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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冷静一点。”
白敬酒看着他来时的那片梅林顷刻间全部倒下了,心想这人发什么疯。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也不至于这样。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白敬酒的内心戏很丰富。
可梅映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祸害那片梅林的人跟他毫无干系。
“哦,不是要出去吗,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了。”
“你说什么?”
白敬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出去!”
他的惊讶溢于言表。
重新打量起梅映雪来,神色还是那般坚定,不然他也不会在“小雪山”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但感觉这家伙“出去”这话说得太过容易了。
莫非……是我先前的话直击他的内心,还是我长得太好看,让他无法拒绝我。
白敬酒陷入了沉思。
“喂,想什么呢,还走不走了。”
梅映雪反而还催促着白敬酒。
他也是干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既然做了决定就不拖泥带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只是来“小雪山”游玩一番,现在玩腻了要急着出去一样,仿佛把自己为什么来这儿的原因忘得一干二净了。
“走,怎么不走。”
白敬酒也不清楚梅映雪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但选择出去,总归是好的。
他说走就走,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了,把梅映雪甩在了后面。
“不跟我一起?”
梅映雪在身后喊他。
白敬酒头也不回,对他摆摆手,“谁要跟你一起,走了。”
“啊嚏!”
路过那面目全非的梅林时,白敬酒猛地打了个喷嚏,“小雪山”逐渐冷了起来,寒意也更盛。
“看来得快点儿出去了。”
其实梅映雪栽种那些梅树是为了抵御“小雪山”的寒气,那片梅林就像一座阵法,有削弱“小雪山”的作用。
否则即便是“圣人”修为的梅映雪也不敢多待。
看着白敬酒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梅映雪的心情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一如白敬酒那块。只是上面的名字刻的是“梅映雪”,背后的数字变成了“柒”。
他并不否认白敬酒说的很有道理,甚至比他更清楚手中那块玉牌的“重量”。
道理他都懂,只是当他真正面对时,如何抉择永远是那么为难。
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逃避,去了“小雪山”。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一闭眼浮现的全是六先生死去的情景和张黎下山时复杂的眼神。
他从来没想过在“小雪山”待一辈子,他只是觉得愧疚和害怕。
他对不起黎山书院,更对不起六先生,他不知有何颜面再去面对他们。
他更害怕出去后又遇见张黎,那个时候他是该出手还是不该出手,对于那个女人他总觉得毫无办法。
如果这些他都知道怎么做,也不会在“小雪山”待这么久了。
而白敬酒的到来是一个契机,明明那家伙的破事儿比自己还多,但还是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样子。
他怎么说也是“少年圣宗”,有些事情他必须承担。
如果觉得愧疚,就去弥补,如果觉得害怕,就找个不害怕的人跟你一起不就好了。
六先生已经仙逝,他知道夫子和山长可能等不了太久了。
他会重新回到黎山书院,重新回到张家,重新再遇见张黎。
他摩挲着手里的玉牌,心里想着,“这几年你可曾过得心安。”
……
“呼……”
白敬酒吐出一口冷气,到了外面总算缓和多了。
“小白!”
他没想到大先生一直守在外面。
知道大先生想问什么,他用手指了指后面,示意梅映雪就在后边儿,又直直朝前走了。
“臭小子去哪儿,给我回来。”
大先生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让他在旁边等着。
白敬酒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我饿了不行吗?”
……
如夫子所料,梅映雪“出山”了。
他出来后直接去了祖师堂,夫子和先生们都在那里等他。
以唐礼为首的学子们在祖师堂外徘徊,想要进去又没那个胆子,只好在外面偷听,关于梅映雪的传说他们也是听过一些。
此刻梅映雪正老老实实的跪在“颜圣像”前,一副“我有罪”的模样。
“学生铸成大错,有愧于黎山书院,更愧对老师,请夫子惩戒,以正祖训。”
梅映雪就那样跪着,头压得很低,双手举着一把勤学尺,不管什么结果他都毫无怨言。
他踏出去的那一步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但总比待在原地畏首畏尾的强。
夫子站在他身前,没有接过勤学尺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围的先生也都没有说话,一般这种来之前都商量好了,他们知道夫子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于梅映雪这个孩子,他们也都了解。人如其名,意志坚韧,品性高洁。傲立雪中寒,浮动暗香来。
“小雪。”
夫子开口了,语气并不严厉,更像是对后辈谆谆教诲。
“我记得莫遥去世的时候,跟我说他不怪你,其实书院也不怪你。”
“我知你更多的是跟自己过不去,你觉得愧疚,你觉得迷茫和无所适从,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都能理解,毕竟你们还这么年轻,所以书院给你时间,让你去‘小雪山’,让你想得更清楚一些。”
“其实我觉着你真应该跟小白学学。”
夫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边上的白敬酒。
“心大一点,脸皮厚一点。”
夫子,您确定是在夸我?
如果能够一帆风顺,谁又愿意强颜欢笑呢。殊不知白敬酒心里也是苦涩。
“我知道你可能还没想得很明白,但做到这一步,也不算辜负了祖师。”
“你想替那个丫头揽下罪责,我没什么好说的。书院这几年没对张家出手,是因为我坚信你一定会给自己的恩师一个交代。”
“所以你不管做什么决定,书院都毫无怨言。”
夫子语毕,才接过梅映雪捧着的勤学尺,结结实实的朝着他脑袋上来了一记。
不管怎么说,莫遥的故去夫子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爽的。
“梅映雪犯下大错,祖师堂前长跪自省,黎山春雨不绝,便一日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