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染桑植城

雁将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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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美土司王府,秦彩凤眉头紧锁。自从百里俾出征桑植之后,她便每日担心,茶饭不思。尤其是昨晚,她梦见百里俾独自一人,浑身是血地回来了,还跟她说所有将士均已战死。她更是担惊受怕,惶惶然不可终日。

    百里奚刚从集市回来,急急忙忙寻到母亲,见母亲心事重重,还以为发生了何事。秦彩凤解释:“并无何事,阿妈只是担心……阿妈一开始便不主张与桑植开战,可王爷一意孤行。”

    “怪就怪姓裘的极力怂恿,若不是他蛊惑阿爹,阿爹也不会作此决定。”百里奚虽未与任何人说起过此话,心中却是明白得很。

    秦彩凤叹道:“开弓已无回头箭。此时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但愿一切顺遂吧。”

    百里奚忽然想起今日在集市所见:“阿妈,集市今日多了些从未见过之人,也不知从何处而来。那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鬼鬼祟祟的,想必有何阴谋。”

    秦彩凤惊问:“你当真看得真切?”

    “看得清清楚楚。”百里奚十分肯定,他长期在集市溜达,哪些人形迹可疑,他几乎一眼便能识别,“阿妈,如今王府兵力皆被阿爹调去桑植,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侍卫,我担心万一有事,无人……”

    “即刻传令下去,增加王府侍卫,若发现不轨之人,格杀勿论。”秦彩凤此时坐镇王府,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一面。百里奚望着母亲,也像是不认识她了。

    百草谷里,薛神医替姝儿姑娘换药时,墨月幽幽地叹了一声。向思明正帮着薛神医将草药研磨成粉,抬头望了墨月一眼,问她:“月儿姑娘,好好的为何叹气呀?”

    墨月若有所思地说:“二叔,此次出来,你有没有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总感觉像是有不好之事要发生。”

    向思明顿了顿,笑道:“能有何事发生?月儿姑娘,既来之则安之,莫要多虑了。再过两日,我们便回府去。”

    第二日,百里俾亲自领兵到达城池之下,声称要与向思安聊聊。向思安立于城头之上,俯视着骑在马上的百里俾,大声喊道:“百里老贼,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仍是亡我之心不改呀。”

    百里俾仰天狂笑道:“你我之间,早晚必有一仗。今日本爵亲自前来会你,便是念在旧友情份。若不想血流成河,本爵劝你速速打开城门。”

    “百里老贼,你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向思安冷笑,“本司也劝你一句,若是不想横尸遍野,从何处来便早早回何处去吧。”

    “哼,本爵既已来了,不踏平桑植,绝不撤兵。”百里俾狠狠地说,向思安叹道:“你我各司其位,多年来也算相安无事。如今你蓄意出兵,且师出无名,就不怕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吗?”

    “哈哈,等本爵拿下你,再拿下茅岗、彭氏,届时还有谁敢与本爵抗争?”百里俾身边是裘千羽,他此时也拿剑指着向思安,厉声呵斥道:“我乃内行厂副指挥使裘千羽,奉命前来捉拿朝廷钦犯。百里土司此次出兵,便是奉了圣意助本官捉拿叛党。你若是将人交出,本官立马撤兵。”

    雁南飞此时立于向思安身后,将裘千羽之言听得清清楚楚,想起遭奸邪小人陷害之死的父亲,此时胸膛里已憋满火焰。

    “朝廷钦犯?”向思安不屑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裘副指挥使,上次一别,你那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跟着百里老贼精进了不少。”

    裘千羽满脸杀气,一声怒喝:“待本官砍下你的人头,你便会后悔今日所言。”

    “杀!”百里俾挥舞着利剑,一声令下,众土兵顿如蝼蚁奔腾,直冲城池而去。沉闷的战鼓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把整片战场笼罩在无比凶险的氛围之中。

    向思安挥剑怒吼道:“犯我者,格杀勿论。”阳光穿过战袍勾勒出身影的轮廓,映衬出他坚毅的表情。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执着与决绝,仿佛刻在石板上的铭文,坚不可摧。

    这一仗持续了半日之后,双方已死伤多人,百里俾终究还是率兵冲破城门。城池内部一片混乱,百里俾率领的土兵如狼似虎,冲破城门,杀入城内。刀光剑影交错,鲜血在阳光下闪耀,杀戮声不绝于耳。

    向思安目光坚定,毫不退缩,亲自带着将士们一步步踏着血泊前行。

    雁南飞早已杀红了眼,他已不记得有多少人死于自己刀下。他的身体是麻木的,心也是麻木的,就连后背被砍了一刀都毫无知觉。

    墨白也不知杀了多少入城的敌人,杀得难分难解时,晃眼间看到欧阳靖被一群敌人包围。他将纠缠自己的两名敌人刺死之后,飞身奔到欧阳靖身边,从背后突袭,替她解了围。

    “小心背后!”欧阳靖一声惊呼,幸亏墨白躲闪及时,否则便被刺中。他迅速转身,一剑挑死偷袭而来的敌人,和欧阳靖相视而笑。

    雁南飞刚才被多人围困,全力杀出重围之后,忽见向思安正被敌军围攻。他一路冲杀,奔至向思安身边,很快便替他解了围。向思安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冲他喊道:“不用管我,快去帮光儿。”

    原来,之前便已受伤的向怀光,经此一役,伤口早被拉开,眼看越发吃力,就快要支撑不住。

    “王爷,您受伤了。”雁南飞想要护着他,他却说:“我没事。快去帮光儿,不用管我。”

    雁南飞冲到向怀光身边,局势立马大变,刚刚想要取他性命的敌军,顷刻间便被雁南飞杀得自顾不暇,掉头逃窜。

    突然,雁南飞看到一个人影,此人正骑马朝着他缓缓而来。他之前虽不认得此人,可就在开战之前刚刚见过了。

    裘千羽实则并无心杀敌,刚刚在混乱之中一直在寻雁南飞,此时终于锁定了他,提着剑便杀了过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间二人似是两头野兽,迅速展开了激烈对决。

    裘千羽身手矫健,剑法凌厉,一招一式毫不留情。裘千羽同样不弱,身姿矫健,招式凌厉。两人你来我往,剑光刀影交错,场面异常激烈。

    随着打斗继续,气氛变得愈发紧张,两人眼中的狠辣之意愈发浓烈,他们的招式也变得愈发凶狠,剑光如电,剑气横扫。

    裘千羽的剑法刚猛中带着阴险,每一剑都指向敌人的要害。雁南飞心中暗自惊讶,裘千羽的实力比之前所料要强大许多。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才勉强抵挡住裘千羽的攻势。

    两人身影快速闪动,剑气激荡,若有若无的狂风呼啸。裘千羽的眼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而雁南飞却是满脸杀气,内心的仇恨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你乃朝廷钦犯,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随本官回京领罪。”裘千羽拿剑指着雁南飞,雁南飞冷冷地回应道:“我雁家世代忠良,为朝廷鞠躬尽瘁,最终却遭奸人构陷。如今内行厂被刘瑾把持,祸国殃民。你等替他卖命,有朝一日定会自食其果。”

    “替谁卖命不是卖命?”裘千羽不屑道,“废话少说,看剑!”

    雁南飞纵身而起,一刀刺破了裘千羽的肩膀,鲜血迸溅而出。裘千羽痛苦地咆哮一声,但并没有停下反击的步伐。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仇恨和杀意,不顾一切想要将雁南飞斩杀。

    剑光交错,决战正酣,血雨纷纷,只留下刀剑的呼啸声在城中回荡。

    片刻之后,守军已渐渐稳住阵脚。向思安下达了全面反击的命令,每个人手中的刀剑均被热血染红,在他们不断的反击之下,杀入城内的敌军丢下一具具尸体之后,又纷纷撤退。

    黄昏时分,百里俾带着残兵败卒撤退到了城池之外的营地。这一仗,他雄心勃勃,虽几乎拿下城池,但最终仍是惨败而归。此时,他脸上布满血污,怒气冲冲,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出来。

    裘千羽本想杀死雁南飞或者活捉他,谁知又事与愿违。

    “不甘心啊,实在是太不甘心了。”百里俾憋了一肚子怒火,眼看到手的胜利果实又被抢了回去,气得他突然喷出一口浓血。

    “王爷,切不可放弃呀。”裘千羽未抓到朝廷钦犯,自然也不甘心。他刚才与雁南飞交手时,不仅未占到便宜,反而吃了一剑,此时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百里俾叹道:“向思安手底下有多名高手,倘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就凭他岂能阻我大军?”

    裘千羽也深知如今想要攻下城池已是白日做梦,可他还想再试试,故怂恿道:“恕本官直言,向思安就算手下有几名高手,但在我大军压境之下,区区几名高手又算得了什么?如今桑植城门已破,元气大伤,若是再重振军威,一鼓作气杀将过去,向思安必定会缴械投降。”

    “可如今我军也是元气大伤啊。”百里俾苦恼不已,他何尝不想要一鼓作气将桑植拿下,裘千羽忽然冒出个险恶的计划:“桑植城池经此一役,城内百姓已是惊慌失措,如今必定是人人自危。倘若我军驻守在此,困住桑植,待城内吃喝殆尽,最终会如何?”

    百里俾眼前不禁一亮,却又问:“那得围困多久?”

    “放心,久不了。”裘千羽信心十足,“顶多十天半月。待城内守兵奄奄一息时,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轻易将城池拿下。”

    百里俾被裘千羽如此一蛊惑,也觉得该办法可行,于是乎立即下令驻军严阵以待,不可放过从城内出来的任何一人。

    城池内,刚刚经历了如此浩劫,死伤土兵又增了几成,满目疮痍,一片哀嚎。

    向思安自个儿也受了伤,不过不算严重。他清点伤亡情况后,便让大伙儿重振军心,打算迎接敌军下一次攻城。

    墨白并未受伤,但浑身是血,当他出现在如兰面前时,如兰当即便被吓得瑟瑟颤抖,得知他身上全是敌军的血液时,这才松了口气,却又红着眼眶,担心地说:“刚才在屋里听见外面杀声震天,我还以为城池保不住了。”

    “阿妈,您且放心,只要有我在,城池便破不了。”墨月拉着如兰的手,“今日一仗,虽是惨烈,可百里俾也损失惨重,谅他也不敢短日内再出兵攻城。”

    “墨儿呀,阿妈知道王爷对你有养育之恩……可你一定要护好自己。你还有很多事未去做呢。”如兰此番话语,令墨白心里一痛,他神情凝重地说:“阿妈,您与王爷对我都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此份恩情,我永世不忘。待我报了大仇,再来偿还恩情。”

    “哎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阿妈养大你,也是因老王爷待我恩重如山,并非要你偿还恩情。”如兰眼眶更红了,“墨儿,你要记住阿妈的话,要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何事,定要留下这条命,给你们家延续血脉。”

    墨白紧咬着嘴唇,心在剧烈的颤抖。

    入夜之后,一轮皎洁的月亮从乌云中探出了头,月光洒满了城池,却显得格外孤冷。

    雁南飞提着一壶酒,独自端坐于城墙上,不经意间,思绪也飘回到了昔日的战场上,那里有他与父亲征战沙场时曾留下的点点滴滴,刀光剑影,血染黄沙。

    “忠魂葬黄沙,明月照山河!”这是雁云留下的豪迈诗词,也是他一生征战沙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真实写照。

    雁南飞回忆起父亲的这句诗词时,想起现状,如今雁家已只剩他孤身一人,鼻尖不禁一酸,差点没忍住落泪。

    “雁兄,多谢你今日出手相救。”向怀光提着一壶酒,与他手中酒壶清脆地撞在一起,“若不是你,我这条命今日恐怕就交给阎王爷了。”

    雁南飞收回心思,笑道:“少土司福大命大,命硬得很,将来还要继承王爷之位,阎王爷哪敢轻易收去?”

    向怀光大笑道:“若是真有阎王爷,为何还要将百里老贼的性命留在这世间?唉,今夜的月儿真圆,只可惜那些为了守护城池而丧命的兄弟们,却已然见不到了。”

    他举起酒壶,将烈酒撒下城墙:“兄弟们,我敬你们,共饮此酒,若是泉下有知,望你们继续护佑桑植黎民百姓,此役过后,不再遭受战祸。”

    雁南飞也将烈酒洒下城墙,感慨道:“如今世道不济,战祸横行,民不聊生。也只有像少土司这般心胸之人,方能成就一番大业。将来你若继承王爷之位,定是百姓之福。”

    “雁兄过奖了。向某胸无大志,若不是身在这王府,别无选择,我早就过逍遥快活日子去了。”向怀光豪饮两口,“雁兄,我希望你可永远留在桑植,你、我,还有墨兄,我们兄弟陪着心爱的姑娘,策马奔腾,开怀畅饮。”

    雁南飞听着他此番话语,内心瞬间如有潮水翻滚。他何尝不想要与心爱的姑娘去过神仙伴侣般的日子,可大仇未报,那些美好的愿望,也仅仅只能停留在妄想之中。

    向怀光又对着天上明月,大声起誓:“待赶走百里老贼,我、墨白、雁南飞便结为兄弟,从今往后,共赴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