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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会所里,氤氲紧张的气息,一名男子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赢着会所里客人的银子。
弄得整个到会所玩牌的人都怨声载道。
从玉皇山下来之后这两日,钟离一直在世外府里休息,虽然她说她还是适合住在红楼,那是她设计的房子。
然而,红楼有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住在那里,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讲那些事,她在等那个人的敲门的声音。
后来,敲门声确实响了,然而打开后,一次是瑾彥送凉茶来,一次是裘是送新鲜的南方水果过来。
那一抹夺目的朱红色,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下定决心把东西收拾干净从密道回了红楼。
红楼来个豪赌客的事,卡宴没跟钟离说,瑾彥知道也没跟她说,希望她好好休息,不想让她为这些琐事操心。
她到了红楼之后,知道了这件事,也未觉得吃惊,就让卡宴自己去处理。
在她看来,虽然红楼会所也经营赌,然而绝不是专业的赌坊,纯粹是有钱人在一起玩玩牌消遣,有美人在怀,大家娱乐娱乐,三朋四友的找找乐子而已。
所以她认为,这里的人不会输得脸红脖子粗,即便如此,红楼也不会有麻烦。因为红楼从来不坐庄,只是有人玩,红楼抽点彩头而已。
然而当她在园子里转悠的时候,却看见会所前面乱作一团,发生了什么事?
钟离快步走了过去,扒开人群进了会所,发现牌坊那里围了好多人,才刚刚定神,就有人大叫:“钟离来了!”
钟离心知不妙,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很是不对啊,似仇似怨的,定睛一看,最大的牌桌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青袍中年男人趴在桌上痛苦抽搐,再一看,钟离心下猛然一惊,桌上鲜血淋淋的是男子的手指。
扫了一圈,这才注意到断指男子对面的墨绿云袍男子,挺拔高挑的身形,俊逸优美的轮廓,并不像其他男一样头顶绾着发髻,只是耳后两缕青丝随意挑起用发带绑住,明明漫不经心的打扮,可那一又绚烂的桃花眼却是精光乍射,掩不了他逼人的气势。
若说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欧阳南天是连女人都嫉妒的倾城之色,第二美男子万瑾彥完美的脸是一种刚毅之美。那么这个男人美则美,却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邪气,钟离看着这个男人感觉很不好,心里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那一双绚烂的桃花眼装满了不屑和轻视,自抱双臂睥睨着趴在桌上的青袍男子,很显然,他手气很好。
红楼玩牌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这是赌的什么?手指?怎么可能?来赌了两日便是这个人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红楼搞起了专业赌场了呢。
“你就是红楼的老板?”钟离正在思忖,却被墨绿云袍的男子打断了,那人下巴微抬,桃花眼轻眯,眸光幽深,打量着钟离。
钟离眸光一凛,脊背挺了挺,道:“正是!”一边朝前走去,一边吩咐卡宴把受伤的客人安排好,把现场清理一下。脸上一直泛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气定神闲。
卡宴出了会所,便让马莎去找瑾彥,这几日红楼闹得动静可不小,那些个平日里经常出现的王爷公主附马统统没有出现,唯有瑾彥天天过来看看动静。这才入了夜,又出了这种事,卡宴很担心红楼会被牵连。因为总感觉来者不善。
“钟离。”钟离到了牌桌前,朝着桃花眼的男子微微颌首,两个字算是自我介绍,又对上男子轻蔑的眸光,显得不卑不亢。
男子眉宇间凌厉一缩,嘴角挑笑,也朝钟离微微颌首,道出三个字:“殷千尘。”算是自我介绍。
“天哪,原来是殷千尘,怪不得赢不了,穹然五国的第三美男子,赌圣啊!”
“就是,就是。”
听着旁人议论,钟离淡淡“哦”了一声,似乎没听到似的。然后在刚才断指男子的地方坐下,也不忌讳不吉利,也不抬头看殷千尘,她觉得站着说话累,如果坐着却要仰着头说话,更累。
钟离自顾自的玩着桌上的色子,久久的道了一句:“各位,谁还有兴趣玩的?还想跟这位殷公子赌吗?”
围着的人有人看热闹,有人不甘心。但一说到跟赌圣继续赌,都不敢吭声。
面对钟离的态度,殷千尘眸中闪过不悦,这人对他居然如此不屑,都已经有人提到他的大名了,居然还是不当回事,难道不该向他投来崇拜的神色吗?从来都是他小看别人的,没人敢这样看他。
殷千尘拂袍而坐,凝着钟离,气场十足,道:“若不然,钟老板跟殷某玩两把?”
钟离哂笑道:“公子要跟我赌?”
殷千尘点头称是。
钟离沉吟片刻,道:“公子想要赌什么?”
殷千尘爽声一笑:“赌你的红楼!”
钟离心下一惊,此人奔红楼来的?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
而后认真的对上殷千尘的眸,却看到他那一头墨发很不自在,道:“若在下说不呢?”
殷千尘微微一怔,开赌坊的大当家居然拒绝赌:“红楼的老板开得了场子,却不敢赌,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吧?”
钟离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公子莫不是说会影响我钟离的名声吧?”
殷千尘面色微僵。
钟离又道:“殷公子来红楼赌之前想必也打听过我钟离的名声了,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公子大可以满帝都败坏我,我是一点也不介意名声再臭一点,比如什么技不如人,什么胆小如鼠,哈哈!”此人看来绝非善类,一来开口就要她拿红楼压注,说明早就对她有所了解,赌红楼?哼,他脑子进水了吗?
钟离的回答,显然出乎殷千尘的意料,他知道钟离是好男风的,但也不至于说名声臭得可以什么也不顾。这人到底出的是什么牌?
旁边却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钟老板真是自谦了。”
钟离抬手摆了摆,笑道:“得了,别说什么自谦了,钟离脸皮厚在帝都是出了名的,都可以砌蓝离的城墙了,我可不懂自谦两个字怎么写。哈哈!”
钟离和观众很快你一言我一语打成一片,把殷千尘晾在那里,这让他很不舒服。
钟离斜瞥了殷千尘一眼,道:“公子想必是找不到对手,赌得寂寞吧?”
“正是!”
“那咱们赌一两银子得了,输了嘛钱也少不伤感情,小赌怡情嘛。”钟离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翻倒着桌上的色子。有一眼没一眼的瞟一下殷千尘,明摆着不放他在眼里,旁人都瞧了出来。
殷千尘在吞口水时不小心呛得厉害,都说红楼老板很有钱,特别会赚钱,赌一两银子?也不怕别人笑话吗?可他的目的才不是赔他在这里玩这种没意思的事情。“这种赌注,也亏你下得出来。”
“那就再加、一两。”钟离慢慢的伸出食指,定定的竖在面前,用非常认真,非常诚恳的眼神看着殷千尘。想砸我场子,姐陪你玩。
“哈哈!!”人群里爆笑开来。
殷千尘可笑不出来,这人居然说再加一两,那“一两”吐出口的时候,说得跟要了他一万两似的那么郑重。
钟离收了手,将就着食指在桌上画着圈圈:“公子牌技好,而且是赌圣,赢是自然的,毫无悬念而言。然而公子要的是对手,钱对于公子来说应该只是个数字了吧?”
“哼。”他才不想要钱……眸色一冽,道:“行,但若殷某赢了,赌注可以由殷某再加。”
钟离杏眸一眯,凝着殷无尘,笑道:“公子可以加公子的赌注,但不代表钟某会加,我始终是二两银子,但公子若嫌这两天赢得太多,愿意用一万两跟我二两对注的话,那钟某也只能厚着脸皮跟公子赌了。”
殷千尘冷哼了一声,没想到钟离根本不按江湖套路出牌,用一万两对二两的赌注他也好意思说出来,这脸皮当真可以砌蓝离的城墙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钟离不好赌。若赢了还好,钟离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觉,兴奋得转圈圈。但若输了……”钟离皱了皱眉,道:“哪怕一两银子,钟离的小心肝也要疼上一年,哎,殷公子这种大方的人是永远不会了解像钟某这种守财奴,毫毛都不愿意拔的铁公鸡的痛苦的。”钟离很是哀怨的垂头摇了摇,仿佛陷进无限的痛苦之中,好象她现在已经输了一两银子似的,眼里满是不舍。
殷千尘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在他看来,但凡有点身家的人,都很在意别人对自身的看法,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愿意人家说他是守财奴、铁公鸡的,这红楼的老板倒是自己这样说自己。可他打听了这么久,外界的传言并非如此,以红楼的名义修的学堂有两处,这次赛抽彩头建学堂的事情也是红楼帮着张罗的,而且钟离的朋友很多,他基本上都是大方的招待,从来吝啬,难道他派出去的人这么没用?给他的都是些什么消息。想到此处,眸色深冷得紧。拳慢慢的握了起来。
旁边的服务生的客人早就笑得不行了,磨嘴皮子,谁是钟离的对手啊,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民族大义,钟离是从来不会为了这些东西去争口气的,帝都人民都是了解的,大家都看出来了,殷千尘定是来帝都不太久,否则怎么会傻到跟钟离来磨嘴皮子。
钟离看殷千尘眸色冷戾,也不跟她搭话,便站起了身:“殷公子既然看不起钟某的小注,那么就算了罢,也懒得赌了。愿意跟殷公子赌手指、赌四肢、赌脑袋、赌老婆玩的,继续上。”
围观的众人冒着冷汗,哪有这样当老板的,也不怕得罪顾客,明显是讽刺他们这些跟那个殷千尘赌的人嘛,分明是说他们自不量力,哎,谁说不是呢。
“慢着,殷某跟你赌。”殷千尘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在他的计划中,红楼的老板定是会经不住他几下激将,会就范跟他豪赌,他可以赢到他想要的东西。看来这个计划得放缓了。
钟离“啧”了一声,搓了搓手,眸瞳流光溢彩,道:“可钟某不会玩这种牌,若不然今天跟公子玩个新鲜的吧。”。
“哼,只要是赌,殷某只需要知道规则,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钟离抬手一招,扯着嗓子喊道:“卡宴!把上次做好的那副扑克拿出来,咱们来斗把地主。”说着便开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姿态呈现出来。
“斗地主???”
这里地主可不少,居然说要斗地主。这到底玩的是什么,什么是扑克?众人不解,看着钟离自信的表情,很快从刚才有人断了手指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都围着看热闹。
卡宴片刻后便取了扑克过来,众人看着一片片硬纸上画着各种图案,很是新鲜。
钟离淡声道:“卡宴坐下,咱们陪殷公子玩几把,你要是输了可不能找我报销,我可是视财如命的人。哈哈。”
卡宴笑道:“哎,真要是输了也绝不找公子报销,大不了一顿少吃点,把这钱省出来呗。”话落,卡宴便在另一方位置坐下,斗地主,她们几个没事干可经常玩的。
“哈哈!那委屈卡宴啦,咱们就做好输几两银子给殷公子的准备吧,但是——一定要尽力而为,不能不战而败啊。哈哈!”钟离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洗牌。
赌马,赌球,赌赛车,她什么不会玩?这些东西不会玩,怎么跟那帮喜欢玩刺激的人在一起混。曾经有段时间梓城他们疯狂的迷上了魔术扑克,洗牌那动作真是帅呆了,她也学得是有模有样。
殷千尘看着钟离手上的牌像幻影一般变来变去,就像连了丝似的,但等停下来,细看,依旧是一张张的独立的。难不成今天真是遇上对手了。
钟离洗好牌,便跟殷千尘说规则,殷千尘笑着点头,说没问题。
三人各坐各位,钟离发好牌,安之若素的开始玩牌。
瑾彥一袭绿松石束袍跟着马莎一起到了会所,远远的看着钟离,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处理这种突发事件,她这样的女子,得让多少男子汗颜啊。
钟离一边看着手里的牌,一边算着殷千尘手里的牌,最后慢慢的一步步全输给了殷千尘,故作痛苦的说道:“哎,技不如人啊,不过殷公子不是人。”
“你说什么?”殷千尘怒得拍桌而起,一掌劈坏了钟离的赌桌,输了牌居然敢骂他不是人,吃了老虎吗?胆子这么大。
钟离缓缓站起,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钟某还没说完呢,殷公子不是人,是神,是赌神。哈哈!”
殷千尘一愣一愣的,细细的看了自己的牌,又想着钟离出牌的套路,明显是故意输给他的,钟离手中的牌要赢他轻而易举,分明就是不想跟他赌,这种感觉让他太难受了。
“哼。”
“钟离今天输钱给公子,小心肝要疼上整整一年也就罢了,公子还要打坏了钟离的赌桌,这赌桌得两千两银子一张,公子于心何忍,这不是要我这个守财奴和铁公鸡的命吗?”钟离频频蹙眉,捂着胸口猛锤。
“赌圣有什么了不起的,赢了别人钱,还要打坏人家东西,真是的,一点风度也没有。”马莎带着头小声的议论起来。
“就是,就是,长得这么一表人才,气质也不错,哪晓得是这样的人啊。”拉蒂在旁边也开始附和。
“就是,就是……”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钟离心里笑了,还是她调教出来的人,懂她啊。
殷千尘眸色一层,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掏出两千两银票扔给了钟离。
钟离给卡宴使了个眼色,卡宴接过银票,收好。
“我还要跟你赌。”殷千尘冷声道。他讨厌被人让的感觉。
“可是钟某不想赌了,公子已经赢了钟某的钱,钟某不会傻到明知道会输还去赌的份。”钟离也是理直气壮。
“你!”
瑾彥知道钟离不想惹事,袖摆一甩,单手负于身后,向她走去。“钟离,不是约我用膳吗?赶过来了,居然也不招呼的?”
钟离看着瑾彥,舒心一笑,呵,他总是来替她解围,遇到个难缠的赌鬼真不是好事。“将军稍等,待我跟殷公子道个别。”
殷千尘眉眼微缩,看来钟离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和帝都的一些人物走得很近。
钟离跟殷千尘说了声再会,便随瑾彥一同离去。
殷千尘脸色极为难看,待人群散去,也出了会所,站在花园里,望着钟离和瑾彥的背影,冷声道:“左一,周昌那日说的那个官府不敢得罪的将军便是这个吗?”
左一近身,低声道:“嗯,当时是说姓瑾,不过最近到红楼的人身份都浮出水面,不是达官就是显贵,此人姓万。”
殷千尘冷笑一声,眸中划过一道深不可测的阴鸷,道:“红楼,本座一定要拿到手。把钟离的好恶查清楚,本座就不信,他栽不到本座手上。”话落,殷千尘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凝向树梢,嘴角微勾:“他若真是喜欢钱,视财如命就好办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