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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翠峰山鸟语花香。
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
在小道旁,有处逼仄的小山洞。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这段时间一直都静悄悄地躺在那里,已经在这山洞躺了足足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以来,他都未曾有过一丝动弹,期间有一条人腰粗细的山蟒曾尝试着将他吞食下去,但很显然,它放弃了。
因为这乞丐死的实在是太透了,对于向来挑食的山蟒而言,吞食已经散发恶臭的尸体无异于嗟来之食!
于是乎,这条刚刚破关,正急于觅食的山蟒一路南下,往数十里外的福来镇行去,似乎那里的村民味道还不错……
……
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六月十八。
翠峰山的景象亦如过往那般生机勃勃,但下一刻的天空却突然下起了飞雪。
柳絮般的飘雪悠悠荡荡,裹挟着山风,很快便将整个翠峰山装点的银装素裹。
原本生机盎然的青山一瞬间便死气沉沉起来,这让两个准备上山的卖油佬惆怅不已,却也顾不得裆下忧虑,只能暂借于青松之下,望山骂娘。
但这怪诞的飞雪来的快,去的也快。
随着漫山飞雪齐齐蒸上云端,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昏沉的天幕突然裂开了一丝缝隙,一道乳白色的无量之光正巧坠入在山洞内的乞丐眉心之上。
紧接着,乞丐原本枯瘦不堪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仅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原本凹陷的胸膛便有了起伏……
痒!
好痒!
痒死了!
意识苏醒的计凡用掉了这副身体仅存的气力,使劲地挠了挠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很快,十根指甲缝里就已经塞满了污垢与虱子。
但抓挠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待到计凡忍不住想要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死了么?’
‘应该是没死吧?不然为什么还能够感觉到痒、渴还有饿呢?’
计凡在心中低语着,在发觉到四周安静的出奇后,他内心的突然又开始恐慌起来:
‘我特么这是在哪家医院啊,怎么连个照看我的护士都没有?!’
‘护士姐姐?护士姐姐出来啊?!’
……
“佳林哥,这天也太怪了吧?这可是六月份啊,怎么突然就下起雪来了?害得咱们等到现在才能上山。”
“唉,六月飞雪向来是大凶啊,不知道又是哪个混账妖魔要出世了…”
一直到傍晚,累昏过去的计凡这才被远处两位卖油佬的对话声所惊醒,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依旧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着两人的对话不免开始沉思起来:
‘我不是骑自行车被女司机撞了么?难道她把我拖到后备箱,然后曝尸荒野了?’
‘所以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下起了寒霜,要为我昭雪么?’
随着两位卖油佬越走越近,那位年纪稍小些的李宝儿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悄咪咪地贴在徐佳林的耳畔说道:“佳林哥小声些,据说这翠峰山山上有条大蟒,壮如瀑布,可是会食人嘞。”
年长些的中年男人闻言摇头叹息一声道:“唉,我倒希望那山蟒还在这山上。
只可惜半个月前那条山蟒就已经蹿到南边的福来镇去了,这畜生专挑童男童女下手,听说已经吃了不少人,就连张员外的小女儿都没能幸免于难。”
李宝儿瞪眼道:“佳林哥所说的那位张员外,可是那位替百姓们打抱不平,一纸状书告至京城的那位张员外?”
“正是啊。”徐佳林惋惜道。
李宝儿捶足道:“那个张员外可是位大善人啊,当初要不是他送了我这一囊水,我早就渴死了,都说善有福报,这贼老天可真是瞎了眼嘞!”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水壶,这个水囊他已经用了许多年了,哪怕现在的日子过的愈来愈好,但他一直都视如珍宝,舍不得换掉。
“可不是嘛,”徐佳林附和一声,说道:“不过听说张员外已经写信给了龙虎山,相信只要有龙虎山的高人出手,定能降服那条大蟒!”
一旁的计凡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开始不安起来:
‘翠峰山是哪儿?怎么还会有吃人的大蟒?’
‘张员外又是谁?龙虎山不是旅游景点么,怎么还有得道高人?’
‘另外,听这两位说话的腔调可不像是在拍戏啊……’
计凡想了想,在首先排除了这两位是神经病的可能之后,他得出了一个自己已经穿越了的结论。
此情此景,他心中千言万语交织成汇,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卧槽!
“佳林哥,快看,这里有位乞丐!”
徐佳林循着李宝儿所指,看向了山洞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计凡。
由于计凡是背对着的,所以他并没法看清计凡的面貌。而计凡虽然衣衫褴褛的,像是个乞丐,但徐佳林却认为乞丐也不可能会选择躺在这种鬼地方吧?
于是他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你瞧这山洞腌臜成这样,就算是乞丐也不可能躺这里啊,我看他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苦行僧。”
“苦行僧?管他什么僧,只要是个人,躺在如此阴暗狭窄的山洞之中,不出一刻,定会染下疾病的。”
说着,一向热心肠的李宝儿便走向山洞,打算将‘熟睡’中的计凡叫醒。
计凡听着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心中感动不已:
‘这哥们真是个好人啊,按照小说里的剧情,他待会见我奄奄一息,一定会心生怜悯,然后喂我水喝,喂我东西吃,最后把我带回家,请郎中照料我,直到把我照顾好——’
计凡正庆幸着,那道脚步声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便听到那位佳林哥说道:“万万不可啊!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为苦行僧。你贸然叨扰,定会打扰圣僧修行,赶紧回来!”
李宝儿顿时恍然大悟道:“佳林哥说的在理,怪我一时冲动了,差点打扰了圣僧修行。”
‘我淦!别半途而废啊老兄,你做人能不能有点主见啊?’——计凡被气的已经发抖了。
李宝儿见状拉过同伴,激动道:“佳林哥你快看,圣僧他动了。”
徐佳林定眼一看,果真如此,于是赶忙道:“肯定是我们叨扰太久,把圣僧给吵醒了,快走快走,惹恼了圣僧可就不好了。”
“小民无心叨扰圣僧修行,还望圣僧勿怪…”
说罢,李宝儿由衷地行了一礼,放下了自己一直以来都视如珍宝的水囊,然后便随着徐佳林的催促声匆匆离去……
‘喂?!两位大哥别走啊!’
‘特么的!你们不带上我,好歹帮我抓抓痒,再不济喂我点水喝啊?难受死了都。’
计凡在内心嘶吼着,但那两道脚步声却越来越小了,直到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
计凡也终于恢复了些气力,他踉跄地走出山洞,抓过地上的水囊,将其中的甘甜一饮而尽。
顾不得掸去那些流至胸膛上的水珠,便开始使劲地抓挠起自己瘙痒难耐的脑袋,直至挠得全身大汗,挠得双目通红,他才舒畅地发出慵懒的声音道:“巴适啊,要是能再冲个澡就好了!”
这时,羊肠小道上又走来了一位双鬓微白的道人,那道人腰挂酒壶,步伐轻飘,口中正哼唱着一首打油诗:
“都说江南好,江南女子不易老;”
“我却道女子洗完澡,一闻仍臭脚!”
“都说江南好,江南才子勤撰稿;”
“我却道才子字潦草,行文如裹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