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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
祁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早该闭门的烧烤店此时竟然传出了杂乱的声音。
花姐呢？
祁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可当她靠近大门才发现门上已经上了锁。这时的她才隐隐约约地听到里头有些声音。
窸窸窣窣的听上去像是在拆塑料袋。
祁银想了想，绕路走到烧烤店后面，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木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哒哒的声响仿佛扣在她的胸膛。
门内特意压低了的嘈杂噪音被这敲门声一惊，一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是怎么回事？祁银抿了抿唇，手上用力拧了拧门把手，没能拧开，她又试探般开了开口：“花姐？”
回应她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遭贼了？
祁银忍不住猜测道，连忙掏出手机给莫折花打了个电话。
“喂？银子？”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看来花姐并没有睡觉。
祁银：“花姐，我听你烧烤店好像有人啊？你不来看看吗？不会是有小偷吧。”
电话那头传来短促的一声“啊？”然后没了声音。
祁银叫了好几声花姐，才听莫折花低声回复到：“没事儿，我锁了门的，可能是老鼠吧。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祁银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松开了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对电话那头说到：“我没事，这刚从医院出来，路过你家烧烤店听到声音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而已。”
只听莫折花哈哈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落到她耳中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你早点休息，拜拜。”祁银挂掉了电话，伸手推了推窗户，里头拉了窗帘，从她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锁了。
她舔了一下干到起皮的嘴唇，最后留了个满是深意的眼神，骑着停在烧烤店门口的摩托车回了家。
……
住在万衣路的人都知道万衣西路的尽头有一家奶茶店叫作“颠倒”。
朱齐看了看手里捏着的塑料杯，专用奶茶杯，上头印着“颠倒”二字，是艺术字，设计得非常有味道，优雅大方。
他低头含住了吸管，缩了缩腮帮子吸进一口奶茶，珍珠和西米连带着进去到他嘴里，沿着舌头一路顶到喉咙，滑滑的。
“味道还可以。”
坐在他身旁的年轻小伙子笑了笑，眼中沾染着些许得意，“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朱齐木着一张脸，低头刷起了微博，嘴里叼着吸管，不再理会方子枫。
方子枫见他不理自己，状似不太高兴地扁了扁嘴，“你吸管插反了傻逼。”说完，他便起身走向吧台，继续手里的工作——做奶茶。
颠倒里的奶茶在这一片无人不知，里头的服务员同样是受欢迎得很，奶茶好喝，做奶茶的人长得帅，奶茶店的老板更是万衣路妇孺皆知的角色。
店面不算很大，但也不小，装潢普通，以黑为主的黑白两色调，给人种异常安静的错觉，像是葬礼上肃穆至极的鸣奏曲，总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内心深处有淡淡的痛意在被缓慢激起。
这是祁银开的店。
方子枫是店里唯一一个服务员，做饮料收钱收拾桌子一系列工作全由他一手包办。
方子枫除了在颠倒里当服务员以外，更是一个颇有知名度的美食主播，很擅长做饭，当初正是因为看上了他这一点，祁银才把他招入店中。
现在是早上九点，今天周日，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正是没什么人来买饮料喝的偷闲时刻，只是今天却意外的有些反常，店里挤了不少人。
方子枫实在是忙不过来，便一个电话把朱齐从被子里扣了出来，到店里搭把手。
店里坐着许多人，然而这些人方子枫都不认识，这也是个奇怪事儿，颠倒位置偏僻，赚钱基本都靠回头客，一来二去的方子枫早和他们混熟了，虽然周末偶尔会有学生组团跑到这边来玩，但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他方子枫不认识的人。
今天倒是一块儿冒出来了，就跟约好了似的。
而且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的很好说话的客人。
方子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心想要不要给祁银打个电话拿拿主意。
这个架势感觉像是要来干架一样，一群非主流青年，一人一根烟，晕得店里烟雾缭绕，各个头顶鸭舌帽，化着妆，下身破洞牛仔裤，上身骚粉宽衬衫加一双高帮鞋，一眼望去给人以一种置身鸭子店的刺眼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黑帮聚会。
“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啊？”方子枫扭头看向朱齐，只是朱齐正认真的用尖的那头吸管开口戳自己的舌头，大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一点点的位置久久没有落下去，手机屏幕渐渐变暗，眼看着就要黑屏了，朱齐任然没有半点反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神游。
方子枫闭上了嘴，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冻在一块儿的西米上，脑子里想着的确实今早朱齐告诉他的话。
听说最近这一块儿出现了很多生面孔，看来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昨天晚上祁银还受伤进医院了，这事儿可不多见，方子枫敏锐地感知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像此时店里的气氛那样诡异至极暗流涌动。
想来想去实在是心里没底的方子枫给祁银打了个电话。
……
祁银是被电话吵醒的。
“银子，你起了没有？”
是方子枫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脑袋，操着一口沙哑的声音道：“没，干嘛？”
方子枫长话短说，顺便关心了一下祁银的伤势，祁银总算是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随口叫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还不等方子枫问她什么时候回店里，祁银便挂断了电话。
没吃早餐，祁银出家门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她掏出手机打了个滴滴，在车上闭目养神了半小时，车便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祁银拎起她的双肩包，腿卡在车门和座位之间，站在水泥路和车形成的三角形区域上看着不远处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标牌神色莫名，交织在眼底的是化不来的郁色。
良久，只听车里传来司机礼貌的询问，祁银才退出三角区域，关上了车门。
和在市人民医院看到的人来人往不一样，三院比之一院二院而言显然要冷清许多，地理位置偏远，栋栋楼房看起来很是老旧，掉漆的，脱砖的，看在眼中总给人一种荒凉感。
这有点破的外表无疑是将三院寂静压抑的氛围狠狠加重了一把，直压得祁银胸口发闷。
也对，毕竟是个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