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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秋云渡面对的最主要的难题是可兰部的对绍地的劫掠。这件事若放在其他部甚至先零部其他地方都不会过于在意,顶多让他们抢一些牛羊去,让民众以后再养吧,或者干脆率军将他们击退,但对秋云渡来说不行,越地荒芜,供不起他这支军队,只能依靠绍地,若绍地的牛羊被抢走了,这些人岂不挨饿受冻?这也是广求禄为何如此情形下也不往绍地驻军的原因。
现在的问题是你明知可兰部要劫掠绍地,可是你却不能在绍地驻军,否则便是违反军令,秋云渡就会惹上麻烦。如果可兰军肯定来,那秋云渡宁愿违背军令在绍地驻上一支军也不会让可兰军得逞,可惜如果一旦驻军,可兰军便很可能不会来了,那样一来秋云渡白白违反了军令,还一无所得。秋云渡一时想不出妥当办法,只好下令将巢所涂召回一同商议。
巢所涂急匆匆返回,与盖映等人一同进入团首寨商量对策,等巢所涂明白原委不由焦急,道:“此时军士刚刚遴选完毕,尚未进行训练,可说是他们现在一半是军、一半是民,一旦入军后就要有大批牛羊供养,若被可兰部抢去了,那我们只能挨饿了。”
库钦道:“可惜越地荒芜,无法喂养牛羊,否则我们可以先把牛羊转移到这里。”
秋云渡问道:“军士征召了多少?”
巢所涂道:“有五百余军士,只是未经训练,一旦开战怕顶不住可兰军,白白送死。最好事先将他们转移到这里。”
秋云渡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笑道:“对对对,必须先转移到这里。”
众人见秋云渡高兴的样子不由奇怪,心想就算是转移到这里又有什么好开心的?秋云渡低声道:“那些人转移到这里了,民众看起来就会少了,我们再将铁骑军补充进去,乍看上去就不会有异常了吧?”
库钦闻言大喝道:“好主意,我们让军士装扮成民众,一旦可兰军前来便可用这部分军士抵挡一阵。”
秋云渡点头道:“巢所涂你速去安排,除去那些军士再将年幼之人也带来这里,要让我们的七百铁骑军全部替换进去。”
巢所涂点头道:“虽然可行,可是我们的铁骑军总不能骑着马去放羊吧?那样会引起可兰部怀疑,但若不骑马,可兰部骑军赶来,以七百人之力恐难抵挡。”
秋云渡笑道:“无妨,我自有办法。”向库钦道:“库団首,你率本部一千军大张旗鼓返回凯煞城,却由半路悄悄潜行至绍地东北,待可兰军来,那里定会留有许多马匹,你别的不要管,只顾收拢空马,然后将它们带回越地便是大功一件。”
库钦奇道:“他们虽是骑军,但怎会带空马前来?”
秋云渡笑道:“若无空马,唯我是问。”
又转向巢所涂与盖映道:“你俩带我们七百铁骑军散布在绍地靠近西北方,先准备枯木碎石散放在那里,待可兰军步军前来之后你等不可有动作,等他们深入绍地了再聚集截断他们后路。”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不由连称高明。秋云渡只将宗义、牛贲留在自己身边。
待此事商议完毕,秋云渡又单独留下宗义,细细吩咐了一番。
可兰部在古黎西北之极,周围环山,仅有南面一条路可以通过,在这条路上有两处最为险要,可兰部便在这两处建立要塞,最外边的是汀口要塞,再往里是齿口要塞,要进入可兰部主城无双城,必须先经过这两处要塞。
因着这两处要塞,可兰部虽然易守难攻,但他们若想出军劫掠却也并不容易,首先要出汀口要塞,这样一来行踪很快就会被发现,因此每次他们出军都只有一两千军士,见机不好便会速速退去。
此次他们仍旧只有一千五百军前来,却由两名千团首带领,一人名叫从影卓,年仅二十岁;另一名叫冉公陆,三十八岁。
从影卓年纪虽轻,却极为勇猛,加之善谋好思,在可兰部中声名渐增,他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可兰部大全首、古黎十大名首之一的从乌班之子。此次行动却是由他带领。
从影卓早探知绍地一直到现在仍未有驻军,而如今绍地牛羊渐肥,正是劫掠的时候,越地虽然新派了驻军,却不足一千军,不足为虑,故而与冉公陆带了一千五百军出汀口要塞驻扎,再次派人探听动静,忽然闻报越地又有一千军进驻,从影卓心中一动,便不敢轻易行动了。但他也知道越地荒凉,根本用不着那么多驻军,这一千军前去要么有临时任务,要么是看透了可兰军的意图,专门为抵挡他们而来。从影卓一时不能判别,便再令人去打探。过了两天这支军却并未去绍地驻扎,反而向凯煞城而去,从影卓大喜,料定这支军并非专为自己而来,遂准备动手。
待那支千人队走了大半日,估计早已远离越地,从影卓这才开始动手。等到了绍地东北边,他并未带一千五百军一齐冲进去,而是让冉公陆率五百军在此驻扎,自己只带一千军进入绍地。
进入绍地后,从影卓当即发现了两个奇怪的现象。一是前面不知为何竟有那么多的杂木碎石,零零散散的占了大片区域;二是今日绍地的牛羊基本聚集在西南边放牧,远远望去白的是羊,黄的是牛,数量不在少数。
从影卓心中冷哼道:“怕是知道我们要来抢掠,竟躲到那里去了。”眼见杂木碎石遍地,马不能行,遂下令一千骑军改做步军,留一百军士看守马匹,自己带领其余人冲进绍地。
其实此时来的若是从影卓的父亲从乌班,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率军冲入绍地。从影卓在可兰部虽然声名渐响,但比起从乌班来却不止差了一截两截,不说别的,单说对这种寻常气息的捕捉辨别,从影卓此时尚是稚嫩的很,但这也没有办法,若非像从乌班那样身经百战,经受过血泪洗礼,势必难以达到那种程度,这不是过于小心,而是敏锐如第六感一般,往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从影卓到后来也是响彻古黎的赫赫名首,但现在他还达不到从乌班的程度。
进入绍地后从影卓带领可兰军直奔牛羊放牧之地而去,四周尚有许多闲散民众,但他们只为牛羊而来,只要民众不反抗他们便不会向他们下手。眼看渐渐近了,放牧之人逐渐骚乱起来,不住吆喝,想将牛羊赶走,但此时哪来的及?从影卓大喝道:“只杀牛羊,不得伤害民众。”军士齐应一声,正待下手,却听蹬蹬马蹄声响,数百骑军仿佛从天而降,霎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从影卓心中一惊,暗道:“这必是越地守军了,想不到竟来的如此快。”他虽带有近千人,而对方看起来只有四五百人,但对方都是骑军,一旦开战对方占足优势,从影卓一时不敢动。
却见那支骑军赶来却也并不动手,当前一人策马上前一步,问道:“来的是谁?”
从影卓见那人年纪甚轻,与自己不相上下,遂道:“我乃可兰部千团首从影卓,你又是谁?”
那人略略一愣,问道:“从影卓?敢问从乌班是你何人?”
从影卓道:“你也知道我父亲大名?”
从乌班之名秋云渡岂能不知?这次他带了五百余骑军埋伏在越地与绍地交界处,并令绍地民众靠近这里放牧,就是要引可兰军前来,可惜的是这五百军都是巢所涂新召的准军士,并无多大战力,即便在这时他也不敢擅动,否则一旦开战,这五百余人虽是骑军,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秋云渡于马上向从影卓略微施了施礼,道:“原来是少全首到了,秋云渡有礼。”
从影卓一愣,喝道:“秋云渡,你果然加入了先零部?!”
秋云渡点点头道:“如今我乃是先零部千团首。”
从影卓闻言冷笑不已,道:“哼哼,原来名扬古黎的秋少全首在先零部也只配当个千团首!先零部名声‘誉满古黎’,少全首可算是找对地方了。”
秋云渡知道他说的反话,笑道:“少全首远来这里,竟是特意来夸赞我的?”
从影卓怒道:“秋云渡,不必啰嗦,你虽有骑军,我却不怕你,你敢与我单独一战吗?”
秋云渡道:“少全首以为我这区区五百骑军不足以将你们剿灭?那你再回头看看如何?”
从影卓一愣,转头向后望去,却见自己后方不知何时竟又聚集了数百军士,皆整齐待命,远远在那里守着自己的退路。
从影卓心知自己今日竟然掉进了秋云渡的埋伏,略微一想已知对方早有准备,可惜自己一时不察,如今已无退路,遂大喝道:“可兰军士听令,我等宁死不降。”
可兰军士齐喝一声,丝毫不见慌乱。秋云渡心中微微赞叹,向从影卓道:“久闻从乌班大全首之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却邂逅少全首,宗义,你且与从少全首较量一番,看他是否心服。”
宗义闻言当即从马上跳下来,长枪一挥,喝道:“从少全首请。”
从影卓知道自己深陷重围,秋云渡竟又如此羞辱自己,派一个不知名的属下来与自己较量,心中不由大怒,看了看宗义想道:“好,先把你这爪子砍了,再取秋云渡之命。”扬起长柄厚背刀便朝宗义奔去。
但从影卓却小看了宗义,宗义也是秋云渡手下的勇猛之人,虽比不上牛贲,却较其他人略强,十余回合下来竟与从影卓数占了个平手。宗义对对方不由暗暗敬佩,虽然先前秋云渡曾暗中告知他不得取对方性命,但现在看来,即使自己有心也没有此能力。
秋云渡想不到从影卓如此勇猛,不由暗暗点头,牛贲骑在马上急的转来转去,口中不住骂道:“宗义你能不能行了?没吃饭怎地?使劲弄他啊。”数十回合下来,宗义渐渐落入下风,牛贲再也忍耐不住,翻身从马上跳下来冲上去喝道:“闪开,让我看看这小子有多大本事。”宗义只得让开。
从影卓毫无惧色,喝道:“秋云渡,你也一起上来,免得浪费我工夫。”
牛贲见他如此小看自己,不由大怒,道:“小子你先胜过你牛爷爷再说!”暴喝连连,长柄大斧舞得呼呼生风。
饶是从影卓勇猛,但毕竟先前与宗义战了一场,再加上牛贲实在勇猛,从影卓渐渐抵挡不住,秋云渡见火候已到,遂叫道:“牛贲退下。”
牛贲大斧一振,将从影卓迫退,抽身返回,口中道:“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嘿嘿,可惜还不是我的对手。”
从影卓见对方已有胜算,却突然退走,心中惊疑,向秋云渡喝道:“秋云渡,你又有什么阴谋?”
秋云渡笑道:“从少全首勇猛无匹,我等暂落下风,你们的马匹我便留下了,你们走吧。”
牛贲在旁边叫道:“我可没落下风!”宗义偷笑不已。
从影卓一惊,心中登时想到自己留下的那一千匹马,看样子早被秋云渡派人抢去了,想不到自己此次劫掠未成,还白白损失了一千匹马,不由愈加气闷,但看样子秋云渡有心放自己等人走,却更让他奇怪。
从影卓道:“秋云渡,你想剿灭我等尽早动手,可兰部之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要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秋云渡尚未回话,宗义在旁边已道:“少主早有军令在先,只为你们的马匹,绝不会伤你们一人,从少全首,速速退走吧。”
秋云渡于马上又向从影卓略施一礼,从影卓再不敢犹豫,率众人退去,巢所涂、盖映所率之人早已把路让开。
待可兰军士全都离开,绍地民众方蜂拥而出,向秋云渡称谢不已。秋云渡好言抚慰,不敢在绍地多做停留,便率众返回。原本他还想带走一些牛羊,但看到民众对自己如此感恩戴德的样子,竟一时开不了口,只得空手而回。
却说从影卓率军退回,方知道不但自己的一千匹马早已不见踪影,看守马匹的一百军以及冉公陆的五百军也已不在原处,从影卓只得率众步行赶往汀口要塞,好在没走多久便见到冉公陆军以及那一百军士,那一百军士也成了步军,马匹早没了。从影卓细问原委,才知道冉公陆的五百军突然遭到一支千人骑军袭击,冉公陆不敢死抗,只得退走。那一百军原本在看守马匹,却突然被呼啦啦围住,对方不伤害他们,只让他们把马匹留下退走,就这样一千匹马落到对方手中了。
从影卓这才知道那一千军并未返回凯煞城,而是半路又折回埋伏起来了,心中怏怏,与冉公陆带着这一千五百步骑合军往汀口行去。
走不多久突然发现前面有近三千军赶来,从影卓细看之下方见为首之人竟是自己的父亲从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