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旧痕

近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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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下了整整三日,积雪没脚,道路难寻,一行人只能在客栈待了半月。

    好在近北已经醒来,姚窈的担忧少了许多。只是,没有了担忧,心情放松下来以后,半个月以来的每一天,姚窈都在问自己“怪他,怨他吗?”

    这些终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两个月后,终于到了末北镇。

    在路途中,近北给了方叔一枚丹药,在几次灵气通脉后,方叔瘸了好几年的腿好了,人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姚窈托付方叔给越浒带了封信,一是表示平安,二就是请越浒多照顾那些人。写信时,姚窈不禁想“又不知多少年会回去”。

    世事难料,谁也不曾想他们会有一天在某个地方一直不离开。

    一切也都这么巧,两人站在久久圆梯前,竟然又经历了十年前的事。

    “过第二关试炼地的留下,其他人下圆梯。”

    丹阁长老一声令下,绝大多的人都离开九九圆梯。这次的清凡阁竞仙会留下的人竟然比上一届的还要多,足六百人以上。想来应该是天地灵气增加的缘故,影响了许多人的体质。

    但六百人余人在宽阔的九九圆梯上还是显得孤寂,还是与上一届一样,明日辰时集合,台上众人就纷纷往下而去。

    近北和姚窈见长老话毕,就踏着台阶往上,两人白衣又逆流而上,圆梯上的人好奇,底下的数万人的目光也汇聚在两人身上。

    九千多阶,两人并肩而行,看着步伐不快,却是在不多时就已经攀顶。

    “风长老”,姚窈打着招呼,这位丹阁的长老姚窈是认识的,当初在丹阁的那段时间有些交集。

    “嗯”,风长老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好奇这两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有...勾微子受伤了?

    “勾微师兄,霜华师姐”,台上的一众弟子拱手行礼。

    两人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然后,在风长老的笑意中,和各派弟子们的注视中,姚窈近北踏进光门,身影消逝不见。

    从始至终,姚窈都没有看见还是站在十年前茶楼处的人。

    张思载知道自己又败了,年过三十的他,下巴围绕着一圈胡渣,肤色也成古铜色。看来经历了许多,吃了许多苦。

    “公子,下一次我们就别来了,你答应城主继承城主之位吧!”还是那个书童,已经是弱冠之年,但说话竟然还带着哭腔。

    “嘘!别说话。”

    张思载却是不理会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那走在圆梯上的人。一眼背影,他却是知道那是她,哪怕他们十年未见。

    书童也转头看去,疑惑道:“公子,那两人是谁,仙门长老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张思载却是答非所问,“走,我们下一次再来”。

    前一刻失败的走下圆梯时还沮丧的心,此时此刻却是又斗志满满,

    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去。

    “哎!公子等等我,我们还来,那龙城怎么办?”

    “不是还有二弟。”

    “可是......”

    “别说了,我得赶到苏城去拜师,听说这位老师傅懂练骨......”

    一主一仆的声音很快被许多声音淹没,他们的身影也如同十年前一样,渐渐远去。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次又一次的重逢相遇,这不仅仅是巧合,也是各自的宿命。

    张思载的一生遇见那个人,就是他的宿命,她成了他内心再也忘不了的绝色。他很多时候会想,自己是何其的幸运,得已遇见;但也是多么的无奈,这只是遇见,然后以后就是一次次的重逢,仅此而已。

    那么,近北会是幸运的吗?

    云地,云宫。

    已然是深夜了。

    近北的房间里,还有交谈声。

    “白天都到药理司了,还让我多跑一趟。”说话的人,语气不耐,却是带着满满的打探,这人是地殿药理司司长的首徒沈溪。

    近北自认沈溪不算多熟,最多也就是从前受伤的时候,去看看病,或者拿点丹药。不过这沈溪倒是和玄宇很是兴趣相投,这也是这人现在如此态度的原因吧。

    正如沈溪所言,白天时近北就去过药理司,有姚窈的陪同。

    所以,在近北的暗示下,沈溪只讲了“已无大碍,多加修养。”

    近北对同款的八卦人士给出了一直以来保持的冷处理。

    果然,沈溪憋不住了。

    “我看肯定和你那师妹有关,但是你飞禁的修为,这凡世受了这么重的伤?啧啧啧!近北啊!以后别说是我还有玄宇的朋友,真真是毁了我两的形象。那玄宇也是不知道去那渡他那乱七八糟的劫去了,这都十多年了,也不见一点消息。唉!没他在的日子,寂寞如雪。”

    对近北而言,这些还真像那人说的杂七杂八的话。

    沈溪提到玄宇,近北也有些担心,回复道:“我也不知玄宇在何处渡劫”。

    听近北这话,沈溪的脸上浮现担忧,直视着近北道:“他的劫你不知,那你的呢!我看你的劫就在眼前。”

    话语声的气息越发的重,沈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接着道:“一剑刺穿,剑气凝结,筋络受阻。加之寒冬苦雨,久积于肺,你能在凡世活过来又到云地见到我,这就是个奇迹。对你肺部的那团生机是什么,我想就是因为它,你才度过这一劫。”

    那缝补这剑孔的白光?

    近北在醒来的时候,内视自己的伤势,看到那团白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天滴水。

    “那对我往后的修为可有影响?”近北担心自己的身体变化,会使修为停滞,毕竟他还有许多答应过的事还没有完成。

    闻言,沈溪面露不快,“真不知道你是在想些什么?你差点死了哎?知不知道!”

    只是看近北还是那样毫无变换的表情,沈溪也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他。败下阵来,叮嘱道:“以后修为会不会受影响我不知道,但是未来三年,你都不能再睡寒玉床,也不能长时间待在过于寒冷的地方,陪以旭阳丹,这样才能养好这次重伤的后遗症。如若不然,落下的病根就是一辈子,那你就喘咳一辈子吧,哼!”

    听着自己也许会有一辈子的病痛折磨,近北却还是清冷模样,面不改色,只是稍稍拱手道:“多谢!”

    看着近北的不以为意,沈溪心里气也是不打一处来,又闷哼一声,就出了房门,往地殿飞去。

    月色沉浸,南遥的气候比凡世的要好得多。近北在这深夜里,倒是不像还在凡世时那样喘咳得厉害了。

    “咳...咳...”只是,还是不时会有轻咳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那低低的咳嗽声,不管是如何的隐忍,还是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还好,窈窈在自己房里睡了。不能让她在自责了...”

    是的,在凡世近北醒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同以往那样,同睡一个房间了。近北虽然怀念那个喜欢缠着自己的人,但是想着自己的伤势,也就顺其自然,没有太多的诧异。

    而姚窈......

    此时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姚窈她也没有睡着,也不知是怎么,都已经回来了,云宫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姚窈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

    听着那断断续续的低咳,姚窈可以想象到他隐忍时,脸颊被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因为,在凡世时的每一个深夜,姚窈都曾站在他的门前,听着那一声声的咳嗽,她的心绞痛,低沉如海底。

    但是,她始终不敢多迈出一步。

    他痛苦的一切根源是自己亲手所赐。

    今夜,姚窈没有在去他的房门前,因为她感觉到有旁人的气息,就是白天在药理司见到的沈溪。但是有结界所隔,姚窈听不见他们的一言半语。

    她很想跑到他们的面前,告诉今日眼神奇异的看着她的沈溪,告诉他罪魁祸首就是我,你们可以随意处罚。但是,要告知近北身体的真实情况。她也可以为治好近北的伤,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她一次次的压抑住了内心的冲动。

    因为什么呢?想着事情的她竟然慢慢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在地上坐了一夜的近北站起身,活动了下肩颈。就往厨房走去,半个多的时辰,近北抬着一碗面到了姚窈的门前。

    看着碗里的面,有些坨,但是辣椒挺多的。本来是想做馄饨的,但是...哪怕是见姚窈做过无数次,近北还是把馄饨煮成了一锅不知是何食物的汤。

    近北敲了两下门,毫无动静。推门进入,往床上一看,清楚的看到姚窈脸色痛苦,满是泪痕,还有那哀凄的低低细语。

    “不,近北.....”

    “爹...”

    “为什么,师兄你为什么不避?我没有父亲了,窈窈从此只是一个人了。”

    ......

    听着床上睡着了的人的质问,近北抬碗的手微微颤抖。

    “是我,都是我的错......”

    “窈窈……”近北看姚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不停的翻滚,伤害自己的人。心里着急,把碗随意放到桌上,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拉住姚窈的双手,把人带到自己的怀里。

    “醒醒,窈窈,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在近北的安慰声中,姚窈慢慢的从梦魇里醒来。她抬起头,看见是近北,放松的一笑。

    “窈窈,咳咳,没事的,没事......”

    突然,那刚刚安静下来的人,像受什么刺激一样,猛烈的挣扎着。

    “别叫我的名字,不要不要……”语气惊恐,双手飞舞。

    近北环抱着的双手被挣开,嘴边还有被打断的话:“没事,你还有我。”

    “师兄,我想静一静。”

    近北的目光暗了暗,“咳咳,好,你...咳...好好休息...咳咳!”

    一句话,却是分成了好几句来说,那咳嗽是越来越不听控制,也是越来越大声。

    看着那出了房门的人,姚窈目光瞥到桌上的面。

    热泪盈眶而下,“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姚窈抱着自己的双腿,头埋在膝盖里,“爹,我好想你。师兄,师兄,近……北…”

    这其实就是一个解不开的结,只能等时间的风化。或者,再来一把更锋利的剑,一剑之下,两断得干干净净。那么,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姚窈清楚的知道姚桑祁的死因,但是她更清楚的是自己当初那一剑有多狠绝。

    姚桑祁撞剑自杀,是为了自己;近北重伤将死,是因自己。

    那为什么一心想成仙的人,是为了什么?冥冥中的注定,还是找回母亲,保护好友,亦或者是和那个人并肩而行……

    却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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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写在作家的话里格式不太好看(原谅这卑微的强迫症),所以就留在这章的末尾吧!额,其实也不需要解释,毕竟...单机。这是写给张思载的小文,以现代诗的格式。

    《忘忧草》

    何时的秋风吹皱了记忆

    亥时三刻

    有人住的屋子灯都亮起

    深处里的湖

    烟火已经找不进去

    你不要再想心里的鱼

    它不会冷

    挂念只告诫冬雪

    要么来早些

    要么再来早些

    把藏在水下的鱼冻住

    年年春声夏阳再也唤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