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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霜宫里宫门紧闭,飞雪跟钟离像一对姐妹淘似的翻箱倒柜,不亦乐乎。
“嫂嫂,你这件衣裳我喜欢,你送我吧。”飞雪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水粉色夏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比了又比。
“你不嫌是我穿过的就拿去,看上哪件,统统拿去。”钟离才学着做针线活,一针又一针的慢慢缝着,很是仔细。也没空抬头看飞雪。
“嫌什么嫌啊?你这些衣裳比我宫里那些嬷嬷做得好看多了,上次皇兄也赐了我好些衣裳,都没你的好看,你说,为什么他那么偏心,给你的都是比我好的。”飞雪故作不满的呶起了嘴,却还是从衣柜里一件件的往外掏。
“哪有啊,这些衣裳都是我让人做的,你三哥可没有送过给我。”
飞雪愣了一愣:“倒也是,嫂嫂的那些个样式都很好看,否则以前也没机会害得我三哥倾家荡产。”
“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不提。”钟离这倒是真心话,再说,那人已经是皇帝,还在背后这样说他,多不好啊。
“三嫂,我的这些小衣裳都绣的是些什么花啊?我怎么在蓝离从来没有见过。”飞雪一点也不避嫌的拿起一些小肚兜,很多这种贴身的小衣物上面都是绣的一种花,不过是形态不同而已。
上面绣的都是雏菊,钟离看着那些花,眉眼弯了弯,“那是雏菊,现在蓝离没有,但是其他较热带的地方应该是有的。”
“挺漂亮,应该引一些到蓝离来。”飞雪静静的看着那些小花。微微蹙着眉。
“一大片大片的才漂亮呢。”
“三嫂见过?喜欢吗?”
钟离手中的针顿了下来,看着飞雪,道:“当然喜欢,不喜欢怎么会让人比着花样绣下来?你知道吗,雏菊的花语是——藏在心中深深的爱。”
钟离笑了笑,那时候的梓城,阳光又帅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气又无人可及,喜欢他的女生多得可以从学校排到家里去,他天天收到很多花,可是她是汪家的收养的孩子,名义上也是他的妹妹,更何况爷爷对她是极好,外界传言,她是梓城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女,终于认祖归宗了。
她顶着妹妹的名号,天天帮着哥哥收情书,成了中转站,她什么也不敢说,天天在家里的花瓶里插上雏菊,房间里挂满了雏菊的油画,将那份小心思藏了起来。
难得一个周日不用补课,对于就像魔鬼训练营一般的高三来说,这样的日子真是生活在天堂。
阳光很好,她正在整理着花,梓城问她:“嗯?你莫名其妙的喜欢这种花做什么,没什么香味,换成玫瑰吧,茉莉也成。”说着便欲伸手把花瓶中的花拎出来扔掉。
那时候她也倔强,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哥,你不准动我的花,这花瓶是我的,瓶里的花也是我的,你要扔东西,扔你自己的,你这个败家仔儿。”
“哟?!厉害得很嘛,敢骂我了?”他嘴角弯起,那种邪侫的感觉,像极了南天。
“就骂你!”她皱了皱鼻子。
“喂,这么小心,是不是哪个男生送你的?这花你上高中开始就在插了,难道那男生高一就开始追你了?呵呵!”他双手撑在桌面上,侧着头看着她,一副打趣戏谑她的样子:“还有你房间里的那些画儿,是不是也是那个男生送的?他怎么就那么么没品味,喜欢这种玩意?”
她还记得那时候,大大的落地窗外是明媚的阳光,穿透进来,正好映在他的脸上,光束映进他的眼睛,那瞳仁骤然间明亮得很,耀眼得很。
她挺了挺胸,不甘示弱:“那当然,谁说他没品味,雏菊的花语是藏在心中深深的爱,浪漫吧?呵!像我这种才女,长得又漂亮,有人爱慕很正常,你以为喜欢我的男生会比追你的女生少吗?你以为只有大学生才可以谈恋爱么?”她得意的说完,眉眼笑得弯了起来。
她高三,可是那些他学校的女生,全都到她学校来找她,要她帮着递情书,真是太过份了,高三学业很重的好不好?这样做简直不仁道的对不对?
她记得那时候他明亮的瞳仁慢慢的凝成了暗红色,一把拽起花瓶里的雏菊,扔在地上就是一通乱踩,这也罢了,他转身就朝楼上跑去,她本来就想揍他,也追了上去。
他把她房间里挂着油画全都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她看着满室狼藉,看着他赤红的双瞳,泪紧紧的噙在眼框里,恨恨的看着他,心底想要珍藏的东西,被人打破,那是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本是垒好的城堡,却被人炮轰成残垣。
“我讨厌你!”她吼着,泪滚了出来,“我讨厌你,无比讨厌你!”
似乎身上有很多汗,很黏,他随手扯了扯粘在身上的T恤,一副痞相,道:“嗯,你讨厌吧。”随后伸出食指,狠狠的点着她的前额:“告诉你!现在高三,你敢谈恋爱试试,明天我就去你学校查,看哪个小杂种敢影响你高考,我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参加高考!”
说着他便下了楼,久久的没有动静了,她追着出去,站在门口,朝着空空的楼道咆哮道:“汪梓城,你这个变态!只准你谈恋爱,不准我谈,你可以早早的订婚,为什么不准我谈一场恋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以为他已经走远了,谁知道他没有,须臾便上了楼,离她有些远:“我告诉你,钟离,别以为爷爷宠你总夸你,看你学习好不管你,他是他,我是我,我不准你谈恋爱就是不准!有本事你谈个试试,你别后悔就是!”
她讨厌他突如其来的强势,他平时从来不会对她这样,总是‘小离小离’的叫她,威胁她,他从来不会。“试就试,你以为我怕你啊!我告诉你,就算我谈恋爱,照样考大学,考大学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儿!”
她看见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嗯,很好,不过我懒得跟你说,明天,明天,你记着,我不想在家里看到一朵那种恶心的花,如果你再敢把那个男生送的花带回家里来,后果自负。”
这一次,他真的走了,他听见一楼的门,重重的关上,还有陈阿姨追出去问,少爷,晚上回家吃饭吗?
她冲到阳台上,朝着陈阿姨歇斯底里的喊道:“他肯定不回家吃,他约会都忙不过来,外面可以吃到明天早上去!”
她听见别墅花园密码锁的铁门拉开的声音,“啪”的又合上。
那天晚上,他果真没有回来,他虽是上大学,但每天玩得再晚,也会开车回家,从来不在宿舍住。但那天没有回来,她也没问。大学生谈恋爱同居的多的是,谁知道他在哪个温柔乡里泡着。
第二天,她放学路过花店,让司机将她放下,说是离家不远,到时候自己走回去。
进了花店,花店的李阿姨看到她,便快速的将雏菊包好递给她:“看看,真漂亮,就像你一样,清新得很。对了,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李阿姨转了身去翻抽屉,拿了个小盒子。
“罗,这个东西是我女儿买的,装饰的,不要什么钱,但我看到上面这朵雏菊就想到你了。”
“这,不要了。”她回绝,虽然那条小链子上面那朵拇指大的雏菊真是漂亮,白色的小细瓣,黄黄的花蕊,又清新又明快,是她喜欢的。
“别不好意思,你都照顾我好几年生意了,就当我店里搞活动,送顾客点小礼物。呵!”李阿姨边说着,边把那小链子往她脖子上挂去。
她居然也厚着脸皮没有推辞,扎着马尾,宽宽的校服,是大片的深蓝了少量的白相间的颜色,拉链没有拉上,里面的白T是圆领的,小雏菊就开在光光的脖子上。
照了照镜子,里面的她很青涩,但如李阿姨说,很清新,她笑着说:“真好看。”
李阿姨说:“就适合你们这些嫩嫩的小女生,还好我明智没往自己脖子上挂,不然真是自取其辱。”
她道了谢,然后准备回家。
一路走着,板鞋踩在石砖上,很是轻快。摸着脖子上的小花,藏在心中深深的爱,呵,藏在心里也没什么不好,现在不也挺好吗?
她边走边乐,一路的咯咯的笑着,手里捧着花,像极了一个早恋的小女生在回味恋爱的美好。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全然不觉已经开在自行车道里面的一辆骚包红的Farrari一直慢慢的跟着她。
慢慢的哼着歌,直到手里的花被人粗鲁的扯下,这才反映过来。
“哥?”她皱了皱眉,有些失措的仰视着他,他合该被那么女孩子追,又高又帅又多金,哪怕他一副痞相,像要吃人一样,也是那么帅。
“钟离,昨天我说的话,是不是忘了?”他又是指名道姓。
“昨天?”
“我说不准带这种讨厌的花回家,你听不进去是不是?”他手里的花,狠狠的扔在地上,还踹上了一脚。
突然间委屈涌了上来,她眨了眨眼,好让眼睛干一些,不要那么潮:“可是我已经习惯了,这花都在家里插了三年了,你现在说叫不准带回去,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他冷嗤了一声:“三年?三年算什么?”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声音又轻缓了些:“以后插别的花。陈阿姨会做这些事,你只需要好好念书。”
“那如果已经不止三年了呢?”
他久久的没有说话,像是火气很大,一直在压制似的,“有多久?”
她倔强的看着他,认真的说着:“从我搬进汪家,转了校。”
他看着她眼里像是有恨,却一点也不理会:“嗯,那也没几年,以后时间长得很,以后你上了大学,好的男生多的是,现在谈恋爱有什么结果,一毕业就去不同的学校,迟早要分手。”
“那如果我要和他上一所大学呢?”她说得很坚定,眼里的泪有些忍不住了,她有强大的自尊心,自知他高不可攀,也从未想过要得到。那如果和他上一所学校呢?看着总行吧?她没跟他说,她的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所有的志愿都是一所学校,就是他在那所学校,非那里不读。
她很奇怪,为什么他不像别的富家子弟一样出国。他只是说,出国的机会多的是,又不是非要去读书,以后喜欢,呆个几十年好了,现在不想去。
“钟离!你够了!”他吼她,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不够!”她也吼他,对他也同样不满。
他一把扯下了她脖子上的细链,连带着那一朵坚强的雏菊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转身就要去从那里翻出来,却被他紧紧的拉住手腕,动弹不得。
她看到他瞳仁里的火烧得厉害,她知道他是生气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对他拳打脚踢,边哭边闹:“汪梓城,你这个混蛋,混蛋!”马尾有些松散了,很是狼狈,她打他,就像在打自己一样,因为他没反映,她手疼得厉害。
旁边有人围观,越来越多,看着她穿着校服,在那里哭闹,而她打的男人又英俊又潇洒,全身透着一股子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各种不堪的猜想,慢慢有人议论。
他朝着围观的人群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看过当哥哥的管妹妹早恋吗?回去管自己家孩子去!”
看着人群未动,他又怒吼了一声:“滚!!”
这一次,人潮慢慢散去,她却被他拖着就走,拉开车门,就把她扔了进去,脑袋撞在了档把上,疼得很。车门被重重的摔上,鼓膜被气流猛的一震,下意识捂住耳朵。
刺耳的跑车起步声,嚣张压制住其他车辆虚弱的鸣笛,他没有上主干道,车子往郊区开去,一条新建的路,车很少,也可以少过很多红绿灯,他开得很快。
她慌乱的开始系安全带,她知道他喜欢玩赛车,她可不想跟他一起玩漂移,她怕吐,“哥,你要去哪?我还要回家做功课!”
“做什么功课?今天没有自习?”他声音冷冰冰的。
“没有,明天小考,今天不上自习。”
“既然这么关心功课,早恋的事情,断掉!”
她心下猛的一怔:“凭什么你说断就断?又不干你什么事,那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那委屈要如何诉说,她没有要他回应,也没有求他开始,凭什么他要她断,她到底影响了他什么?她还是帮他传情书,转礼物,做一个妹妹该做的事,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车子正好开到了江边,他重重的刹了车,她虽是绑了安全带,但还是惯性的往前又拉回在座上,跑车座位很矮,空间又小,她坐得有些不舒服。
他修长的掌,紧紧的握住方向盘,看着她的眼睛,像要把她活剥了似的。
“我不准!”他重重的说,而后满脸的嘲讽:“你可真是本事,年纪小小的,敢背着家里谈这么多年的恋爱,你读一中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考的一中?若是他没出息的考个烂高中,你是不是也去要读?”
“是!”她扬起头,她的脖子坚强的撑着那张早已经有些挂不住的脸,是!她答得很干脆,他在哪,她就要在哪,她那时候是那样想的,虽然她考上高中,他已经考上了大学。但他在过的学校,她也要去。
“钟离,我今天把话撂这里,你若是再跟他纠缠不清,明天我就去学校替你办转学!”
她恨不得去揪他的衣领,然后给他一拳,因为她知道她打他,他从来没还过手,可是她又舍不得打他,只能永无休止的朝他吼:“你无理取闹,你凭什么替我办转学?我要高考了,转学了,影响考试怎么办?”
“明年复读。”
“汪梓城!!”她咬牙切齿的叫着他,甩着头,她的头发越甩越乱,甩得发圈也掉了,栗色的发丝,散了一肩,似乎只有这样发泄,心里才会好受些。
他似乎也一直都不平静,粗重的呼吸着,也不看她,看着车窗外的江面,声音有些淡:“若你忘不了他,就出国,明天我就替去办手续,几年而已,十几年也必须给我忘掉!”最后一句,却是掷地有声。
她怔了有十秒那么久,突然脑子有些空白,“我不要出国,不要出国!!!不要!!”她哭着要下车,他锁了车门,她拼命的用手去拍车窗,无济于事,然后用头去撞,撞得额前流出了温热的液体,还一直喊着:“我不要出国!我不要出国!!”
他深深的吸着气,一把拉过她,才看到她的头流着令人炫晕的红色液体,登时有些慌了,从纸盒里连抽一大把纸巾,给她按上,紧张归是紧张,额上的青筋依旧冒着,声音是半分也不温柔:“有这么痛苦吗?你还小,你懂什么?你现在才十几岁,你上中学那会才多大?你那时候又懂什么?”
她打开他的手:“你这种已经有妻室的人,当然不懂,你读你的书,等你的大学毕业赶紧结婚去,然后出国,没事操心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影响学业,你凭什么这样管我?你凭什么要送我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