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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人来为夫人诊治。二小姐暂时关到柴房去。至于莫公子……”上前看了看他,“也不知二小姐对他动了什么手脚,把他暂时送回文江院去,请管家费心,找人看护。”
众人各行其是。
忙过了这一场,卫昔昭这才安安稳稳地回房,睡下之前,吩咐沉星:“今日事,也多亏了冯喜帮忙,明日好好酬谢他。”
没有冯喜番强将莫兆言送到卫昔昀房里,即便是正房空无一人,单凭几个女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沉星自是笑着应允。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不眠夜。
卫昔昀房里私藏男子的事,即便天色已晚,还是迅速传到卫府各房人的耳朵里。
甚至于,身在家庙反省过错的大姨娘,隔着门,也听到了两名婆子无所顾忌地高声议论。
一名婆子道:“方才你家姑娘过来,和你嘀咕半晌,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呗。”另一名婆子笑着搭腔,“里面的这位为了害大小姐,连老爷的安危都能不顾,她的女儿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竟在房里私藏男人,哎呀呀,真是丢尽了卫家的脸哪!”
“快说说,怎么回事?”
……
大姨娘将两人一番细致的对话全部听到了耳里。初时生气,怒女儿不争气,到了最后,就只剩了担忧、惊慌。
莫兆言的父亲,如果卫玄默伸手援助帮忙打点的话,保不齐日后沉冤得雪依然身居要职。原本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可到今日,已经不同了。
昔昀会不会连出嫁的机会都没有?会不会被许氏和卫昔昭塞给莫兆言做妾?
不行。她这一生伏低做小,已经毁了。女儿又如何能够走上自己的旧路?
自己在卫玄默眼中,不如柳寒伊。难道自己的女儿也要永远低卫昔昭一头么?
这是她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她焦灼地移动脚步,来来回回走动着。
能找谁帮忙?自己与昔昀日后的安危、报复卫昔昭,能指望谁?谁能帮忙?
反复思量,似乎只有一个人。
大姨娘取下腕上的空心镯子,从衔接处打开,小心地取出一张卷起来的银票,拍门唤人。
一名婆子走进来,不阴不阳地笑着:“怎么了大姨娘?坐不住了?心里难过了?”
大姨娘不顾婆子的奚落,将银票递给她,正色道:“今夜你帮我做件事,这是一点辛苦钱。倘若我能如愿,还会有人给你二百两的好处。”
婆子接过银票,到灯下细看,竟有一百两之多。对于她来说,这无异于发了一笔横财。最重要的是,更大的甜头还在后头。她二话不说,将银票收入袖子里面,低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又如何能确定你会兑现余下的好处?”
大姨娘嗤笑道:“这是多简单的事,倘若我迟迟不能兑现,没人给你送银子来,你直接去找大小姐揭发我不就是了?”看到婆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又是一笑,“不必看了,你即便将我杀了,随意搜身,也再找不出一分一毫的。我带这一百两,不过是应急之用。”
婆子犹豫着,想着是只拿这从天而降的一百两,还是冒险多跑一趟,将那二百两也赚到手里。毕竟,大小姐的手段现在是谁都见识到了,万一有个差池,自己别说发横财,恐怕下半生都难以平安度日。
“三百两。”大姨娘怕这机会就这样错失,又加了筹码,“我娘家人经商,你不是不知道,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这样大的诱惑之下,婆子自然没再犹豫。
大姨娘坐在平日抄写经书的几案前,快速写好一封信,交给婆子,“你什么也不须说,将这封信交给夫人就好。之后的事,就不需你管了。”
婆子想知道信上都说了些什么,却苦于不识字,扫了几眼,将信收起,闪身出门。
——
第二日一早,裴孤鸿满脸喜色地回府了。
季青城交待给他的事,终于忙了七七八八,可以如常闲暇度日。回到房里更衣、用早饭的时候,阿海把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他虽然不知怎么应对内宅争斗,却不代表听完原委看不出谁是谁非。
卫昔昀的确是歹毒,可卫昔昭的反击,也着实的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十三岁的小女孩,哪里来的这么深的城府?
将计就计?怎么可能。分明是早有准备。
第一次,裴孤鸿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卫昔昭,甚至于,从未真正认识她。
吃罢早饭,又一件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季青城也回来了。就像是掐算着时间一样,给他安排了一堆的事情,之后又在他忙完之际赶了回来。
让他连一点单独接近卫昔昭的机会都没有,他生气,很生气。
那边的季青城,进府之后,第一时间去往玲珑阁。
卫昔昭正好要去正房,出了院子,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
卫昔昭上前施礼,“侯爷回来了?”
季青城颔首一笑,“还好么?”
卫昔昭点点头,看向正房的方向,“我还有些事。”心里是真的着急过去。
不论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她都一定会躲着自己的。对这一点,季青城能够感觉得到。其实,也只是想来看看她。他闪身让路,“你先去忙,午间去书房说话,有事。”
卫昔昭赶着去处理昨夜的事,也没迟疑,点了点头。
进到正房,许氏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叹息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脑子都乱了,气了一整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昔昭,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卫昔昭优雅落座,笑道:“母亲实在心烦,身子又不适的话,此事就交给女儿来处理吧。”
“你也先别急,容我再思量片刻。”许氏吩咐茗烟,“去把各房里的人都叫来吧。”
人还未到齐,许太夫人过来了,进门径自走到许氏面前,关切地握了她的手,“听说你身子不适,我就赶着过来看看。此时觉得怎样?郎中又是怎么说的?”
“郎中昨日把脉,说是还不能确诊。”许氏的手落在心口处,“我这心里只是生气,此时还是难受得紧。娘,您说我这是怎么了?”
她撒谎。怀孕两个月了,若还不能确诊,等于见鬼了?她现在这情形,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如果是,又是为什么?卫昔昭目光微闪,撇下卫昔昀的事不提,道:“既是如此,就再请郎中过来把脉吧。我们也别在母亲眼前添烦了,先各自回房,等母亲的身子有了说法之后再说其他的事。”
众人只当卫昔昭是为着家丑不可外扬,才暂时搁浅了昨夜的事,齐声称好,纷纷告辞退出。
卫昔昭并未回房,吩咐沉星:“随我去家庙。”
“去那儿做什么?”沉星提醒道,“老爷可是说过,谁也不能擅自前去探望的。”
卫昔昭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夫人今日行径怪异,且觉得和大姨娘有关——二小姐出事,谁最心急?谁会忙不迭地想办法救二小姐?”
沉星有些怀疑,“大姨娘能有这么神通广大?”
卫昔昭苦笑,“我比你更希望她是个榆木脑袋。但愿我们去的还不算晚。”
这时,莫兆言的贴身小厮走过来,语声没有往日那般恭敬,道:“大小姐,我家公子说了,不论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都不会娶二小姐的,更不会纳她为妾。不论夫人还是大小姐,若是打的这个算盘,公子都不会屈就的。公子心里有谁没谁,大小姐和很多人都是晓得的。”
这算是什么?是告诉自己他已识破自己的打算,还是在这种关头还试图打动自己,表明他心里的情意?是注定的么?他总要在关键时候出岔子,给她也给别人出难题。卫昔昭的笑意缓缓漾开来,“二小姐模样好,又素来知书达理,为了你家公子却是不择手段。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你家公子竟不愿意,实在是可惜。”
☆、第七十章 祸、福
“大小姐,您这样……又是何苦呢?”小厮叹息一声,“是不是要看我家公子离开卫府,您就高兴了?”
卫昔昭不置可否。如果眼不见为净就能抹杀掉记忆中的一切不快,她愿意。只是也明白,她肯放手,别人却未见得愿意。
“大姐,”卫昔晽走过来,“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能不能和我说说话?”
卫昔昭觉得她神色很落寞,话也问得有些多,就遣了莫兆言的小厮,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卫昔晽吞吞吐吐地道,“我一早就去见了二姐。”
二姐——这两个字,卫昔晽有几年没说过了。卫昔昭感觉不大好,问道:“去见了她,之后如何?”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卫昔晽挽着卫昔昭的手,“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
“可我还要去家庙。”卫昔昭笑道,“你等我回来好么?”
“不好!”卫昔晽半拖半拽地把卫昔昭拉向自己的含晖阁。
沉星看着心急,道:“三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沉星,你先回房去等我。”沉星的性子也是点火就着,卫昔昭怕最亲近的两个人吵起来,和声道,“我和三小姐说说话。”
姐妹二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卫昔晽这才细说由来:“一早听说了二姐的事,我就过去骂她了,气她不争气,给父亲脸上抹黑。可是她跟我用大姨娘的安危发毒誓,是被你设计的闹出了丑事。大姐,此事当真么?”
卫昔昭听着话锋不对,反问道:“真假又怎样呢?”
“大姐,不是我不为你考虑。”卫昔晽有些吃力地道,“二姐以往的确是可恨,仗着大姨娘欺负你、欺负昔昤。可如今大姨娘已经被关进了家庙,她就算再怎么记恨你,也闹不出什么事了。如今你是主事的人,谁还能把你怎么样?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我赶尽杀绝?”卫昔昭逸出清脆的笑声,眼中却是一丝笑意也无,“你知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又知不知道是她算计我在先的?”
“她算计你,你像上次一样打她教训她就可以了啊。”卫昔晽焦虑地看着卫昔昭,“她们都说,你要把她塞给莫公子做妾,是真的么?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我若这样做了,你是不是就认为是我恶毒?你是不是就会忘了这是她自食其果?”卫昔昭心里很失望。她希望三妹是单纯的善良的,但不应是这样毫无条理可讲的善良。
卫昔晽很苦恼地蹙眉,“我……我只是想起了儿时的事情,觉得于心不忍。她害你一次,你不该断送她的一生。”
卫昔昭不想说话了,再说什么,就一定是伤人的。
卫昔晽托腮,望向湛蓝的天空,眼神变得十分柔和,“儿时,你是卫府的一块宝,被人宠着捧着,平日里,根本没功夫和我还有二姐在一起玩儿。几岁的时候,二姐其实很好的,最起码,待我很好。平日里大姨娘给了她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她都记得分给我。虽然只比我大几个月,却知道处处让着我。”说到这里,她现出了伤感的笑,“我从小就特别淘气,没少欺负她。我至今都记得,有一次一起跳百索的时候,我恼了,一脚就踢在她心口。她险些就上不来气晕倒了,脸都白了。可后来什么都没说,还反过头来哄我,怕我被吓到。像这种事,我可以跟你说上半晌。”
这种记忆,卫昔昭没有。她儿时被父母宠着,记事起就开始忙着描红、习字,学习母亲所精通的技艺,真的是很少和姐妹们在一起。
卫昔晽继续道:“后来大了,她是因为大姨娘的关系,在你丧母之后,处处和你作对。我看不过她这一点,才和她反目的。如今想想,这也不能怪她。你如果一定要找个人惩戒,那也应该是大姨娘而不是她。”
卫昔昭的神色渐渐有所缓和。虽然不能完全认可卫昔晽的说辞,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归根结底,卫昔晽是个善于同情弱者的人。当初的自己,现在的卫昔昀,都是一样。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却是记得每一份细微的快乐、感动。
卫昔晽恳求道:“大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放过她这一次,将昨夜的事遮掩过去。你不理会她,夫人也不会看重她,她已经是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