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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说着便要出门,朱色的袍子,人过生风,夹杂着眸中燃着的火焰,有一种欲将整栋楼烧起来的错觉。
哪有半点毁了容怕见人的态势,钟离心知不妙,她自己却是一头雾水,赶紧跑了过去,抱住南天的腰:“相公,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与我说说。”
他听着她撒娇,更是恼火,他方才受了伤,虽是小伤,但好歹是伤了,她半点好话也不与他说,现在为了那个慕容端,竟然跑来撒娇了?思及此,脚步虽是顿住,但声音却是愈发的冷了,“哟,你倒是紧张他得很,早知道我今日便不来,任你二人聊到天黑去。”那话,分明是气话,却说得是理直气壮。
钟离知道他是个醋坛子,又大男子主义,能装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了,谁让她怕老公呢,便好声好气的道出:“那倒不会,能聊的也就那么些话,他要走了来道个别,也是人之常情,莫非你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我不应当随便收受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南天慢慢推开钟离,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这女人倒是少根筋。做生意的精明脑子去哪里了?
钟离脑子里翻来翻去不知道原因所在,又道:“这东西已经收了,又岂有退还之理?不如咱们也挑个价值不菲的玩意赠于阿端吧,这样的话,也不用觉得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一样了,是吧?”
钟离对自己处事的方式很满意,她方才也这样想过,阿端鲜少送她物质的东西,想来以他的身家,送的东西必然是好的,这样受了的确是有愧,也寻思着回去找找府里有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回赠与他,倒是礼尚往来。这几千年的文化,是有必然的道理的。
“哼,礼重?情更重吧?”那后一句,明明是问,却是陈述。
钟离这才恍然悟出哪里不对,但又不敢放了南天出去,毕竟这帝都,除了今上,他最大,他说皇家要敬慕容家三分,那也不过是三分,这人还没走,他非要将人家怎么了,来个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能,谁叫他有时候也会一根筋呢。
紧紧的拉着南天的手,再走回到桌边,坚决不能让这家伙离开她的视线,可是拿起玉笛和水晶扁球,便会松开他的手,“相公,先让我知道原因再出去好不好?”
南天不看,不应,不答。
钟离拉紧了声线:“欧阳南天,你敢就这样出去,以后就不要再进来,我也不回东府了。”她只想吓吓他,有时候这厮就是吃硬不吃软。
“哟,为了那厮,你敢威胁我了?”语调不惊,却已是相当不满了。
钟离知道又撞枪口上了,现在说哪,哪不对,但又有什么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做那些令人后悔的事来,“那我不是要知晓事情始末嘛,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不吵架,我们能不能不要为了旁人吵架?明明好好的一对儿,非要为些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闹得如此不愉快,到底有什么意思?”她义正言辞。
南天一怔,心头的不快又放下了一些,她说是不相干,这是在划清和慕容端的界限,这何尝又不是保护慕容端的一种方式,又念及她说的他们之间的协议,便沉了声,“你自己看,我不出去。”
钟离学着南天拿着那扁球的镜面对上了玉笛的尾部,若是记得没错,他是看到这个部位,那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的。
慢慢的,钟离脸色微僵,轻抬了眉,偷偷的睨了一眼南天,正巧那双凤眸正在盯着她,一瞬不瞬,似乎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
钟离尴尬的咳了一声,牵强的抿了抿唇,“啊,那个,南天,其实吧,我觉得。”句不成句。
南天阴翳的脸色一如他的声音,“什么那个,这个的。你既然阻止我,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无端万里寒陇霜,化作愁浓不忘卿’。”
钟离心下一怔,他才看了那么一下,倒是记下来了,状元的料。
“南天,可能误会了。”钟离的声音越来越小。
南天冷声道:“误会?他这么不要脸的把他的名和你的名凑在一起,他居然也干得出来。还不忘,不忘就不忘,干嘛告诉你?还如此卑鄙的篆刻得这么小巧,我若不是好奇,便被他躲了过去。”
想想真是小瞧了这个慕容端,以前她住在世外府的时候,慕容端就总是去送些小东西,那时候他便忍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更何况那时候的慕容端定是巴不得他先下手吧?这样一来,凝霜便会更是讨厌他的作派,觉得他心胸狭隘,明明自己作的孽,还要迁怒与别人。还好那时候忍了下来,否则以凝霜的性子,他们不会走到今天。
而后苍南的事情他也心想着慕容端好歹也算个君子,虽是对凝霜有倾慕之意,却也有没有半分僭越。哪怕慕容端依旧让裘是送些小东西给凝霜,他也没有阻拦过,心想着这人是分轻重的。
这次倒好了,走之前居然写这种东西给凝霜,他是想做什么?他再怎么心有爱慕,那凝霜也是有夫之妇了,容不得他觊觎。
他若一直将这种人人皆知的心事带走便罢了,又刻在笛上算作什么?
“他愁死就罢了,还想要来搅乱你的思绪吗?”质问的声音也愈发的重了。
钟离知道,他这醋吃得合情合理,但是横着出去,那便是——死,因为一首诗便要阿端去死吗?“南天,我的思绪又岂是阿端能搅乱的,要乱的话,不早就乱了吗?兴许阿端压根没想过我们会看。”他一定是想藏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情意,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他们没有前进的可能,才会一直藏着,从来不见她。他如此大胆的表达,不过是以为她看不到而已,阿端,到底只是我懂你吗?
“阿端,阿端!纳兰凝霜,我警告你,慕容端就是慕容端,你以后再敢叫他阿端,我便把你——关起来,不准你再出来!!!”
钟离泄了气,和正在气头上的人闹,半点意义也没有,南天是气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往往比女人小气很多。
“好好好,慕容端,都依你行不行啊?”
将声音又放柔了两分,偏着头去找他的眼睛:“南天,他对我,你是早就知道的,我一直也做得很好,我和他都做得很好,你不是不了解的,对吗?”钟离是生意人,谈判有一套,她这样认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然会有收获。
南天转过头,懒得看钟离,目光又落在玉笛上,火气又袭了上来。
“南天,你的妻子有人喜欢,那是好事,那说明你眼光好啊,对不对?你看,那么多人喜欢我,还用这样方式向我表达,但我心如磐石无转移,最爱的人依然是你,你不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有本事的人吗?你看我现在被你吃得死死的,以前在你面前那么嚣张,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我都怕你,我都要哄你,你不觉得很幸福么?”钟离露出一脸谄媚的笑,看到南天转过头来看她,更是挤眉弄眼的全上了。
南天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一时被魇住,思忖着钟离的话,谁说不是,以前势同水火,她现在真的很顺从,这要换作几个月前,他想也不敢想。她说那么多人喜欢她,但她心如磐石,最爱的人是他。她的话像温温的水,他心底有一颗糖,那温水顺着咽喉而下,落进心底。那糖便这样慢慢融化,一丝丝的,涌向每一处有血液流动的地方。
她说她以前在他面前嚣张,的确是,但是……他收了怒气,揽她在怀,缓缓开了口:“我才不要你都依我,怕我,偶尔,嗯,哄哄我就行了。”他始终觉得,这招很受用,她对他只要温软细语,他便什么火也没有了。
她在他的怀里,笑出了声。
“嘎吱~”门被毫无征着的推开。钟离一愣,南天脸色一沉。
是卡宴带着邹立气喘吁吁的跑来。
邹立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也不管主子二人正楼在一起,突然老泪纵横,声音悲怆,哭喊道:“殿下,娘娘,您们赶紧进宫吧,皇上回宫了,宫里有旨传到东府,皇上——驾崩了!”话止哭嚎。
卡宴也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看也不敢看正在你侬我侬的一对情侣瞬间冰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