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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美人话音一落,众妃嫔都愣了一下,偷偷睨着皇上的脸色。卫萋见公孙美人出的风头太多,终于寻得错处,上前二话不说朝公孙美人脸上甩了一巴掌。
公孙美人捂脸,不忿地看着卫萋。
卫萋拿绢子按着鼻翼,眼睛藏在睫毛之下,一边偷偷向公孙美人示好,一面口出责备之语:“婵儿妹妹,在皇上面前说话须得过过脑子,平白无故的提那人做什么?”
公孙婵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又见卫萋递眼色,只得忍了这一巴掌,俯低认错,“妾身御前失言,请皇上恕罪。”
孟轩鹤低头抚弄着黄碧玺珠串,似乎不甚在意眼前的争执,却是因这两个女人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一道倩影。
众人见皇上不语,更是大气不敢出,心中不免嘀咕,公孙婵一个小小的美人,当着皇上的面儿竟然说话如此不小心,必要大祸临头。
谁知,半晌,也不见皇上发落公孙婵。
林初南见孟轩鹤无动于衷,暗自着急,心想自己这番筹谋,成败其实全在孟轩鹤一念之间,如若他不接招,终是无用。
她要不要冒死将公孙婵刚才的话掰开揉碎了,彻底将云太后推到皇上的面前?
这时,却听见孟轩鹤侧过头问了苏海生一句:“宫里太后尚在,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朕?”
苏海生连忙赔笑,眼中却是难色,吱吱唔唔道:“奴才不敢。”
孟轩鹤些许不悦,压低声音道:“朕现在让你说。”
苏海生这才吞吐道:“皇上曾下旨无故不许提起与林家有关之人,因此,奴才才三缄其口。”
“朕下过这样的旨?”
“还是......林皇后在世之时,皇上要瞒着皇后林家之事,所以......如今林皇后已经下葬,为免皇上伤情,就更没人敢提了。”
孟轩鹤点了点头,看来,他承接过来的记忆并不完全。
既然有太后在,他还费神听这些女人口角做什么?
他对苏海生道:“你去把太后请来将今日之事理清。”
苏海生一愣。
孟轩鹤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心中便有了七八分猜测,不巧看见侍立在一角的沧海,便道:“沧海,你去请皇太后,就说是朕的旨意。”
沧海“诺”了一声,赶紧去了。
林初南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与六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本在装不舒服的张新柔,抚着额角的手顿了顿,暗忖皇上这是何意?她这个身份贵重的婕妤在此,又说了是为太子而来,太子之事交给她岂不便利,怎么又差人跑到长乐宫去巴巴地请一个失了势的太后呢?
皇上,这是不愿意立她为后啊。
想着自己气势汹汹而来,脸上顿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热之感,顿觉眼前一切无味,却又担心待会儿奶娘会胡乱说出什么,只得坐着静候。
这期间,温室殿内外主子宫人虽然甚多,站的站,坐的坐,跪的跪,却是静悄悄的,连声咳嗽声都不曾听见。
突然,外头传话太监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随即织锦绣梅花的保暖帘子被打起。
孟轩鹤的手从黄珠碧玺珠串上拿开,微偏了头,朝外望去。
只见沧海在前头领路,四五个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身着素服的年轻女子款款朝着殿内走来。
据孟轩鹤在脑海里掐算,皇太后今年应该二十四岁了,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沉静雍容之态显然与她的年纪不符,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虽然有着年轻的外表,心内已经沧海桑田。
云太后迈进门来,孟轩鹤站起。
室内一众妃嫔见他起身,齐刷刷地朝着云太后的方向跪了下去,张新柔见此,不得不也站了起来,但她没跪,只是屈了屈膝。
云太后似乎是不太适应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她免了大家的礼,看向皇帝,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久不理事的生疏,问道:“不知皇上请哀家过来所为何事?”
孟轩鹤道:“中宫如今无主,太子出了点儿事,她们争执不下,朕想到初登基时后宫诸事都是太后打理,就把太后请过来理清这件事。”
云太后眸中无甚波动,点了点头。
孟轩鹤示意云太后坐了张新柔刚才的位子,张新柔只得立在一侧。
孟轩鹤坐在了原来的位子上,与云太后相对,简单地将事情说了。
云太后听罢道:“后宫一言一行都是依照规矩,坏了规矩该受什么罚也是明文写着的。奶娘毒害太子,其心当诛,杖毙即可。”
杖毙?孟轩鹤的眼皮跳了跳。
杖毙就是活活打死。
虽然他这些天急起来也说一些“要你的脑袋”“你不想活了”之类的气活,但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他,对于人命这种事情看的最重。突然听见云太后这样处置,心内有些别扭。
但见满屋之人都默不作声,也没什么反应,想来,他们在这里生活惯了的,看多了生死,都习以为常。
反倒是他显得优柔寡断了。
要做皇帝,难免杀伐决断,从后宫开始练手也未尝不可。
他将手拳在唇侧轻咳了一声,“那就按太后说的办。”
云太后点了点头,“不过,年节下,又值皇后丧期之内,不宜见血,死罪就免了她吧。死罪免了,活罪难逃,杖责三十大板,逐出宫去,永不录用。”
孟轩鹤松了口气,暗赞,不愧是管理过后宫的太后,条理甚是清晰。
他当即挥手,“还不按太后说的去办!”
几个太监宫女即刻出去,将孙氏从柴房里拖了出来,很快,外头就响起孙氏受刑的惨叫声,接着又是喊冤声。
张新柔听到喊冤声,细长柳眉蹙起,给张庆使了个眼色。张庆悄摸出去,走到行刑的公公跟前,捏着嗓子道:“跟拍苍蝇似的,如何以儆效尤?”
孙氏一听,抬头看着张庆,又要喊冤。
张庆低厉道:“想想你在宫外的家人。”
孙氏只得咬紧牙关。
行刑的公公也知道张庆的意思,张庆代表的是含元殿,他们自然不敢逆着含元殿,于是,再下手之时力道加重,又捡着要害之处落棍,不消十下,孙氏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