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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苗回锅肉、清炒山药木耳、凉拌黄花菜、蒸南瓜、蛋花汤,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份量足,大大小小的摆满了圆桌。
其中尤以大陶碗里黑红油亮的卤味最为瞩目。
灌了两口蛋花汤开胃,云澜这第一筷子便伸向陶碗夹了一只卤鸡爪。
鸡爪着色比他自己卤的要重一些,香卤的气味不算浓郁,上头黏着整颗的花椒粒,他猜这鸡爪该是椒麻的。
筷子不方便操作,反正之前已经洗了手,他索性舍了筷子直接用手抓,贝齿轻咬爪尖关节,连皮带骨断了连接。
诶?
浓眉上挑,大眼圆睁,这鸡爪竟是甜的!
不对!
舌尖细抿,脱皮去骨,一股强势的辣味直冲口腔!
甜辣的!
奇怪,那麻去了呢?直至啃完整只鸡爪他才赫然惊觉舌尖与嘴唇早已麻疼了!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吸溜着冷气以缓解这种痛快的辣与麻!
“好吃!”
再观他身旁的方文林,也是与他一般的惊喜与喜欢。
是了,方文林本就偏爱甜食,这卤味甜中带麻辣,够爽够劲儿,佐以米酒相配,自有一番风味。
“怪不得能得那行商走货的汉子青睐,嫂嫂好手艺!”一口卤味一口酒,方文林对这卤味是赞不绝口。
云澜也极爱这一口,可他不若方文林厉害,吃了两三个便被辣得嘴唇红红,舌尖发麻,忙摸了鸭梨去压一压这味道。
三个汉子喝酒吃肉谈天说地,两个嫂嫂忙着喂娃,云澜嘛,无事一身轻,一筷回锅一口饭,吃了两大碗!
团圆两小只乖巧懂事,喂饭不会闹,喂什么吃什么,不过小孩子吃饭慢,依旧会耽误大人进食,云澜率先下了桌,顺带把两个小的抱了过来让两个嫂嫂得空多扒拉两口饭,“走,我们去小孩桌。”
俩娃娃有自己的专属小木碗和小木勺,云澜给俩娃盛了山药和南瓜以及一片肥多瘦少的肉。
三张矮凳一张长凳,叔侄三个对坐两边。
俩小子都是惯用右手,左手连带着手臂扒着长凳将木碗整个圈起箍在胸前,小胖手一个正手握勺一个反手握勺,自己舀着碗里的南瓜吃。
云澜瞧着乐呵,只在两人没控制好力度快把碗周过去的时候出手帮忙。
久违的团聚其乐融融,餐后的洗碗善后工作自是由三个汉子完成。
秋收在忙,云家两兄弟中午困了觉养精蓄锐,下午还得继续劳作。
两个娃娃因为上午睡了会儿这会儿正是精神头足的时候,所以谭蕾和郑悦只得搬了板凳拿了针线坐在堂屋门口看孩子。
而方云夫夫则是回了屋子诉离别。
“这是十两银子,”方文林从怀里摸出两个钱袋,大的给了云澜,“这几天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管买,待家里的事处理完我便来接你。”
“这太多了。”农人家买卖都讲铜板,哪里用得着银两,还是这么大额的十两,更何况本就是云澜管钱,方文林平时也会给他零用,他根本就不缺钱花。
“那不一样,零用是零用,”方文林就似那昏君,不听不听,他就是要给云澜钱花,“若是不够只管找我要。”
云澜哭笑不得,这哪里会不够?根本就是花都花不完!
……
午后暖阳,秋日私语。
再不舍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高大的汉子抱着自己的夫郎,轻声细语,“那我先走了。”
“嗯。”云澜从前不理解那些小情侣在楼下搂搂抱抱依依不舍的模样,明天不就又见面了吗?何必在闷热或寒冷的夜里这般拖拉?这会儿看着方文林的背影忽地就懂了,“方文林。”
农村的土房子隔音不算好,两个侄儿跑跳嬉戏和嫂嫂们的呵斥声清晰可闻,明明是自己先给人喊住了,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方文林没催促或追问有什么事,只专注地看着云澜,不过只是这样便让云澜红了耳根。
云澜啊云澜,男子汉大丈夫,学什么小娘子做派。
想通的澜哥儿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的双手主动攀上汉子的手臂,踮起脚尖,在汉子诧异的目光中快而准地碰了下嘴唇。
蜻蜓点水。
方文林觉得自己真的有当昏君的潜质,不过是一个吻便让他心泛涟漪,挪不动半分脚步。
若是云澜亲完就跑也就罢了,不论是追过去逮着一顿猛亲惩戒一番还是笑一笑故作镇定都是不错的选择。
偏那“始作俑者”不闪不避,干了“坏事”还这么坦坦荡荡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这……这般坦率直白的澜哥儿……让他措手不及,让他心动不已。
晌午饮下的米酒迟钝地显露出醉意,红了脸,醉了心。
“去吧。”
简单的两个字似是有着非凡的魔力,迷昏了头的汉子出了房门呆愣片刻才回了神。
这时回身想要补个亲吻已是来不及了,只撞上了紧闭的房门。
“娘亲,林叔叔为什么要撞门?”童言稚语最戳人心。
谭蕾看天看地看针线,最后看着自己儿子认真地说:“喝了酒就会撞门。”
云瑞认真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小叔叔门前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他林叔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娘亲说的话,不过这句话却是让云瑞记了一辈子也影响了他一辈子。
喝了酒会撞门,很傻。
……
云澜就这样在娘家住下了,顺便接手了看孩子的重任。
有了云澜的帮助,谭蕾和郑悦便能跟着云家两兄弟一起下田收谷子。
多了两个人力,那秋收的进度加快了不少,后院已经没有地方晒谷子,新割的谷子都铺在了前院里。
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得翻谷子,这活计看起来轻松,可等你把所有的谷子都翻了面也差不多到了该翻第二遍的时候。
云澜这一天也差不多就捣鼓这东西了。
这其中的辛苦只有自家人知道,在外人眼中可就是另一番说法了。
……
长溪村的晒谷场在村头,每到丰收的季节这里便格外热闹。原本村中老树底下的婶子阿嬷、媳妇夫郎都转移了阵地,聚到了这里晾晒谷子。
“我瞧着那澜哥儿定是太懒了才被送回来的。”
“你也这么觉得?我还以为他是回来帮着他两个哥收庄稼的,没想到是个在屋里享清福的。”
“说实话,我都心疼蕾娘和悦娘了,原本好端端的在家带娃,就因为澜哥儿回来了,这不,跟着大焕和烨子起早贪黑的。”
“我可是都瞧见了,俩人还得轮流回去给澜哥儿做饭呢。”
“啊?连饭都不做吗?这不是在家里供了个祖宗嘛!”
“哪啊,人家不是不做,而是天天自己搁屋里偷摸开小灶呢。”
“诶?这我们还真是不知道,周家媳妇,你怎么知道的?”
周家二媳妇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说到:“关着门眼睛看不到鼻子还闻不到吗?”
“云家在村尾,谁没事老往那边跑啊,地里头的事儿都忙得来不及呢。”
张家夫郎本是小声嘟囔,奈何周家的谷子就晒在他们家旁边,周家二媳妇又是个耳朵尖的,一听这话就似那点着了的炮仗,一蹦三尺高。
“马小草!你什么意思!”
张家阿奶一看不对劲,忙扯了自家二夫郎也就是马小草一把,“谷子收完了吗就在这偷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张家夫郎马小草忍着胳膊上的掐痛默不作声,低着头加快了收谷子的动作。
周家二媳妇看不上马小草这副窝囊样,撇了嘴扭头收自家谷子去了。
晒谷场有谷仓,可以把没晒好的谷子收好放在里面,第二天开仓继续晒。
虽说是会称重登记的,但谁又会真的完全放心没人去偷抓一把呢。
故而有的人家是早上背着谷子来晒谷场晒,晚上又收了谷子背回家,张家便是如此。
马小草背着几十斤重的谷子跟在张阿奶身后,两只手卡进麻绳做的带子和肩膀之间,手掌握着带子能省点力也能让肩膀舒服点。
走在前面的婆婆虽然没再骂他,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回家是免不了一顿打了。
“他石头娘,这是晒了谷子回家呢?”
是吴阿奶的声音,马小草闻声抬头,果不其然,路对面站着的正是吴阿奶。
“是啊,他强子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又去瞧说话的自家婆婆,他婆婆生了张和善的脸,在村子里也算是有个亲和老好人的名声。
不过那是对外人的,真实的样子只有他们自己家里人才知道。
“去大焕家。喏。”只见吴阿奶把手里的东西拿给自家婆婆看,“澜哥儿他汉子托我家强子帮忙带过来的什么图册,我没事就溜达着送过去。”
“诶?是个什么新奇的东西?也让我看看。”
他婆婆说着便伸手要去拿,不过却被吴阿奶给拒了。
“诶诶诶,”吴阿奶把图册拿远了些,“这上头画的东西瞧着可精细着呢,你手笨脚笨的可别给碰坏了。”
一听吴阿奶的话,马小草忍不住勾了嘴角,怕被他婆婆看见又立马低头压了下去,再抬头便瞧见他婆婆脸上僵硬的笑,心中只觉畅快。
“不和你说了,哎哟,”吴阿奶把东西一收,“这谷子沉吧,瞧和你说会儿话这脸色都不好了,快回去吧。”
马小草憋笑憋得辛苦,他婆婆哪里是因为谷子沉哦。
和吴阿奶道了别,这路上就没有别人了,他本以为自家婆婆又会背后说人坏话,却没成想听到他婆婆让他多和澜哥儿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