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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俞接着对马管家问道:“昨日除去取鱼食的时间你一直跟阳侍郎在一起吗?”
马管家不假思索回道:“奴才跟随老爷已经四十余年,每日里都是寸步不离,老爷在书房里做事一向也是奴才侍奉茶水,老爷从不让外人靠近。
昨日跟往常都是一样,除去老爷在水香院吃饭休息,不用奴才在跟前伺候,其余时间奴才是一直跟随着老爷的。”
“那阳侍郎失踪,你为何不第一时间通知大夫人和大公子,反而去了水香院?”千俞疑问道。
马管家为难的看着阳袁,嘴唇哆嗦似有些难以启齿。阳袁低着头低声道:“我和我娘平日里都是跟他们不来往的,府里的事情都是一向都是田姨娘做主。”
千俞不再追问,站起来温和道:“马管家,你可否带我去荷香池看看。”马管家连连点头应允,阳袁站起来也要随同前去。
千俞拍拍他的肩膀,说只需马管家陪同就好,他在这里等着就行。
千俞跟马管家沿着阳符良昨日走过的路线一路闲聊,千俞走到阳符良昨日喂鱼的桥上看了看,又去了打捞出阳符良尸体的地方查看了一番。
之后千俞与马管家回到花厅,阳袁还在花厅里侯着。
千俞坐下喝了一口茶说道:“马管家,还得劳烦你去请了田姨娘和二少爷到花厅过来。”
马管家连说不敢,转身退下去便去内院请人。千俞看着神色黯然的阳袁温和问道:“阳侍郎与袁姨的关系很不好吗?”
阳袁抬头看了千俞一眼,有点诧异于他对母亲的称呼,但也没有多问轻声说道:“自我十三岁前,父亲跟母亲都是非常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我出生后父亲还特意给我取名阳袁。
但是自从母亲被陛下褫夺了封号和姓氏后,不知为何父亲便跟母亲日日争吵不休,还接连纳进了几位姨娘。
后来母亲心灰意冷便搬到南边小院,独自居住。自此母亲便断了跟父亲的联系,一年都不曾跟父亲见上一面,也不参与府里的所有事情。
只有在我大婚那日母亲才在喜堂上露了个面,我婚后为了方便照顾母亲也是搬到离母亲不远的院子居住。”
“那你们父子感情如何?”
“父亲待我虽不及之前那般亲厚,也不及对二弟那般宠溺。但是也算上心。
我未中第前父亲平日里偶尔也会检查我的功课和学业。
我在户部任职后,父亲也偶尔会过问我的情况。只是我大婚后分院单过后,我与父亲就慢慢淡漠下来。”
阳袁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嘈杂声传来:“老爷刚刚千古,便有人要欺负我们这些孤儿寡母。
不光让我们停了丧事困在院中,现如今还要押着我和乐儿来审问!当真是以为我们阳家是没有人了吗?……”
阳袁尴尬的站起来想要出去制止,千俞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片刻,田姨娘领着阳乐后面跟着马管家和四个身高马大的壮汉走进花厅。
田姨娘进来后不等别人说话,就直直的走到阳袁面前厉声质问道:“大少爷,你叫我们母子过来做什么,是要帮得外人审问我们母子吗?
唉吆……老爷!你在天有灵快看看,你都还没走远呢,大少爷就伙着外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田姨娘边说边拿着绣帕捂在脸上哭天喊地起来。
阳乐看见自家母亲如此这般,此刻也壮着胆子走到田姨娘身后横眉怒斥道:“大哥,你莫要做的太过分了!爹并不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有我呢!我绝不能让你任意欺负我母亲。
你要是敢对我们不敬,我立马去宫里找四殿下和宜娘娘为我们做主!”
千俞冷眼旁观着田姨娘母子的大戏慢条斯理说道:“是我让马管家请你们前来的,跟阳公子并没有关系。你们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发吧。
你们今日要去地府或者宫里告状都由你们,但是先协助办完我的事再说吧。”
那阳乐一听千俞的语气不对便不敢再吭声,立在那里一直偷偷的往回拽田姨娘的衣角。
田姨娘还在那里惺惺作态的哭嚎,感觉到儿子在后面拉扯,田姨娘放下手帕,看着众人都是一脸尴尬嫌弃的样子。
田姨娘尴尬的拧绞着绣帕,赤红着脸自己找了个下座坐下来。
千俞冷着脸盯着田姨娘开门见山道:“田姨娘,陛下御赐我御命金牌,我可以提审朝廷百官,自然也审问得你。
所以现在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许说假话、不许构陷他人。
当然你若是不想配合,那我就带你换个地方再问也行。”
田姨娘看着千俞阴鸷凶狠的眼神,心中惴惴不安,心有戚戚往门口看了几眼,强行镇定下来点头允诺。
“昨日阳侍郎早饭和午饭可都是在你院子用的?”
“是的,老爷十几年来都是在奴家院里用饭,奴家院里小厨房做的饭菜是最合老爷胃口。”
“那阳侍郎在你那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大人为何这样问,难道大人是怀疑奴家给老爷下毒了。
那饭菜可是奴家与老爷都吃了,剩下的也拿给下人们吃了,大家都不是好好的。”田姨娘有些急赤白脸。
“谁告诉你阳侍郎是中毒死的?不应该是失足落水吗?”千俞反问道。
田姨娘斜着眼狠狠剜了马管家一眼,急忙解释道:“大人一问我老爷的饮食,奴家就不由的多想了,望大人不要介意。”
“还是那句话,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无关的不要多说!”千俞厉声道。
田姨娘思虑片刻回道:“早间是一碗金米粥,一碗八宝咸菜和几块牛肉酥饼。
午间是一碗虾丸鸡皮汤,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大碗香稻粳米饭。
喝的就是老爷平日常喝的碧螺春,其他的再无别的。”
“再无别的?”
“没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老爷就吃了这些。”田姨娘忐忑不安道。
“大人,怎么光审问我一个。那大夫人呢?要知道大夫人前几日还跟老爷争吵过。
她与老爷之间罅隙很深,她对老爷也是恨之入骨,要下毒也是她最想下吧。”田姨娘被千俞看的有些心慌意乱开始攀咬袁夫人。
阳袁忍不住了站起来斥道:“我母亲只是前几日跟父亲争执了几句而已。母亲与父亲结发夫妻几十年,就算有些嫌隙,那也是夫妻之间一些琐碎小事,母亲怎会做出这种恶毒之事!”
田姨娘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横眉怒目道:“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进阳府也已经十几年了,难道我与老爷夫妻感情不深厚!我就是恶毒之人吗?”
阳袁冷笑讥讽道:“我母亲是正妻,是先帝玉口金言赐婚的,你算什么?还敢跟父亲称夫妻!”
听着阳袁嘲讽的话语,田姨娘脸一下子气歪了,嘴巴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阳乐看着母亲被人嘲讽快要气死了,忍不住出言不逊道:“我娘也是爹光明正大纳进门的,我娘是四殿下母亲宜贵嫔的表妹,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哪像有的人都被皇室厌弃逐了出来,还一天摆个臭清高的架子装高贵!谁知道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
阳乐的话刚说完,阳袁直接冲上去一把拽住阳乐的衣领严厉警告道:“你再给我说一遍!父亲在世时我就已经对你们母子百般容忍。我本想着你我是一父所出,平日里是对你避让再三。
你今日还敢编排我母亲,要你再敢说一次我母亲,我便把你和你娘从阳家驱赶出去。”
阳乐狂妄一笑得意洋洋道:“大哥,你是在说梦话吗?要离开阳家的应该是你吧!你跟父亲签的放弃祖产继承和房屋地契的凭证还在我娘这放着呢。你莫是以为父亲死了便不用认账吗?”
阳袁一头雾水疑问道:“什么凭证?”
田姨娘一看阳乐已经把她的底牌漏出去了,急得上前拽着阳袁的手劝道:“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手!”
正在花厅里闹成一团时,一个细尖的声音传来:“四殿下到!”
田姨娘听见声音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神情立马喜出望外,而阳乐更是欣喜若狂。
花厅里进来了四个人,率先进来的年轻男子长得眉清目秀,仪态万方。男子着一身水蓝色蜀锦长袍,外罩着一件白色纱衣。
看起来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他后面跟着一个小太监和四个白衣侍卫。
花厅里众人纷纷拜倒口呼“拜见四皇子殿下!”千俞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脑子里回想着关于四皇子的资料。
四皇子——李玮,十七岁、易贵嫔之子,外家是西南王家……
李玮走进花厅环顾一圈,看见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的千俞,李玮微笑看着千俞,
李玮走到千俞旁侧坐下,温言说道:“快快免礼,听闻阳侍郎不禄,我本是奉母妃旨意来看看田姨和阳乐。却不知少司命大人也在此处,实在是凑巧的很呀。”
田姨娘听出李玮话中的亲厚之意顿时委屈哭诉道:“多谢娘娘惦记,有了娘娘和殿下的心意,奴婢就算受再大的委屈都能承受!”说完拿着绣帕泪眼汪汪。
阳乐则是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跪下道:“请殿下做主,我父亲刚千古离去,我大哥就伙同外人来大闹灵堂,还将我父亲尸体尸检,又将我们困在院子中不让走动。
现下他竟将我跟我娘当犯人一样审问,怀疑我娘下毒毒害父亲,我娘不认,大哥竟要将我们母子赶出阳府!”
站在一旁的阳袁急忙辩解道:“我何时将你们母子赶出去了,明明是你们诬陷我母亲在先。少司命大人是奉陛下御命来查父亲死因,何来外人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