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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牢房突生巨变,有一伙人全副武装就走了大牢里的薛殊。
“娘娘,娘娘,不好了。”棠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宁安宫。
姜雪宁侧躺在睡榻上,有些慵懒地问:“何事慌张?”
“皇后娘娘陛下吐血了,郑公公请您过去。”
“什么?”姜雪宁马上惊坐起来,“快,速速帮本宫更衣。”
姜雪宁快速地换好了得体的宫装,跟着棠儿去了养心殿。
寝殿内,沈玠躺在床上,姜雪宁看到面色惨白的他,心里一惊:阿玠竟消瘦成这般模样。
“阿玠。”她轻轻唤着,但是沈玠并未睁眼。
“郑保,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会病倒?太医怎么说?”
郑保叹气:“娘娘,陛下他没让叫太医,只让奴才通知了您。”
“胡闹,生病了就该请太医,通知本宫有何用?”姜雪宁看着床上的沈玠有点生气可更多的竟然是慌张。
“还不快去请太医。”姜雪宁吩咐。
郑保不为所动,他只听沈玠的。
床上的人似乎被这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发出了微弱的声响:“宁儿~”
姜雪宁听到了,马上扑到了床前,握着沈玠伸出的手:“陛下,你怎么能不请太医呢?”
郑保看他们有话要说便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口。
沈玠艰涩地开口:“宁儿,朕时日无多了。”
姜雪宁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呸呸呸,说什么时日无多?陛下好好的怎么会时日无多?”
沈玠感受到了嘴边姜雪宁手掌的温度,还有独属于她的香气,真好,宁儿还是关心他的。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姜雪宁的手,姜雪宁将手收回。
“宁儿,扶朕起来。”
姜雪宁将手穿过他的腰腹,本以为要使挺大力气,没想到沈玠竟然如此轻,她轻而易举地将他扶了起来。。
“咳咳。”轻轻一动,沈玠又咳嗽了起来,嘴角还溢出了一些暗红的血。
“阿玠,你,你中毒了?”姜雪宁看到血污大惊。
沈玠点点头:“可能这帝王之位本就不适合,所以老天降下天罚了吧。”
“阿玠,你说什么胡话,你是正儿八经的沈家人,是先帝亲封的皇太弟,怎会不合适?而且,这哪是什么天罚?分明是人祸,有人想谋杀你,叫太医来看看吧!”
沈玠摇摇头:“不必了,毒已入骨髓,无救了。”
“什么?”姜雪宁难以置信,握住她的手都加重了力道,“既然陛下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为何不将下毒之人揪出来,为何不积极解毒?”
她不明白。
沈玠是后来才知道自己不是风寒而是中毒,再结合这些症状出现的时间进行推断,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至于为什么不医治?
他也是挣扎过的,只是太医院这帮人要么是薛远的爪牙,要么就是没什么真本事,而他若在民间寻找神医,世人便都知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这大乾本就风雨飘摇,他又怎么再让它雪上加霜?
况且,他真的做腻了这个皇帝。
“宁儿,已经如此了,解不解毒又能如何?朕累了。”沈玠说完这些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刚刚侍卫来报,薛殊被救走了,你......”
“你是怕我出事?”姜雪宁接了他的话。
沈玠还是点点头。
“阿玠,我杀了你的孩子,你恨我吗?”
沈玠摇摇头,继续说道:“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朕不怪你。”
“你叫郑保进来。”沈玠看着门口说道。
姜雪宁去叫了郑保,郑保进门就知道沈玠想干什么。
“郑保,你去取来吧。”沈玠只是淡淡地说着。
“是。”郑保去了后面,不久就拿出了两样东西。
姜雪宁看着郑保捧出来的东西,简直目瞪口呆,竟然是玉玺和圣旨,沈玠要干什么?不会是自己时日无多就要她殉葬吧?
沈玠看到了姜雪宁眼神中闪过的复杂神色,可他再没力气多说一个字了。
郑保见他如此吃力,便开口:“娘娘,这是陛下一个月前便已写下的圣旨,圣旨里言明,若陛下病重,整个大乾的各项决策都交由娘娘做主,这个玉玺也归您保管。”
姜雪宁更是被郑保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是已经闹翻了吗?阿玠这是?
“阿玠,你为何?”
“宁儿,容朕自私一点,这大乾的担子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沈玠看着姜雪宁,虽然病痛让他虚弱,但是他的目光却仍然坠满了温柔。
“阿玠,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还以为你......”姜雪宁的眼泪夺眶,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将自己的皇位、玉玺这么轻易地交出去,此刻的她仿佛真正感受到了沈玠对她的爱。
那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虽然没有做到,但他对她的爱是真的。
“宁儿,等朕宾天,这皇位你想给谁就给谁,若谁都不想,也可以自己......”沈玠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姜雪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帮他顺着背。
过了许久,沈玠这口劲才缓过来:“宁儿,薛殊肯定是被薛家人救走的,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这个玉玺和圣旨你一定要收好,然后......保护好自己。”
沈玠说完这句就让郑保将她送回了宁安宫,玉玺和圣旨也一并送了过去。
姜雪宁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宁安宫,她盯着这沉重的玉玺和明晃晃的圣旨发呆。
现在这一切好像正是她所追求的,她不仅成了有实权的皇后,甚至她想做女帝也可。
想到此,姜雪宁瞪大眸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门外飘雪,突然又刮起了一阵风,姜雪宁被一阵凉意吹的清醒了些。
“娘娘,娘娘......”棠儿急促的声音响起,荷儿也跑了进来,她们慌张地将宫门上锁。
“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娘娘,不好了,有人逼宫,羽林卫已经在阻拦了,但是听声音来的人很多,我怕......”
姜雪宁再次被惊到了,沈玠才安排完就有人逼宫了?会是谁?薛远?
她让棠儿将玉玺和圣旨收进暗格,自己则提着裙摆跑回了养心殿。
门外竟然已经有了积雪,天上的雪也越下越大宛如片片鹅毛。
已经躺下的沈玠,看到匆匆而来的姜雪宁,她的发丝上还沾了几片没有融化的白雪,烛光下的姜雪宁如沈玠初见她时那么美好。
姜雪宁应该是得知了有人逼宫的消息这才又返了回来,沈玠十分惊喜,可是她不能留在这儿,会有危险。
“郑保,送皇后娘娘回宫,派一队羽林军保护。”
“不用了,本宫哪也不去,今日我看谁敢来造次。”
姜雪宁才说完,郑保就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身上同姜雪宁一样沾满了雪花:“陛下,有救了,燕小侯爷带人正在拦截了定国公的人马。”
“太好了,燕临来了,陛下,我们有救了。”姜雪宁喜出望外。
沈玠看着姜雪宁满眼的喜色,他也露出了笑容:傻宁儿,真是傻,燕临来此也不知来救朕还是杀朕,不过燕临肯定不会伤害你,有他护着,朕也安心。
燕临的燕家军是在外浴血而归的,真正交战起来肯定比在皇城养尊处优的这些兵要强上百倍,薛远也没想到,他练的这些兵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直到几把明晃晃的兵刃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败了。
可让他没有意料到的是,等燕临带兵把他们都制伏了以后,他的身后却走出来一个顷长的身影——谢危。
难道是沈玠早就预料到他会借伐月之名打回皇城,才设下此局引他自己暴露?
谢危没有多余的解释,抽出了边上士兵的一把刀朝他逼近。
“谢危,我纵使有错也该由陛下来审判,而不是你在此滥用私刑。”薛远怒喝。
谢危举着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他举刀,在自己手心划了一刀,鲜红的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和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融为一体,就像这洁白的地上开出了几朵雪梅。
“定国公,此画面可眼熟?”谢危开口,可语气却比这腊月的天,下雪的夜还冷。
薛远不知他说的是哪个画面,也是怎样的眼熟,只是一味地强调让他将他押入大牢,他要听从陛下发落。
“三百孩童,死于刀下,那天血梅开满了京都。”谢危继续说着。
薛远这下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画面了,只是那三百孩童与他又有何干系。
他结合谢危刚刚突兀的举动,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问:“你到底是谁?”
谢危凑近他,在他耳边坚定地说着:“谢危,字居安。”
伴随着他的回答,他手上的刀也捅入了薛远的腹部,整把长刀,从腹部而入,后腰穿处,红色的鲜血顺着刀刃流向刀柄染红了谢危握刀的手。
“你......”薛远本想说你竟然敢杀我,可在谢危回头的时候却瞄到了他后耳上的伤疤。
薛远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你才是薛定非?”
谢危轻轻一笑:“薛定非早就死在了那个雪天,死在了他亲生父亲的箭下。”
谢危拨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薛远的身后又刺进了一把利剑,这一次是燕临刺的:“冠礼那天,你刺我父亲的一剑,现在还你。”
说完,燕临将剑拔了出来,薛远缓缓地倒在雪地,带着体温的热血融化了一地的冰雪,他想过自己会因为逼宫被杀头,却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宫墙之外。
杀他的还是他的亲儿子,真是天道有轮回,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再也无法合上那冻僵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