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迁都之争

冷袖清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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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新年将至,西夏灵州城内早已家家张灯结彩,杀牛宰羊筹备新年,这里街巷虽不如汴梁城热闹,却也有不少店铺张罗着买卖,穿着皮袄皮靴驾着车马的贵族,粗布衣衫的平民这时都走上街头,采办年货。

    灵州城被李氏父子定为王城也才不到十年,但已初显繁华景象。

    因为长年迁徙不定,李氏父子并没有建造宫殿,西平王居住的地方,只是一座巨大的帐篷。这也是为了告诫后辈子孙,战争随时来临,做好准备舍弃一切去迎敌。

    寒冬腊月,大帐四周早已白雪皑皑,一个女子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她身穿小袄,肩上搭着一块裘皮方巾,头挽发髻,面似秋水,一双明亮的眸子偶尔闪过焦急的神色。

    每当有护卫经过,她都会叫住卫兵问“有王上的消息吗”。旁边不时有侍女劝说,但女子就是不肯进账取暖。

    眼看日头西斜,这一天就要过去,忽然间大帐不远处一片欢呼之声,女子本来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听到人马欢腾,跌跌撞撞就向声音来处狂奔。

    只跑出数百米,就看到一匹雪花大马四蹄飞扬迎面飞驰而来。马上一名虬髯大汉见到女子后立刻甩镫下马,边跑边喊:“小羊,小羊,我回来了!”

    女子飞奔过去,扑进大汉的怀里,喜极而泣:“王上,这一去三个多月,可让人家担心死了”。

    大汉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的小羊挂念着我,这不,我们日夜兼程,他们的马都跑死了好几匹,就怕你担心。”

    这女子正是西平王王妃,卫慕双羊。那虬髯大汉,自然就是她的丈夫,大夏国西平王李德明。

    不久前,李德明率领大将刘仁勖等人前往东京汴梁,面见皇帝赵恒,止战请和。

    这一路略有坎坷,先是在贺兰山嵬名谷遭遇一头山黄巨兽,不少随从武士战死,到了东京汴梁,面见皇帝时,无巧不巧和杀父仇人、吐蕃首领潘罗支同殿称臣,这让化妆成随从的李德明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吐蕃六谷部与宋朝暗中联手等种种迹象,李德明却看了个明明白白。好在潘罗支弄巧成拙,献上一头山黄巨兽却险些酿成大祸,关键时刻李德明杀伐决断,力斩脱笼而出的山黄兽,为西夏党项族赢得不少好感。

    最终,皇帝赵恒赐岁币白银万两,茶叶、布绢六万余,另外允许在保安军设立榷场,通商贸易。

    “王上,看你这么开心,一定是有好消息告诉我们。”卫慕氏从李德明怀里抬起头,期盼地看着自己丈夫。

    李德明微笑点头,在妻子的樱桃朱唇上轻轻一吻:“小羊,咱们大夏国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是吗?我要听我要听,王上,你快讲给我听。”

    “好好好,我的小羊就是个急性子。我给你说啊,这一路南下,我们先是在贺兰山嵬名谷……”

    说着,李德明把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一一道来,听到紧张的时刻,卫慕氏紧紧抓住丈夫的手,手心里沁满了冷汗。

    边走边说,二人进了大帐,李德明接过侍女递来的一碗热腾腾的奶茶酒一饮而尽,用手一抹嘴,哈哈大笑。

    “还是我大夏国的奶茶酒好喝,对了,小羊,咱们的昊儿呢?”

    “回王上,元昊已经开始背三字经啦,张浦先生在教他呢。”

    “嗯,让他学好汉人的文化,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战百胜!”

    说着,李德明一招手叫来随从:“击重鼓,我有要事商议”接着冲身旁的卫慕氏轻柔一笑:“小羊,你先去准备酒肉,等我升完帐,马上就去看你们娘俩。”

    “就知道你的军国大事。”卫慕氏依依不舍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大帐外就响起隆隆擂鼓声。

    西夏升帐有三种擂鼓方式,羊皮小鼓响,中品司和下品司要立刻赶到,一般商议的都是兵器、战马的分配问题;

    牛皮重鼓响,所有上品司和带牌特使必须马上赶到大帐听命,说明西平王有军国大事相商。

    两种鼓交替擂响,那就是要行军打仗了。此时牛皮重鼓声响起,李德明打开漏壶,细沙缓缓流下,一通鼓还没敲完,沙子才流下一半,已经有二十多人先后拍马赶到。李德明军纪朝纲严明,只要升帐鼓声响起,漏壶细沙流完之前,相关人等必须赶到,否则军法从事。

    这些人或有文人打扮,或有武将装束,都是李德明重用的臣子。

    眼看人已到齐,李德明坐在王座,环顾四周道:“各位,这次我去宋朝,收获不少。宋朝的皇帝接受了我们的请和,答应每年赐给我们岁币和茶叶布匹。”

    群臣一听,全都大声叫好。西夏苦寒之地,农耕文明还不发达,这些岁币对生活并不富裕的部族来说,非常珍贵。

    “但是,凡事有好有坏,我在宋朝皇帝的宫殿里,遇到了潘罗支。”李德明话音刚落,众人都是“啊?”的一声,这潘罗支害死西夏首领李继迁,每个党项人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好。

    于是,李德明将这一路上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众人听得唏嘘不已,都说王上果决英明,是大夏国之福。

    这时群臣中闪出一人,看穿着,像是党项人,但头上却挽着宋人的发髻,看面容,也不似党项人那般宽额大脸、下颌饱满,而是弯月长眉,鼻梁扁平,大耳外翻,两道长长的八字胡须,看上去自带几分严肃,他冲着李德明深深一揖。

    “王上,依臣看,这潘罗支一定是故意为之,恐怕宋朝和吐蕃六谷各部落之间已经结成秦晋之好了。”

    说话的人是中书省特使张浦。张浦是李继迁最为信任的汉人,多谋善断,很会用兵。

    当年李继迁派他去宋朝求和,被宋太宗扣押做人质,逼迫李继迁接受更多条件,李继迁不肯。可是这张浦受尽折磨,却最终想方设法逃回西夏,令李氏父子感动不已。

    李德明时代,张浦已是众臣之首,掌管上品司中书院,同时赐给他敕燃银牌。无论何人,见到符牌就相当于见到西平王本人。

    “不错,张特使料事如神。我在大殿上故意不行大礼,那小皇帝处处与我们为难,其实已经识破我身份。”

    “王上,宋朝皇帝恐怕并不只是识破你身份这么简单,臣斗胆猜测,这次王上的行踪,其实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哈哈哈,张特使果然猜中。你们看……”

    说着,李德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帛卷轴,手腕一抖,众人只看到“诏书”两字:“来,张特使,你给大家读一读吧。”

    张浦躬身接过诏书,看了几眼,正准备宣读,李德明一摆手:“开头那些自吹自擂的话就不用念了,捡重要的读。”

    “谨遵王命!”

    张浦清了清嗓子,念道:“西平王,你以为这一路南下为何畅通无阻?其实你一过白马川,朕就收到了关于你的消息。不过你约束下属,低调行事,朕心甚悦,不想与你为难。你扮成随从上殿不跪,朕宽宏大量,也不和你计较。你好气度,和杀父仇人同处大殿,还能顾全大局。你好手段,临危不乱斩杀山黄,给朕留了面子,朕已经有点欣赏你了。但愿你言行合一,别再袭扰我边境要塞。朕敬你是个汉子,赐你岁币茶帛,望你世代称臣,共抗辽国。否则,朕手握百万雄兵,与吐蕃、回鹘同时夹击,你党项人再能征善战,又能抵抗到几时?话不多说,你好自为之。”

    张浦读完,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大宋皇帝倒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说话一点不绕弯子,难怪那潘罗支叫他“小赵兄弟”,他也不生气。此人年纪不大,却能不拘小节,心胸豁达,远见卓识,倒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

    “各位都是本王的心腹之臣,你们怎么看?”李德明看了看群臣,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王上,臣以为应该先杀潘罗支,为先王报仇血恨。”说话的是卫慕双羊的弟弟卫慕山喜,借着妹妹王妃的身份,卫慕家族在党项人中颇具威望。

    李德明“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小皇帝说要和吐蕃回鹘一起搞咱们,这可不得不防啊,我看咱们不但要打吐蕃,还得干掉甘州回鹘,这河西之地本该就是咱们的。”说话之人名叫野利天都,是党项族人中颇具威望的野利家族首领。

    李德明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众人有说继续打野谷袭扰边境的,有说联合回鹘共同对付吐蕃的,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张浦看着那张诏书,沉思不语。李德明问:“张特使,依你看,我夏国该如何应对?”

    人们齐刷刷将目光汇聚到了张浦一人的身上。

    “王上,这宋朝、吐蕃和回鹘,都不是难事,河西走廊战略要地早晚是大夏国囊中之物,等时机成熟,王上还要称帝建国!牢牢卡住西去的交通要道。只不过,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

    “哦?什么前提?”

    “迁都怀远!”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一起望向李德明。

    迁都可是大事,眼下灵州城刚刚有点起色,弃之而去未免可惜。

    这时,角落里一个盘膝坐在地上、身穿绿袍的长发老者忽然颤巍巍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晃着一头灰白的长发,满脸的皱纹紧紧锁在了一起,嘶哑着嗓音道:“大王,迁都万万不可。”

    众人知道,这是巫君堂大厮乩赏羽洽满。

    党项人非常重视巫师,重大节庆或行军打仗前,都会请巫师进行占卜。李德明时期,在西夏特设“巫君堂”,诚邀各部落巫师,占卜祭祀。这赏羽洽满,就是巫君堂大厮乩,西夏最有威望的巫师。

    “哦?请赏羽尊者明示。”

    说着李德明站了起来,以示敬重。

    “大王啊,这灵州是先王拿命拼下来的,我夏国五州,哪个州不是浸满了先王的汗水和鲜血?这灵州做为首府之地,暗藏龙脉。大王如果迁都,龙脉势必连根拔起,祖宗基业定受影响,这是其一。其二,迁走龙脉,这贺兰山中妖邪鬼魅没了震慑,他们必将四散逃出,到时候首先深受其害的,就是我大夏国子民。大王此行遇到远古巨兽山黄,只是一个先兆,龙脉不稳,鬼魅作祟,社稷堪忧啊。”

    “这……”

    对于巫师的意见,李德明一向很看重。赏羽洽满如此强烈反对迁都,让他一时间也没了计较。假如真像他说的,迁都导致龙脉不稳,那岂不是把祖宗的基业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王上,臣有话说。”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大帐的另一个角落里,一名黑袍老者缓缓走上前,这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下颌又尖又长,满头卷发,正是新晋的王室萨满巫师格桑伟伟。

    西夏巫师分为两派,各部落巫师被称为厮乩,属巫君堂管辖。而王室内也有巫师,主要负责夜观天象、占星解梦,赐福祭祖。由于王室巫师又是阿尔泰地区通古斯族的萨满教分支,因此也格外受到西夏贵族的推崇。

    格桑伟伟斜了赏羽洽满一眼,大声道:“我这几天夜观天象,客星虽然很亮,却不如主星耀眼,北方七宿,闪耀异常。那怀远地区上空,似乎有龙飞翔,这是大大的吉祥之兆。依臣之见,就该把握千载难逢的良机,早做迁都准备。”

    “你看怀远有龙飞翔?哈,我怎么看着贺兰山一带黑云弥漫,妖气渐起呢?”赏羽洽满说着连连摇头,对萨满巫师的话十分不屑。巫君堂与萨满教一直不和,当着众人的面,两个人又针锋相对起来。

    “如果像赏羽大人所说,难道我们就放弃那祥瑞之地,苦守在灵州吗?”

    “可是,一旦龙脉震动,妖魔鬼怪出世,第一个遭受劫难的,不也是我党项人吗?”

    顿了顿,赏羽洽满又道:“不知格桑大人置我党项子民安危于不顾,力主迁都到底是何用意?”

    “我若说是天意,赏羽大人未必能信,但你巫君堂摆弄民间巫术,又怎知这天象之奥妙?”

    “这么说,格桑大人认为我巫君堂不如你萨满教高贵咯?”

    “我只是据实说来,赏羽大人不要血口喷人……”

    两个巫师言辞激烈,互不相让,李德明又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只能用眼神向张浦求助。

    张浦一笑,走到赏羽洽满和格桑伟伟之间,各深施一礼,以示尊敬,接着朗声说道:“王上,两位尊者,夏国五州的确是先王以命相拼得来的,哪个州都很重要。

    但今天宋朝皇帝的这个诏书说得再明白不过,一旦他们和吐蕃六谷部、回鹘勾连起来,将对我们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灵州地处战略要冲,的确是对宋朝作战防守的天然屏障,只可惜太靠近边境,没有战略纵深。一旦三面夹击,我主力部队很容易被困。而怀远距离宋朝边境较远,东、南两个方向有九曲黄河天险,西有贺兰山做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此其一。

    其二,灵州苦寒之地,土壤贫瘠,长年打野谷征战不休,百姓都被征用当兵,哪有时间生产劳作?加上城中存粮不多,如果与宋军交锋,陷入拉锯战,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可是怀远就不一样了,那里紧邻黄河,土地肥沃,适合农耕。非战时可让部队军垦,打仗时集结军队方便快速。至于说龙脉迁移……”

    张浦说着,向赏羽洽满再施一礼:“我倒是有个两全之策,就怕……”

    “但说无妨。”李德明连连点头,示意张浦说下去。

    “王上可将现存部分精锐部队和巫君堂留在灵州,先将百姓陆续迁往怀远,一则保留龙脉之气,二则有赏羽大人的弟子和我大夏国精良铁骑共同驻守,相信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在话下了。”

    赏羽洽满一听,有些焦急起来:“事到如今,此话不得不说了。好教王上知悉,自贺兰山神开辟我五州之地,每九百九十九年就有一次灵界轮回,期间必然发生重大变故,灵门大开,可通古通今、通未来世界,到时候妖邪鬼魅穿越灵门而来,一旦失守极有可能造成时空颠倒,引发重大骚乱,到时候,可就不是人力能够挽回了。”

    “灵界轮回?”李德明一怔:“老尊者,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起?”

    “这个秘密老奴已经守了一辈子,这是老奴师父的师父一代代人口口相传,命弟子誓死守住灵门,保我党项人不受牵连。眼下距离这一次灵界轮回只有十几年时间,老奴想,这轮回之日,必然发生大事,想想看,还有什么事,比迁都更大呢?没办法,老奴今天不得不提。”

    “是么?巫君堂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却迟迟没有向王上禀报?偏偏要在这关键时刻,阻挠迁都这等大事?”

    格桑伟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周围众人,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你……”

    赏羽洽满直气得浑身发抖:“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老夫拼着冒犯天颜的危险,这才告知王上这个秘密,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话便说得如此难听!”

    “王上,老臣以为,真正的天机,是我大夏国必成一方霸业。迁都就是早定龙穴,一旦建起王城,大夏国五州安定,国运昌隆,这可是千秋万载的大事。哪能被一个子虚乌有的灵界轮回阻挠进程?”

    赏羽洽满怒道:“好,既然你不信灵界轮回,老夫今天便悖逆天道,给大家看一看,灵界轮回、灵门开启是什么样子。王上,请恩准老奴现场做法,演示灵界轮回。”

    李德明心中也早已怀疑这灵界轮回到底是真是假,此刻见巫君堂大巫师要当众演示,点头道:“那就有劳老尊者了。”

    赏羽洽满对着李德明深施一礼,接着冲帐外喊道:“来人,巫君堂弟子何在!”

    话音刚落,八名巫君堂弟子应声进入大帐。

    赏羽洽满命八名弟子按照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等八个方位站定,自己则来到中宫位置,将手中拐杖立起,口中念念有词,灰白的头发不停地抖动,忽然他手中出现一面铜镜,一道金光朝着乾宫方向的弟子射去。

    那名弟子张开两手,怀中也出现一个闪闪发光的铜镜,将这道金光又折射向坎宫方位。

    站在坎宫的弟子依法炮制,折射向艮宫。

    八名弟子依次连通,最后,兑宫的弟子将那道金光又折射回赏羽洽满,九面铜镜同时飞起到半空,形成一整块巨大的镜面。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镜面中渐渐显现出图像。

    “瞧,那是贺兰山吧?”

    “没错,这边可是腾格里沙漠?”

    “快看,是柔狼山、还有杀牛岭……”

    “啊……那是什么地方?好像是宋朝的城镇!”

    “吐蕃、这是吐蕃的草原”

    “大理,是大理赞陀寺……”

    大帐内众臣指着镜面中依次出现的地点,有的去过,有的没去过,片刻间倒也认得七七八八。

    忽然镜面中强烈的白光一闪,出现一道椭圆形的拱门,乍一看,像是天空开了一道天眼。众人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不敢直视。

    过了片刻,只听镜面中轰隆隆雷声翻滚,电光一道接着一道,拱门中怒吼咆哮声一阵阵传来,接着大批野兽蜂拥而出。

    “啊哟,那就是山黄吧?好大的块头,好长的獠牙!”

    “那是什么?啊……一条巨蟒。”

    “快看!是梼杌,梼杌可是上古四大凶兽……”

    “哎哟,这水中的妖怪在吃人……”

    镜面中的画面极速变幻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生怕错过每一个画面,漏掉某个关键信息。

    突然,帐外传来阵阵滚雷,就像是有千万人在上空擂响战鼓,雷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远比镜面中的雷声来得猛烈。赏羽洽满和八名巫君堂弟子额头见汗,袍袖抖动,似乎在咬牙苦苦支撑。

    猛然间一道闪电穿透帐顶,正打在镜面上,赏羽洽满等九个人纷纷摔倒在地,九面铜镜被击成碎片,镜中的图像也消失不见。

    “老尊者,你怎么样?”

    李德明快步走到赏羽洽满身旁将他扶起。

    “王上,提前透露天机,悖逆天道,有损阳寿,老奴已经尽力了。”

    “是我的不对,老尊者年事已高,本王不该让你再冒这个险。”

    “王上别这么说,是老奴自愿而为。迁都与否,是王上的霸业所系。其中的利害,老奴职责所在,却也不敢相瞒,今日说话直白,还请王上体谅。”

    群臣都被刚才的景象震慑,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只有格桑伟伟独自站在一旁,面露冷笑,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值一哂。

    李德明扶着赏羽洽满坐好,自己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沉思不语。

    格桑伟伟所说的“怀远有龙飞翔”让野心勃勃的李德明心痒难搔,加上张浦的这一番战略分析,他已有七分心动。

    赏羽洽满是各部落首推的大巫师,灵界轮回虽然大家都是头回听说,但从刚才的演示来看,如果迁都真的动了龙脉,万一有不测风云导致灾祸发生,又该如何是好?

    “事关重大,这件事各位再容我仔细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