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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这么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护着林妍，郑虎愣了愣，继而脸色黑如锅底。
他冷笑道：“李大夫真是越学越没规矩了，你不过一介白身……”
李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声打断他：“要草民跪下回禀大人吗？！”
他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但到底，这些年来他亲友死绝，孤身一人活到现在，又真的比这个弟弟过得痛快吗？
他自己受委屈没关系，但林妍这个师妹，是师妹，却亦师亦友，又更像是当年夭折的女儿养大成人，他舍不得她看郑虎脸色。
见郑虎黑这个脸，阴沉沉瞪着自己不吭声，李秋当头便跪。
郑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喝道：“李秋！！！”
李秋冷冷道：“草民上禀，草民的妹妹对摄政王没有觊觎之心，大人用不着防狼似地挑她毛病！我们师兄妹，绝不是会攀高枝儿的性子！”
郑虎脸色一沉：“李秋！你别以为……”
林妍温声打断郑虎：“郑先生该走了。”
她郑重道谢：“这一次我们花费郑先生和摄政王府的医药费，稍后我会派人双倍送上。”
郑虎脸色黑如锅底，看看林妍，又看看李秋，暴躁地怒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李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眼底难掩伤心。
林妍温声劝李秋道：“师兄不着急，等这里的事情了了之后，我去与帝君请封师兄官职。”
李秋摇头：“不用如此！我对那些不敢兴趣。”
林妍却坚决道：“世人总喜欢恃强凌弱，狗眼看韧，总不能让人瞧不起我们。”
郑虎修为高，再加上又忍不住偷听着后面的动静，自然听了个正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他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就见楚烨站在拐角的位置，浅如琉璃的眸子里像是氤氲着一团黑雾。
郑虎心中咯噔一声：“殿下？！”
楚烨看了郑虎片刻，忽然冲着他一拱手，弯腰行礼。
郑虎惊得脸色涨红：“殿下这是干什么？！殿下快别这样！”
楚烨并不抬头，只是沉声道：“我知道先生向来高看我，处处为我考虑，我自便受先生教导，一直视先生为父为师，但先生……”
他顿了顿，轻声道：“先生今日的责问，叫楚烨羞愧得无地自容。”
郑虎本来就是看他难受憋屈，这才忍不住讽刺了林妍几句，万万没想到楚烨竟会如此在意那林妍，自己所为，反倒是叫他更难受了。
郑虎心中惊疑不定，伸手按住了楚烨的手腕：“你，这是动了心思了？”
自己不是没有跟他过，那林妍未婚生子，又亏了身子，日后绝无生育可能，而且养不好还影响寿数。
楚烨只是大礼不起：“只请先生日后再莫如此！”
郑虎急得头皮发麻：“你明知道她的状况！她本就子嗣断绝，如今修为全废，又明显用了秘术，耗干了身上潜能……”
楚烨猛地抬头：“先生什么？！”
竟是脸都白了。
郑虎便是再不想承认，看见楚烨这幅表情，哪里还能不明白，殿下这是真将人放在了心里头了。
他怒喝道：“娘娘拼死保住你的性命，难道你要让她的血脉在你这里断绝吗？！你要让自己断子绝孙吗？！”
楚烨不答只问：“先生林妍消耗了生机，是什么意思？”
郑虎生生被气笑了：“殿下！”
他怒道：“殿下不回答我，今日不能善了！”
楚烨闭了闭眼：“先生何必多思多虑？瑢儿要坐稳江山，我这一脉本就该子嗣断绝！”
郑虎脸色黢黑：“帝君绝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人！殿下怎么能如此自误？”
楚烨冷冷道：“瑢儿自然不是，但我若有后，下臣民就会日夜不能安眠，楚烨不过一介凡人，何必因为一己之私引起帝国动荡？！”
郑虎又气又怒：“果然！殿下这些年果然一直在刻意避着这个！”
但比生气，他更多的还是愤怒：“……殿下连子嗣都考虑到了，甚至不惜与我开诚布公，就是为了让那林妍的一切与你的要求看起来合情合理……”
他浑身颤抖：“殿下对那林妍的心，昭然若揭！”
他太了解殿下了，殿下的确会为鳞国稳定不婚不生子，可一旦真的动了真情，一旦殿下心爱女子有了他的孩子，不过是朝廷动荡而已，殿下有的是能力去稳住朝堂，更有能力让帝君仍旧不疑他！
殿下如今所所想，只不过是因为，殿下瞧进了心里头的那个人，正好需要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让他自己背负因缘责问，反倒叫那女子完好无损罢了！
郑虎越想越气：“我看着殿下长大，殿下心思已明了至此，何必骗我？！”
楚烨不由怔了怔，满眼茫然，许久之后，眼神才渐渐清晰明朗，缓缓坚定。
郑虎见状，顿时暗道一声失策。
殿下之前对自己的心思竟是完全懵懂不知，如今反倒是被自己给点醒了！
他忙要什么，楚烨却已经甩开了他，大步流星朝着秋语阁而去，但走到了半路，又生生忍住，折了回来。
郑虎看着都觉得累得慌，虽然仍旧不同意，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楚烨无意识地攥了一下腰间的流苏：“她如今怕是不想见我，我改日悄悄去问李大夫。”
郑虎气了个倒仰：“殿下看上她……”
楚烨喝道：“先生噤声！”
他郑重道：“此时从此之后莫要再提！”
他甚至郑重地转身跟所有暗卫下了禁口令。
郑虎从没想到，他家这主子自便杀伐果断，但喜欢上一个人，却竟然如此真纯稚，认真且怂。
他既生气主子不顾子嗣未来，又愤怒对方心翼翼，甚至透着卑微，可一对上了楚烨的眼，他就什么都不出来了。
许久，郑虎憋屈地道：“殿下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她能扛得住经脉逆行的痛苦，再把修为捡起来，修为高了，寿数自然也就补回来了。”
虽然，修为被废再去炼，难如上青。
楚烨分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此时竟也轻易就信了，甚至生出无数期望和期盼，点点头，郑重道：“她一定行！”
郑虎虎着个脸：“殿下也该回去休息了，暗一那边，应当也已经查清楚是谁走漏了消息。”
楚烨的眸色顿时冷厉起来，点点头，扔下暗卫掠身便走。
当日他急着赶回来，却留了暗一在边军查证，如今三日已过，饶确是该查出来了。
郑虎见他如此迫切，只顾着查真相却不爱惜身体，不由气得想骂人，却也只能生生忍了，飞身去追。
而楚烨这边才刚一走人，那边林擎和宋茜然得了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往秋语阁而来。
他们以为进去会被阻拦，没想到的是，门口的守卫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拦下了两饶随从。
林擎和宋茜然虽然皱眉，也还是往院子里去，一进去，就见林妍正坐在太师椅上，揣着手，含笑看着两人。
“我等六娘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