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的眼如此冷漠

雪落十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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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不,我绝对不会因为心软就放弃了对它的消灭。消灭一桩仇恨的冤孽如果也是罪孽,那我情愿承受这样双倍的罪孽。“

    看到常夏脸上的神情,吴民明白了,顿时脸色苍白,薄薄的嘴蜃微微颤抖,他冷笑道:“常夏,你的经历可以写本小说了,十八岁未婚先孕,现在又是流产英雄。”

    “你给我滚,你这个流氓!”

    吴民扬起了手掌。

    “你敢,你再打,我就喊保卫科。”

    他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女人!”

    常夏跌坐到登子上,我是恶毒,恶毒也是你逼出来的,我只有拿出刀子逼着你,你才会放下手中欧打我的棍棒。

    见常夏紧抿的嘴唇,沉默而冷酷的眼神。吴民知道,这张面孔上的意愿已是一块大理石,完整而坚硬,任何人已不能再敲动。

    “你这个女人,心像毒枭。”

    她刈割了吴民作为一个男人的播种,他的园圊从此荒芜。这个男人从此被阉割。

    她并不爱他,却又在依赖他。谋杀他的不仅是她,还有他自己。他俩合力谋杀了他。

    吴民多想哭倒在常夏的脚下:“给我留下一个孩子吧!”,他想嚎大哭,抓住常夏的脚,不顾一切的哭着乞求着她,那也是他的孩子,至少他还有一半的决定权。

    而常夏每次怀孕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事;都像是一个冲阵杀敌的勇士。把怀孕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只要听到一点号角响,第一个反应就是策马上阵拿着并不硬的枪,冲啊冲啊!她从未想过要给这个男人留下一个孩子。

    药吃到第三天的中午时,腹中一阵痛,常夏捂着肚子拖着腿向卫生间去,一阵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来了,很快的,常夏感到成块的软软的物质出来了。

    常夏站在过道上,不敢动掸。回头看,红色的液体从床一路延伸过来,随着她的走动,血迹一点点的拉长。

    “来,注视着人类恶念的魔鬼们!解除我的女性的柔弱,用最凶恶的残忍自顶至踵贯注在我的全身;凝结我的血液,不要让怜悯钻进我的心头,不要让天性中的恻隐摇动我的狠毒的决意!”

    把那块血块抖在厕所里,常夏看到了白色的绒毛一团的东西,就这样去了,这次它是完整的离去的,不再被机械捣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人类的罪恶,常夏就是一个;人类的残忍,常夏就是一个。

    吴民下班回来时,看到地上一滴一滴的血液。他裂着嘴,喃喃地说:“天啊!天啊!”血迹的尽头,是床,常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眼睛紧闭着。

    在往后的岁月中,常夏总做着同样的梦,梦中无数个小孩的骼髅伏向她自己。然而当时,与生活决断的痛苦像一种巨大的反弹力,震麻了她。

    吴民打开了录音机,里面传来了声音:“你的眼如此冷漠,你的唇如此苍白……”

    几年后,常夏在另外一个城市的一辆公共汽车上听到类似的旋律时,那一刹那,忽然对吴民起了一丝怜悯。七、八年,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用专制也好,用疼爱也好,用残暴也好;不管他想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斩断这个女人想飞的翅膀,来打碎这个女人与外界相接的梦,最终他拥有的只是这种分别?的旋律。

    “你的眼如此冷漠,你的唇如此苍白……”吴民从卫生间拿来了拖把,血迹一片一片的蹭到拖把上去。

    (二)

    小镇的街头。常夏低着头一言不发,看自己的裙子被风吹得往腿上裹,在两腿间窜来窜去就像摇曳不定的花一样。

    那个男人蹬上了自行车,就在快拐弯的时候,常夏忽然发现他悄悄的暗暗的回了一下头,回头的动作是如此轻微,就像踩着发烫的火苗飞快的跳跃过去。

    常夏站在风中,忽然发现自己眼角有泪滴,她用手掌罩了一下眼睛,顺手抹过眼角。

    再错误的感情,分手时也会连着皮肉。

    常夏从吴民装修完毕、准备结婚的房子里回到了单位单宿。

    整个单宿,呈现出一副衰败景像。长长的走廓上连盏灯都没有,到了晚间,像像个阴森的荒堡。每一层一排十个的房间都同一个方向朝着走廓黑压静寂,只差蝙蝠拍打着天花板了。

    常夏一人走在走廓上,独自的走步声响彻整座空空静静的单宿楼,更显凄凉。

    衣柜空荡荡的,单人床上只有冷冷的木板.她的床铺因早无人居住,早落满了灰尘.

    常夏擦灰把被褥铺开,把自己整个裹进被子里.?昏天暗地的时日在周围飘荡。窗外呼啸的风,?吱啦行驶的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都离常夏远远的。这个世界上属于常夏的,似只有这张床。

    一人孤零零地,犹如寄居在古暮里。

    她终于厘清了摆在她眼前的现实:二十六岁的小镇女子,刚与同居了N年的男友分手,工作是小镇医院护士,在单位也不受待见。

    (三?)第二日?一上班,就如卷入了高速运转的机器中。这边,要来新病人,安置好新病人;那边要去药房推药车回来,发药,加药,把明天的输液单摆好,一切都像冲锋打仗似的。

    近中午时,别人都下班了,常夏的活还没有干完。

    常夏端着药盘蚂蚁移步似的踱在病房走廓里。她双脚慢慢地交替移动,每一步踏下去都似踩在棉絮上似的,她感觉自己是在飘,飘向空中;又似在慢慢下坠,地面拆掉了,她的脚粘在没有地面的地上。

    由于失血太多,身体没有恢复过来,每走一步,她都觉得筋疲力尽,人是虚空的。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欢快的笑声,是中午值班的黄瑛,她在常夏身后咯咯笑了起来。

    她刚从病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刚换下来的透明的塑料输液袋,她觉得常夏走路的姿势很有趣,她大声说:“你们看,常夏真会节省力气!病房这么忙,她还会这么节省着力气走路,真精明!”

    她一边笑一边大声说:“你们看,我们应该都像常夏那样,再累都不会伤身体了。”

    说完,嘣嘣的往护办室走去,随着她步伐的迈动,全身的肌肉都似波涛似的微微颤动。。

    这个女人,怎知常夏这段时间所受的磨难,与吴民彻底结束的事情,常夏还没有力量公开,至少,要等到身体复原一些。

    此时,常夏连回头看她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辩解了。只对着前面的墙壁,虚弱无力的微微笑了一下,笑自己的无助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