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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当初到红楼买醉也许并不是因为秋雨,而是早就被欧阳南风盯上了。也许和离是他就在蓄谋的事,他也许等的就是秋雨闹吧。
飞雪伸手轻车熟路的从殷千尘的怀里掏出一块丝绢,擦着泪,然后捂着鼻子轰了一泡鼻涕又装回殷千尘的怀里。
殷千尘恨不得掐死她,却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不忍开口。
南天额上青筋暴跳,焦躁的吼道:“秋雨,你也要为父皇想一想,他年岁这么大了,兄妹这么多,虽然排到了十好几,但在身边的就这么几个,父皇是疼你的。”
秋雨再次转身看着南天:“三哥,父皇只疼你和飞雪,因为父皇只爱水姨,可是三哥,我有什么错?不是我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来了,却不能享受到应有的爱,我是多余的。我只有在李茂这里才不是多余的。三哥,你永远无法理解到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也得不到父亲的爱的感受。三哥,谢谢你帮我。来生我也要像飞雪一样,有一个同胞的哥哥保护我。”
南天不禁眼框发红,皱着眉道:“秋雨,我一直都是你的哥哥,你好好的活着,三哥一定会像对飞雪一样对你。”
李茂再一次拼命的用头去顶秋雨的肩,让她离开:“你走啊!三哥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相信的。”
秋雨纹丝不动。
只听见一声:“时-辰-到!”
南天望了望皇宫的方向,然后失望的又看着刑台,有刑官去宫内通传了,父皇不来,是不在乎秋雨的生死吗?他明知道秋雨的性子,也随她去死吗?
只是他现在不能做冲动之人,他知道,通敌卖国意味着什么,最多以后能平反,他该求的都求了,甚至求父皇哪怕宽限几日,父皇都不肯,他已经尽力了。
劫刑场的事他万万不能做,他有凝霜需要他,凝霜也一定不希望他犯险。他不能让凝霜成了第二个秋雨。
那种生死相随的场面,他不要再看到,他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殷千尘也死死的拽着飞雪,不停的用那双美丽的桃花眼瞪着她。这女人真冲动,想干什么,像个不安份兔子一样想要冲出去。
秋雨死死的望着李茂头顶上那把刀,李茂无论如何叫她走,叫她好好活着,她都恍若耳鸣,不言一语,她就那么看着,等着那一刀下来,便将那枚簪子刺进那根血管然后拔出,这样,她们可以同步离开,谁也不会比谁先到下面去,这样谁也不会害怕了。
李茂最终也放弃了劝说,那秋雨眼神里的坚定只能让他越来越平静。“秋雨,得你,是我之幸。”他笑着,看着她又挪得离他进了些,冰凉的唇便覆在他的唇上。那吻如水蛭一般紧紧的吸着两个泪流满面的人。
这是他们最后的盛宴,那唇齿相交的气息可以让他们找到对方,他们在用自己的触觉,嗅觉,感觉去记住属于对方的一切。
不要生离,拒绝死别。
同生,共死。
那白色的帷布“哗啦”落下,要挡住血腥的场面。那白色的帷布上,会一绽成海,开出最夺目最摄人心魄的花。
钟离看着秋雨,仿佛看到了苍南城楼上的自己,她抬眼看着南天,她不会要求他去做什么,人都自私得可怕,为了守护着自己爱的那个人,眼睁睁看着两爱得天崩地裂的两个人去死。
可是她也是理智的人,如今已经要处斩了,她即便让南天冲上去也改变不了结果,反而会害了他。
秋雨的绝决如当初她站在苍南的城楼上一样,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她能理解她,所以她不去阻止,任何人的阻止都没有用,改变不了那个结果。
那刽子手端起一口烈酒灌进嘴里,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像是在里面注着气,然后“噗”的一声,那烈酒在日光下散成粒粒剔透的水珠、水雾喷了在了明晃晃的刀面上。
刑场主事的司正从木质签筒里抽出那张牌子,掷在半空,嘴和手一并动作,欲喊出那个“斩!”字,再扔掉那块牌子。
手却在瞬间被人捉住,抬眼一看是皇帝贴身太监德仁。
司正大人抬头道:“公公来了?”
德仁拂尘一扬:“传皇上口谕,李茂遭人陷害,通敌叛国一说属子虚乌有,李家多年来救济难民,造福百姓,理应嘉奖。停刑。”
司正握着斩牌,吓出了一声冷汗,君心难测,赶紧伏地而跪。
秋雨手中的簪“咣当”落地,下一秒已抱着李茂失声痛哭。飞雪冲得比谁都快,跑上了刑台,帮着李茂解着绳索。殷千尘也跟了上去。
南天拽着钟离快步也上了刑台。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他进宫的时候只看到了父皇的绝决,到底为了什么突然改了主意?抬头便看见德仁朝着刑场内室望了一眼,似乎还在点头。
难道父皇刚才在这里?可皇宫那个方向根本没有出来人。
德仁缓步到了秋雨跟前,蹲下身去,拣起地上的发簪,替她插回到发髻里:“公主是金枝玉叶,皇上视若珍宝,以后切不可这样伤害自己。”
当七公主哭诉着说不是她的错,不是她选择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来了却得不到应有的爱,别人永远也理解不了无论做任何事也得不到父亲的爱的感受,那时候,皇上在内室里流了泪。
七公主的话,句句捣着皇上的心,她说她命不好,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所以李茂才会有这样的下场,皇上是内疚吗?可是即便皇上最爱太子,不也做了让太子妃牺牲的准备吗?是因为没有一个孩子这样哭诉过自己的经历才会让皇上这般动容吗?
只是有一天,皇上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越是想在有生之年替未来的君主扫平障碍,越是会弄得众叛亲离,然而这一切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又如何承受?
秋雨听完德仁的话,怔了半天,德仁在传的是口谕,父皇若不在,怎么可能会突然改变主意,父皇一定在,她慢慢跪好,头重重的朝着内室方向磕了三下,泣声道:“谢父皇开恩,谢父皇开恩!”
原来父皇还是在乎她的,在乎她的生死的。
待南天命人把李茂送回了李府,秋雨也跟了过去。
等安顿好李茂,秋雨进了宫,跪在正阳殿叩谢欧阳承不杀之恩。
三日后,秋雨要求李茂辞官,李峰斗也同意,李峰斗一直认为官场险恶,可遭到了欧阳承的拒绝,要李茂他继续为朝庭效命,将功补过。
李峰斗怕这事再卷土重来,不让戚红和李茂相认。
戚红只能干着急,自己的儿子,差点就没了,现在死里逃生却也不能相认。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但李茂倒是经常去戚红那里陪她。
唯一不同于前段时间的事,跋扈的七公主如今总是温婉的站在李茂的身侧出双入对,以前那些七公主不好的言论都在刑场后再也没有听过,都说他是个贞烈的女子,值得歌颂。
据钟离后来跟李茂闲扯才知道,原来把秋雨弄得那么跋扈的真的是他一手所为,他自知命运多桀,但要想跟秋雨分清界线很难,只能逼她。
李茂本想拉欧阳南风垫背,这样就欧阳南风就不能去打秋雨幽冥香的主意了,哪知道自己还不如欧阳南风奸诈,慕东那边居然还承认和自己的关系。
这让众人联想到,慕东那边肯定是和欧阳南风有关系的。
欧阳承不是糊涂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
只是这一次后,所有人都开始防着欧阳南风,平时看着笑得温柔得很,原来背地里这么大的野心。
夜空中,圆月将满,白亮的月光照进天苑,树影也拉进了敞开的门内,那影子拖得长长的。
钟离整理着一盒盒的礼品,慢慢的检查着。
南天走过去,握着忙碌的钟离的手,轻声道:“这些事让丫鬟做吧。”
钟离笑了笑,烛光衬得她的小脸很有些健康的颜色,一笑起来,很明媚生动,“就这么点事,不碍事的,一天到晚的不动,不利于血液循环。”
南天抱着她坐下,将她侧放在他的腿上,头趴在她的肩上,“就你这些歪道理多。”
她伸出手臂圈着他的脖子,“李茂和秋雨要大婚了,咱们总要多准备些东西的,这喜事一定要给他们办得热闹一点,这次他们能重新在一起,意义很不一样,而且秋雨这次是嫁进李家,以后秋雨生的孩子可是姓李的,李峰斗可高兴了。”
南天沉默了一阵,道:“凝霜,我也要再娶你一次,也要办得很热闹。”
钟离扑哧一笑,“南天,我不在乎那些个虚礼,李茂他们是和离过的,难道你要跟我先和离?”
南天沉了沉脸:“我不要,那太危险。谁知道会变成什么结局?对了凝霜,那个协议书你放在哪里的,烧了吧?”
钟离诡笑道:“才不烧呢,万一哪天你对我不好了,那可是我的护身符。”
南天泄了气:“凝霜,你把那个协议书给我啊,别总让我心悬着。”
“不给。”
南天故作恼怒道:“哼,等我当了皇帝,你拿出来都没有用了。”其实当皇帝有很多好处,因为天下他最大,她休想跑出他的手掌心。
“哟,美人儿,你倒是会威胁人了嘛?不过生气的样子,也很漂亮哦。我好喜欢啊!”说着在南天的脸上便亲了一口。然后抹了抹嘴,偷香窃玉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