淡淡的光膜变成了一个椭圆球体,像是一颗巨大的蛋。对于修炼,她所有的见识都来源于螭情那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这种场面根本就没被记载过。现在只能祈祷,但愿齐帅可以控制住局面。

    又过了很长时间,只见在齐帅的前额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这个黑点出现的很突兀,但随后便迅速地飞升至空中慢慢变大,像是一个热气球似的,悬挂在他头顶上方。

    陆敏注视着这个黑色的物体,她有点恍惚,这个东西你可以认为它是一个球,同时也可以认为它是一个洞。在不同角度下观看,它的正对面都是一色的纯黑,没有光线的层次,也没有形状的差别,你甚至可以认为它只是一个平面,但这个平面却是始终正对着你。

    正当陆敏疑惑不解之时,那些围在齐帅身边打转的气旋,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对着这个黑色物体直冲过去,就好像是被这个黑色的东西给吸引,但毫无例外的,都瞬间湮灭在这诡异的黑洞之中。

    吞噬了这么多的灵气,黑洞好像是变小了些。

    陆敏刚想靠近,忽然觉得地面震了一下,不多时,灵宫中所有的物体都开始震动起来,包括陆敏自己,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两只脚不听使唤似的,慢慢朝着齐帅的方向挪了过去。

    “不好!”陆敏心里说道。

    毫无疑问,这个阵仗是齐帅搞出来的,那黑洞应该就是他的神宫。可问题是,这个神宫太过霸道,好像是不分敌我,也不太挑食,无论是什么都想一口吞下。再看广场周围,原本静静竖立在旁的那一根根魂石圆柱,早已横七竖八的被震倒了一地,有些碎裂开,更有些已是浮起在半空,向着黑洞飞掠而去。那些原本在空中飞舞着的火焰鸟儿,像是受到了惊吓,拼命似的挥舞着翅膀想要逃离,但却好像被一根根无形的线儿牵扯住,慢慢的被拖拽向黑洞而去。

    陆敏急忙平复自己的心神,再也顾不得观察周围的变化,就地坐下,直接摆出了修炼手印。这时候,必须要收敛住自身的灵气和魂气,进入修炼状态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在朱雀域的体系中,功法的等级总共分为六等,是按照每个人神宫的等级来对应的。

    ‘元诀’,对应修炼者的‘建宫’阶段。这个阶段陆敏早已完成,她现在修炼的,是比‘元诀’更高一级的‘阴阳鉴’,对应神宫的‘创世’阶段。在‘创世’阶段,修炼者将在自己的神宫中分天地、化阴阳,创造出自己独有的一方世界。就像陆语轩灵魂空间中的那个海中孤岛,那就是处于‘创世’阶段。再往下,分别为‘定法’、‘众生’、‘赋情’和‘轮回’阶段。

    陆敏修为不高,她的神宫仅仅处于创世的初期。可能是因为本体灵魂残缺的关系,这一方天地始终无法大成。在摆出手印后,一个淡绿色光膜出现在她的头顶处。光膜的中央,是一片小小的池塘,池水很清,覆盖着零星的荷叶,一支白色的莲花俏立在水面之上,花瓣还未展开,略显稚嫩,但从花蕊中隐隐透出的点点灵光却显露出勃勃生机。

    进入到修炼状态后,陆敏体内那些躁动的灵气和魂气立刻便稳定了下来,灵宫中的飞沙走石,感觉好像也不甚凌厉了。当然,这只是陆敏感官上的变化,实际上,外界的混乱有增无减,齐帅弄出的那个黑洞好似一个大胃王,正在持续不断地吞食着所有飞扑而来的灵气和魂石。

    ……

    齐帅早已失去了对自身魂体的控制权,现在的他连自己究竟在哪里也分不太清。

    灵宫中发生的状况他知道,陆敏的焦急无措他也知道,他既不能停止这一切,也无法预知将要面对的结果。‘元诀’的修炼口诀犹如梵音,让他能在这种烦杂的情绪中始终保持清醒,随着黑洞对灵气和魂石的吸食,意识重又慢慢凝聚起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魂体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他就是那个黑洞!

    “完蛋了!”

    齐帅知道,不管采用哪种功法,修炼的目的是不会变的,那就是修炼者通过构建神宫,来强化自己的魂体。这个逻辑,在‘元诀’的开篇,已经做了明确的定义。

    每个修炼者,理论上说都是在修炼三体,那就是‘魄体’、‘魂体’和‘灵体’,修炼的顺序可以有先后,也可以有不同。但总归来说,三体是本质、是载体,抛开了三体的修炼,先不说会不会白费工夫,就连能否继续存活都将是个大问题。

    现在,魂体已经消失,只留下神宫,就是那个黑洞还在。齐帅的意识慢慢凝聚到那里,他忽然发现,就算失去了内眼,他居然还能看见所有的一切。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顿时振作了起来。

    没错,他应该是依然保有魂体,只是形式转换了,他的魂体和神宫是合二为一的。

    这是不是纯阳之体特有的修炼结果?他不知道。修炼到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对所谓的纯阳之体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陆敏说他是纯阳之体,那一定是一种误解。他能感知到在自己身上存在着一种奇诡的黑色火焰,这火焰有点像是神巢里凤凰身上的黑炎,具有吞噬的能力。在没有进入修炼状态时,这火焰融于魂体之中,把魂体内所有的物质和属性都净化成‘无’,却保留了原有的形态。陆敏感知到的纯阳,应该是外界投射到魂体上的能量。所以,在正阳背阴的理论体系下,齐帅的魂体就是纯阳,因为,他不会反射出任何东西来。

    这火焰是怎么来的,齐帅不太确定。

    唯一的解释,是在陆语轩的灵魂空间里锻魂炼体时捎带回来的。那烈火空间中的火焰跟神巢中的黑炎略有不同,但因为都是螭情搞出来的东西,一脉相承也有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齐帅稍稍放心了些。他是理科生,习惯于有逻辑支撑,现在既然找到了由头,那么所有的事情总有法则进行下去。他集中注意力,开始审视这个黑洞。

    黑洞就是在他的神宫,在创建之初,是那颗巨蛋里的黑点。毫无疑问,它是黑色火焰结合自身魂气和灵气的产物。那么,在吞噬了这么多灵气和魂体之后,它总要变成一种形态啊,总不见的一直就是个洞吧。齐帅有些无奈,他虽然知道这个黑洞就是他自己,却也没有任何控制的办法。黑洞的吸力越来越大,但对他的意识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尝试了几次想要被吸进去,却也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灵宫中的灵气和魂石早都已被吞噬殆尽。剩下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广场,以及坐落在广场中央的灵宫。停放着螭情元身的那个高台倒是不见动静,仿佛是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出繁华落幕。

    陆敏已经退出了修炼状态,现在的黑洞好像是吃饱了似的,不再对她的魂体产生影响。她试着呼唤了几次,却收不到任何反馈,算了算时间,至少过去有小半年了。她虽然早已习惯了寂寞,但现在情况不同,齐帅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又或是这个修炼方法对他而言根本就是错的?

    神宫还在,说明齐帅还在,但陆敏忍不住越发的焦躁起来,围着这个黑洞绕了一圈又一圈,越想越不对劲。

    “这是神宫么?一个洞怎么能做神宫呢?就算洞中可以建一方天地,那也不应该在‘建宫’阶段什么都吸啊。吸进去的这么多魂气,到底有啥用呢?‘守魂养式……魂定坤’,在建宫阶段,不是应该使用自己的魂气来做基础的吗?……”

    陆敏的喃喃自语好像是起到了什么效果,话音未落,就看见那黑洞急速膨胀起来,片刻之后,在灵宫的上空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真空地带。

    借助着地面上微弱的光亮,陆敏抬头仰望这片已经将灵宫全部笼罩住的黑色空间。那是一种深邃的黑色,你感受不到它的压迫,也没有任何交流,就像是一个与你隔绝的另外的世界静静停靠在那里。

    陆敏有些紧张,这不同寻常的异变是让人束手无措,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忽然,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上空传来,那片漆黑色的空间,隐隐泛出了微弱的红。这声响像是一种雷声,持续了很久,从刚开始的隔三差五,到后来变成了密密麻麻。一道道火红色的闪电,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不断划过,虽然它们并没有冲出这片空间,但陆敏还是能透过这重重的黑幕隐约看见那一条条被黑暗包裹的痕迹。

    “这是在创世了?”陆敏皱了皱眉。

    理论上说,齐帅的神宫都没建好,不应该能启动到创世阶段。但从他那个黑洞所具备的能量看,倒是绰绰有余了。问题是,齐帅压根都没学过创世的功法,这动静弄得跟开天辟地似的,他能掌控得了?

    ……

    齐帅现在管不了这么多,刚才他在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听到陆敏的喃喃自语,这才有所明悟。

    神宫有形,但可以无界!所有的形态并不是根本,而根本在于自己的定义。

    他的黑洞,实则就是一个空间,只要这个空间存在,那就是建宫完成了。至于魂体,那是意识的载体,既然现在已经有了神宫,就可以在创世阶段里创造出一个新的魂体。只要能做到意念想通,那么,魂体自然就是神宫,神宫也即是魂体。

    当他想明白这一层,‘阴阳鉴’的口诀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脑海里。黑洞吞噬了这么多的灵气,同时也把散落在灵宫中的很多记忆都一股脑儿地吸收了,只要齐帅想用,就会及时反馈出来。

    现在做不了手印,齐帅只能专注自己的意念,默诵着‘阴阳鉴’的口诀。所以,当他启动后,就再也顾不得听陆敏说什么了。

    ‘创世’,是在自己的神宫内分天地、化阴阳,创造出自己独有的一方世界。这个过程很好玩,修炼者可以想象自己喜欢的世界并去实现它。就像陆敏的那个荷塘,估计就是小时候背诵课文时最喜欢的那段。

    但齐帅做不到,因为他只能专注于背诵口诀,至于这个世界要想象成啥样,随便吧!

    就是因为这一念,导致了神宫中的无序创世,黑洞在之前所吞噬的各种形态、各种属性的物质开始凝聚、交融,最后相互撞击而产生裂变,就像是宇宙初期的大爆炸似的。

    齐帅忍受着剧痛,清晰的感受到伴随着爆炸的进程,自己的意识也在随之分割,直到最后,爆炸逐渐停止,原来那个无法进入的黑洞,已经变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