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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舞从房间走走出,见到宛竹斌坐着一张桌前,桌上的碗盘说明了她又叫些饭菜。
见白天舞出来,宛竹斌下意识地望向了她,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尽管如此,白天舞还是从她闪躲的目光中读出了惭愧。
“对不起,刚才失态了。”宛竹斌的声音很轻,“那些事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们都为君王社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没有资格恨你。”
白天舞沉默了片刻,“你做的这些事,黎前辈知道吗?”
宛竹斌摇了摇头,“都是皇宫的密令,除了女皇和我,没有其他人知晓。”说着她顿了一下,“如果说黎家军是阳光下保护娇蕊的花瓣,那我们枪骑营就是黑暗中铲除威胁的荆棘。”
说着宛竹斌忽然看向白天舞,眼神中说不出的恳求还是威胁,“这些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白天舞咬了咬嘴唇,轻笑一声道:“我又有什么资格评说呢?”
“那就好。”宛竹斌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旋即再次转为了一脸的严肃,“我们差不多该上路了。”
三人走出饭馆,宛竹斌才发现几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与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不疾不徐地跟随着。
“她怎么跟着我们?”宛竹斌问道。
“她和我们方向相同,我就邀请她同行了。”白天舞她知道宛竹斌不喜欢允伶玉,所以没说其实是允伶玉要求的同行。
宛竹斌的面庞抽搐了一下,脸上明显划过一丝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她给了部下一个眼神,部下立刻会意,停下脚步来到了允伶玉身旁,低声和她说了些什么。
虽然没有听到,白天舞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威胁或是利诱,逼迫她不要把不好说的说出去。
娥眉与剑锋的南部边境是一片平原,林木稀疏,无险可守。因此双方都没有在此驻军,而是把大军驻扎在有防御工事的军镇上,以便随时反应。
于是在双方的军镇之间便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是一片真正的法外之地。
过了之后的娥眉驻防点,宛竹斌停下来她的脚步。
“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将军,允小姐,前路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简短地作别了宛竹斌,白天舞和允伶玉回到了马背上,继续向东方行进。
“现在两大帝国局势紧张,擅闯边境者格杀勿论。白将军可有过关之法?”
白天舞张开地图,对比了一下地形,“南边与秘水国三国接壤处有一片山谷,如果他们没有变动布防的话,我们从那边有可能绕过哨卡。”
允伶玉对白天舞的话不疑有他,二人改道向南,走了小半天,果然来到了一片山谷之中。
谷中山清水秀,景色旖旎,穿谷而过的清风驱赶着酷热,带来阵阵清凉,舒适而宜人。白天舞摘下兜帽任由软风轻抚发梢,闭目享受了片刻宁静。
二人深入谷中,白天舞很快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这谷中地形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虽然知晓这个山谷,可由于地处三国交界,未避免误会,她从未敢深入探查。而现在她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她未曾到过的地方。
喜儿在天上看着林中乱窜的白天舞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白天舞因为允伶玉在身旁,也不敢叫喜儿下来给她们指路。
白天舞就这么硬着头皮带着路。好在允伶玉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两人兜兜转转直到日暮西山,还没有走出山谷。允伶玉也在此时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白天舞尴尬地笑了笑,痛快地点头承认了,“这个位置我没来过。本以为这山谷不大,没想到西边还有这么大一片。不过我们一直往东走,理论上应该能到我熟悉的地方。”
允伶玉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头,“天要黑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过夜吧。”
白天舞不服输地沿着溪流又走了一阵,期望着能够走出森林,没想到却来到了一片粉红之中。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桃花林,六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眼绚烂的粉红之中没有一颗杂树,仿佛是人工种植的桃园一般。迷茫之际巧遇这番光景,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一丝确幸。
夕霞未消,嫣红的天空映衬下的桃林格外迷人,潺潺的溪流奏演着清亮的乐章。不时会有花瓣飘落,如蝴蝶般在空中飞舞,落在绿嫩的草地上。闲静而美好的景色暂时冲淡了二人对于即将露宿野外的焦虑。
二人溯溪而上,来到了山前。一汪泉眼正汩汩冒着清水,那便是溪流的源头。一旁的山壁上有一个显眼的裂缝,大小勉强可以容一人侧身而过。
白天舞和允伶玉对视一眼,无须多言,都明了了对方的心意——若里面是个山洞,那这一晚的住宿就有着落了。
路是白天舞带丢的,这调查的活她自然没理由推脱。因此允伶玉牵着马等在外面,白天舞则拿着白龙剑,侧身挤入了岩缝。
岩缝很深,空间也很狭小,好在白天舞我身材也算娇小。她贴着岩石一路向内,除了一些特别窄的地方会挤到胸脯外,都还算轻松。
白天舞走了约有二三十步,似乎是来到了山的另一侧,空间豁然开朗。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封闭的山坳,空间很大,大部分都是田地,种植着各种作物。田地中央一座房屋,烟囱正向外冒着袅袅炊烟。
山坳中央有一个大湖,湖心有一个不大的岛屿,通过曲桥连通着岸边。岛上有好几棵桃树外,和一个小亭子。仔细观望,亭中似乎还坐着两个人。
就在白天舞惊叹于这山中奇景时,亭中的人也发现了她,并对她招了招手。
白天舞走过曲桥来到了岛上亭,亭中是两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一人青袍黛履,外貌清俊,面目从容,带着一丝忧柔的气质;一人白衫草鞋,眉目端庄,举止间显露着文人风骨。
白衫男子站起身来,看着白天舞的眼神中似乎在发着光。他儒雅地作了个揖,道:“许久未见客人,今日竟遇仙子光临寒舍,真令敝庐蓬荜生辉。鄙人胥仁贤,敢问仙子芳名几何?”
相比于胥仁贤的热情,青袍男子的态度要冷淡上许多。他打了个哈欠,敷衍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齐伊京,这厢有礼了。”
白天舞对二人回了个礼,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姓名。从二人片刻的错愕中,白天舞断定他们知道自己。
但二人的表情也仅限于此,就像是这个曾经轰动剑锋的风云人物对他们而言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二人的淡漠倒是让习惯了受人倾慕的白天舞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同时也带来几分庆幸。
虽然并不激动,胥仁贤还是礼貌性地恭维道:“白大侠,久仰久仰。大侠可愿与我们一同吟诗作乐?”
“感谢胥先生好意,在下尚有好友在外等候。我二人迷路深山,敢问可否在贵处借宿一晚?”
胥仁贤一愣,转头看了眼齐伊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当然没问题。”
白天舞闻言大喜,再次作了个揖,便回身去寻找允伶玉。
齐伊京无奈地摇摇头,鄙夷地看着胥仁贤道:“你就不怕嫂夫人打你?”
胥仁贤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嗨,助人为乐是我的风格。夫人会理解的……吧。”
待白天舞和允伶玉返回之时,小亭已经挂上了灯笼。桌上也多了几盘饭菜,碗筷,和两个酒杯。岛上小滩处,一男一女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正在打闹,旁边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正看着坐在地上的另一个较小的男孩戏水。
“想不到这山中居然别有洞天,真是个世外清修的好去处。”允伶玉看着这祥和的景象,不由得赞叹道。
见又来了一位相貌姣好的年轻姑娘,胥仁贤赶忙殷勤地迎了上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胥仁贤身子一颤,立刻收敛了些许笑容。
“二位请,粗茶淡饭,还望包涵。”
“哪里哪里,主人如此好客,在下感激不尽。”允伶玉客套道。
再次互相介绍了一番,二人对允伶玉这个名字并不感冒,允伶玉却似乎对他二人非常熟悉。不过她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说书人,如此也是理所应当。
“亲眼得见大漠七贤之首和大文豪九日人仙,在下实是荣幸之至!”
齐伊京讪笑两声,道:“什么大漠七贤,七个自欺欺人的白痴而已。”
胥仁贤的态度与之截然相反,他对于允伶玉能认出自己还是颇为惊讶的,“你居然认得我?”
“当年为红颜舍天下的大状元,在下怎会不识?”
胥仁贤愕然道:“看姑娘年纪也不大,也非剑锋人士,怎知剑锋旧事?”
“在下喜欢收集各路轶事趣闻,多少都有些了解。”
“原来如此。”胥仁贤自嘲地笑了笑,压低了些:“奈何弃官为美人,却未得美人归。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了。”
允伶玉脸上涌现一抹哀惋,还没等她开口,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爹爹!”
“没礼貌。”胥仁贤严肃地对小孩道,“没看到爹爹有客人吗?”
小男孩委屈巴巴地努努嘴,“可是,娘让我告诉你,别讨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胥仁贤闻言表情一凝,脸上立刻挂起了灿烂的笑容。他满脸堆笑地瞥了眼不远处一脸阴沉的女子,又对男孩道:“跟娘说,爹爹知道了。”
见到这温情的一幕,孑然一身的白天舞和允伶玉都不禁有些动容。
小男孩跑开后,胥仁贤歉然地对两人笑了笑。白天舞和允伶玉也以笑容回之,示意不碍事。
白天舞不是读书人,对于九日人仙这个名号,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几首诗。此刻她才明白,这个人居然是曾经的状元。
“在下尚有一事不明。”允伶玉忽然开口道,“胥先生真的是为了花魁而弃官的吗?”
“哦?为什么这么问?”胥仁贤微笑注视着允伶玉道。
“先生若对花魁那般痴情,又岂会与夫人如此恩爱?”
胥仁贤闻言洒然大笑,“姑娘好智慧。”
“所以先生辞官究竟为何?”
胥仁贤叹息一声,“朝堂之上文争武斗,人心叵测,我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书生,不适合那种地方。和他们勾心斗角,哪有在乡下莳花种豆来得自在?”
“哎,我们都是伤心之人,也就只能在这山野之中夸夸其谈了。”齐伊京也插言道。
“胥先生堂堂状元,即便不做京官,也可以做一方豪杰,为国效力,何故隐匿至此啊?”白天舞不解道。
“为国效力?姓琴的容不下我。只要我尚在剑锋,必不得安生。况且该为哪国效力?”胥仁贤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圈,“你我来自剑锋,齐弟来自大漠,允姑娘来自娥眉,而荆妻是秘水国人,你说,我们该效忠哪国?”
白天舞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所谓国家,不过是统治者用以控制人民所创造的想象之共同体罢了。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也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输赢又能如何?受苦的终归是百姓。我在这三不管地带,有家无国,不也落得自在?”
“此言差矣。”齐伊京淡淡地出口反驳道,“国乃在世为人之基本,无国何来家?母国强大,为人方有底气。若无强大之母国为后盾,他人善良,不过是处于同情的施舍,他人霸道,你却也无可奈何。
可怜我大漠,妄称帝国,却兵累马弱,莫说与你们四大帝国相比,即便是秘水国,也强我们一倍有余。你们可知身为弱国臣子,旅行在外会遭受何等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