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与痛的磨砺3

红中胡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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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身子被氅裘或者斗篷裹了起来,然后被打横抱起,男子轻声道:“你刚刚小产,受不得风。”

    阖着眼依附在男子的怀里,有凌空飞翔的错觉,而后又笑了笑自己,他的轻功本就很好,他若是要带她走,定是用的轻功,她真是土极了。

    如今的夜,风已不似两个多月前那般刺骨,大致是初春快到了,记起卡宴说的到时候红楼的春天一定是落英漫天,想想都美。

    钟离始终平静如水,声音淡淡的:“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又能去哪里?走不了的,等会就会被人抓回去,这么晚了,城门早已上闸,出不了城又会连累你,你这是何苦?”

    男子把裹着钟离的斗篷的大帽子将钟离的头也捂了起来,生怕她伤了风,“你别担心,我有路可以出城,不用经过城门。”

    钟离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平淡得很,听不出一丝愉悦之情:“你说的是传说中的密道吧,呵呵,王爷知道吗?我曾经也有条密道,是红楼到世外府的那一条,可是那条道被我自己亲自动手封死了,你说我是不是活该,想想这些日子,原来不过是自已作了茧。”

    男子俊眉一蹙,疼惜之情溢上眉稍:“凝霜,若你觉得无路可走,我便为你辟一条路出来,虽是窄小,可是我走在你的前面,将它走宽了,再让你走,好不好?”

    钟离听着耳边的风声,嗟叹一声:“王爷,凝霜不值得你如此。”

    男子揽着钟离的臂又紧了紧:“没什么值与不值的,我也不是三岁小儿,做事都会想后果。凝霜,你说你自己作了茧,作了就作了吧,若我许你一房温室供你破茧成蝶,你可愿意?”

    钟离其实有一时想要哭,却发现自己的泪腺早已干涸,再也流不出泪,微微有些哽咽:“成了蝶,不就飞了吗?你那一房温室怕就此空空了。”

    男子微微喉头一顿,脚下依旧生风未作停留,笑道:“成了蝶不就是要飞么,不去花丛里日光下蹁跹,又怎是一只完整美丽的蝶?”

    心头虽有一股暖意涌上,却也只能无奈叹息:“王爷有大好前程,不该为了凝霜葬送,况且凝霜走不了,也不能走。”

    “我念你定是放不下苍南跟过来的那三十几号人,所以早已将他们安排到了城外,虽是时间仓促,但也好在大家都愿意离开所费时间并不久,现在他们都在城外等你,你可放心了?”

    钟离这才轻轻拨开帽沿,暗枝黑幕从眼边飞过,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月光下,他的脸映显出坚毅完美的轮廓,黑色的面巾只是挂在他的颈上,墨色的长发随风而扬,薄唇如凝轻轻滑过弧光,俊美如斯,只是多了一份沧凉。

    爷爷他们是她的软肋,那个人曾用他们的命逼她喝下堕胎药,若有人替她断了放不下的念相,她是不是真的应该放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必须扛上?她落到如斯田地,还有什么不能放下?是应该走的,带走了苍南带来的人,无牵无挂的走。

    “王爷的轻功真好,跟坐飞机似的,也不会有遇了气流时的颠簸。”

    “不如还是叫瑾公子,这王爷封了之后,我也不习惯让人叫着,至于你说的没有颠簸,其实是你这个乘客安稳没有争扎而已。”

    钟离轻笑道:“瑾公子接受新鲜词汇的能力可真强。”

    “若是跟钟离相处那么久还不知道些新鲜词汇,倒真是脑子被门夹过了吧。”

    “难得瑾公子如此风趣,倒是少见公子如此。”

    瑾彥望了一眼圆月,足尖着地,缓声道:“你开心就好。”

    钟离想叹气却不敢叹出了声,心想着如何才能开心就好。

    从将军府的密道出城,钟离终于见到了那三十几张熟悉的脸,对于瑾彥的感激是无法言说的,虽是心中悲怯,面上却是淡然从容,缓缓的落在黎重的怀里,“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黎重轻拍着钟离的背,安慰道:“不说那些,不说那些,人没事就好,我们快些离开,你快上马车,别遭了风。”

    “嗯。”钟离点头,卡宴扶着她往马车走去,郊外一片荒芜,草未出绿,枝未发芽,只有远空明月如皎,又圆又亮。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只是,月似当初,人……

    瑾彥看着瘦弱的身姿撑着碧水蓝的锦织斗蓬,越发显得孱弱,此时的她,比那日从马背上摔下来时透着更浓郁的哀伤,人美如斯,却是黯然之色溢满全身,若不是相交已久,又岂会相信,那个开朗幽默的钟离和眼前的女子竟是同一个人。顺着她的目光,也望着那一轮月,原来不过是,物是,人非。

    瑾彥突然眉峰紧蹙,黎重察到他瞬间的变化,匍匐在地,耳靠地皮,倏地撑起身子,催促道:“快上马车,有人追来。”

    马车上,钟离闭着眼睛,紧紧的握住卡宴的手,越捏越紧,伴着颠簸的马车手抖得厉害,其实是心抖得厉害,牙也颤了起来:“卡宴,是他追来了吗?”

    若是他,为什么要追来,他要伤害,难道还要把她带回去吗?人怎么可以自私到如此地步?

    卡宴安慰道:“公主,别担心,景王有很多忠于他的部从,我们很从就可以离开了,而且已经出了城,一路都有马换,不怕。”

    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慢慢由远到近,似乎已经超过了她们的马车,钟离刚刚点头,便感觉马车从前往后倾斜须臾又落下,慢慢停住,一声熟悉的男音语带微侃的说道:“景王这是要去哪儿呢?若朕猜得没错,景王此时应该在边塞才是,怎么到了帝都,朕居然不知道?”

    那声音说不出的慵懒,她不用看,都能想到他此时一定是带着微讽的笑。

    钟离的心猛然一沉,一沉到底,落进蛇窟,被无数的蛇齿咬得千疮百孔,此时倒想是毒蛇便好了,一命呜呼便好了。

    马车没有继续前行,没有了颠簸,可钟离的手依旧抖得厉害,头和背死死的靠车壁上,想呼吸又不敢呼吸,到最后成了不停的吸气呼气,原来,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她依旧会有反应,只不过曾经是心花怒放笑脸相迎,现在是心痛难忍方寸大乱。

    见到南天之后众人皆是行跪拜之礼,三呼万岁。

    瑾彥怔忡片刻后,翻身下马也曲膝行礼,却未对南天所言作答,南天稳驾于汗血宝马上,握着缰绳的手缓缓将其收紧,月华下倨傲的姿态,墨发朱袍妖孽颜,真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斜挑的眉眼间,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爱卿平身,倒不想景王爱好奇特,喜欢穿夜行衣出门啊。”

    瑾彥应声站起,居然答了一声“是”之后便不再多言,见到马背上的人,他是恨的。

    南天看了一眼瑾彥身后的队伍,“原来爷爷也要跟景王一同出游?可朕有要事相商,怕是要耽搁你们几日时间。”

    “皇上,老夫只怕是无智无谋,要事只会弄巧成拙,还请皇上与有德有才之士相商。”黎重言谈间没有半分怒意和恨意倒是让瑾彥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凝霜出了这样的事,黎重居然可以如此淡然面对这个人。

    南天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锦篷马车上,笑道:“这马车上的人倒是面子极大。朕亲临于此,总该出来行礼问安的。”

    钟离心头一紧,明明知道今天非要出去,却迟迟躲在里面不肯下车,她知道在天牢的时候,他来看过她,也唤过她的名字,还入过她的牢房,探过她的额头,抚过她的脸颊,可是她沉睡着不想见到他,如今还是要见了。

    钟离下车,步履盈盈到了南天面前,行了跪拜之礼,在得到“平身”之后,起身却不肯抬头。

    南天握着缰绳的手,关节发白,可脸上依旧挂着温煦的笑,“凝霜怎会在此?”

    “皇上英明,何必明知故问。”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马蹄,声音是强压着波涛汹湧后的故作平静。

    “跟朕回去。”

    “回哪里?天牢?皇宫?东府?世外?”钟离抬起头,眼里看不到任何情绪:“皇上何必一定要苦苦相逼?我已经被废,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朕,可以再重新封你妃位。”

    “皇上,你敢再冠我后位么?”

    “你要?”

    “若我要呢?”

    “不能。”

    “那让我走。”

    “不能。”

    “那你杀了我。”

    “不能。”

    每一句‘不能’南天都是脱口而出,似乎未经思考,钟离终于在脸上泛了笑,不再是平静无波的神色,“皇上,当皇帝可真真的好,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旁人是不是乐意,以前还好,我还有一纸协议可以要挟你,如今,你是一国之君,我竟连最后跟你谈条件的资本都没有了,不过也无妨,其实你已经休了我,当初废的时候,你其实就已经想过,以我的性子,我们是回不到当初了,你又何必来说许我妃位这类的话,难道皇上的爱好便是强人所难?”

    “若是强人所难可以把你留在身边,未尝不可。”

    “皇上何时变成了这样的只要人不要心了?若是如此,你去宠幸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一样?”

    “但是你跟她们不一样,这世上只有一个纳兰凝霜。”

    “所以你便将我打入天牢,赐我堕胎药?”

    南天翻身下马,火红的袍落在钟离跟前,一把捏住她的肩,微微一怔,似乎有一阵恍惚,而后咬牙道:“你还要朕如何?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只要落掉,朕依然会待你如初,若是换了其他妃嫔,死了几百次也不止了。”

    钟离轻轻冷笑道:“来路不明?皇上,在你的眼里,我便是如此不懂洁身自好的女人吗?你未曾去查实过,只听医几个太医的说辞,便认定我腹中之胎来路不明,这便你是深重的爱意吗?”

    南天捏起钟离的下颌,令她的目光与他对视:“爱意?还要多深的爱意才可以如此纵容你?朕给你万千宠爱,为了你六宫无妃,而你却为了一个殷千尘天天不给朕好脸色,不过才冷落了你两个来月而已,你便惹上这样的祸胎,你让朕情何以堪?”

    “我没有,我没有!”钟离身子虽是瘦弱,却也用力挣脱出南天的桎梏。

    “总之,你今天必须跟朕回去,朕便可以不予追究,否则,这里所有的人,都必须死!”

    “皇上,你何时变得如此了?你知道吗?如今的你和苍南的纳兰昊宇简直如同一人,只会用旁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么?即便你把我带回去,依旧把我扔在冷宫,你也无所谓?”

    “只要你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朕不会把你扔在冷宫。”

    “南天,我们的协议也快到期了,你在协议到期之前便废了我,我们缘份已尽,就此放手吧?”

    放手吧,这三个字才一出口,心却在强压的平静后,攸然痛了起来。钟离捂住心口,南天一把将其揽住:“凝霜,朕替你传御医,别闹了。”

    钟离颤牙道:“若教我跟你回去,我情愿被这心绞痛折磨至死。”

    黎重瑾彥一见,急步上前,一把从南天怀里夺过钟离,黎重扶住她将其盘膝而座,掌落后背,运送真气替她护体。只是须臾,钟离便无碍,众人都松了口气。

    “来人,将景王请回去。”

    钟离倏地站起,拦在瑾彥身前:“不准。”

    南天面色一沉:“上次为了殷千尘,这次为了万瑾彥,你又想与朕翻脸?”

    钟离杏眸微眯,挑衅道:“翻脸?皇上,我们之间还有脸可翻吗?”

    “既然如此,那么朕便强行带其回去,无须在乎你准与不准了。”

    钟离知道若是瑾彥被带回了帝都便是必死无疑,她再也不会让瑾彥像殷千尘一般离去,哪怕是死,也不会。

    倒是瑾彥没有半分胆怯之色,反而安慰钟离:“凝霜,你无须多虑,我随皇上回去便是,你跟黎前辈先行。”

    “先行?”南天瞥了一眼瑾彥:“凝霜怎么可能先行,她要随朕回宫。”

    瑾彥眸色一冽,身侧大掌缓缓握上,捏出“咕咕”之声。

    钟离反问:“若我不愿呢?”

    “那么朕便以劫狱之罪办了景王。”

    钟离觉得自己呼吸紊乱了,生怕自己说出来话是颤抖的,酝酿了半天,才道:“今夜之事,跟景王殿下无关,皇上凭什么治他劫狱之罪?”

    黎重上前抱拳道:“今夜之事,是老夫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因老夫挂念霜儿,想与她隐居山林,才行了劫狱之事。”

    南天并不接黎重的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钟离,:“这天下,朕说谁劫的狱,便是谁劫的狱,更何况,纳兰凝霜,你以为朕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吗?否则天牢出了事朕怎会即刻便知晓?”

    钟离只觉得面前这个自己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越来越陌生,他以前即便妒忌万不会如此极端,他会顾忌她的感受,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只管自己的感受,他所认为的情敌,必须一个个除去,阿端的提前离开,是不是幸运?

    而这样一个男人,她若继续呆在他的身边,身边还有多少人会因她而丧命,昨天是殷千尘,今天就是瑾彥,明天就是爷爷,后天便卡宴,马莎,她身边的人将会一个个全部离开她。即便还爱着,她也不能再放任下去。

    既然已经出来了,便不能再回头了,钟离悄无声息的退了一步,朝黎重使了个眼色,黎重意会,又向瑾彥递了一计眼色,同是习武之人,一眼便能会意。

    苍南过来的三十几号人,个个都是高手,瑾彥的部从也都是久经沙场的得力干将。

    一时间这荒郊野外登时刀光剑影,黎重领一大部分高手跟南天的帝军作战,瑾彥卡宴等人护着钟离撤离。

    月光下的长刀利剑划出夺目的银光,碰撞出惊心动魄的乐章,钟离知道此时已经不能再计较是不是她拖累这些人,现在是能保住多少人便是多少人,总好过除了她全都是死的下场要好很多了。

    可是当那一匹汗血宝马追了上来立在她的前方,前后的踢着碎步,慢慢静止,她看见马背上的人,缓缓拉开弓,箭便在弦上。

    瑾彥站到钟离身前:“皇上,微臣随您回去。”

    “晚了,朕不想让你回去了,你胆子实在太大,竟敢劫走朕的女人,殷千尘都没你这么大的胆子,朕不会留你。”

    钟离慌神中才意识到这一句话的意思,殷千尘一直规矩,不过是因为有一次轻薄,便死得那样惨,如今的瑾彥呢?会是五马分尸?还是剉骨扬灰?

    钟离拉着瑾彥的夜行衣袖,轻声道:“瑾公子,求你去帮帮爷爷,我这里有卡宴在。”

    瑾彥自然不允,钟离摇头道:“他不可能会杀我,我只要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便不会乱动,求你了,去帮帮爷爷,他年岁大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即便活着,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心安。”

    瑾彥此叮嘱她小心些,便毅然放下君臣之节,飞身而去。

    看着瑾彥离去的身影,南天收了手中的弓箭冷笑道:“你倒是紧张他得很,不过今夜就算你再护着他也没有用,他是死路一条。”

    钟离望着南天,驳斥道:“我早就不是你的女人了,成亲时你便不要我,如今你已经废了我。我愿意跟别人远走高飞那也是我的自由!”

    南天扬天长笑一阵,而后又以睥睨的姿态看着钟离,眸里闪过憎恶的流光:“远走高飞?朕即便是一箭杀了你,也不会容许你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心中大恸,她从未想过他会发如此狠的话,那紧绝的语态决不是威胁。“皇上要亲自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