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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白家甚至让木匠停工一天,并将院子里的刨花都扫进厨房里当柴烧。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美中不足的是白家养了不少鸡鸭鹅和猪羊,炎热的夏季,粪便的臭味很难驱除。
余庆国一早来接白玉娴的时候,天公作美,虽是大晴天,但温度较平时稍稍有些低,而且凉风徐徐,没有夏季的闷热,倒有几分爽快。
他在白大娘的陪同下,拎着礼物登上白玉娴的家门。
白爷爷白奶奶和白玉娴的哥嫂吃过早饭就过来了,又因为白玉娴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白大伯和白三叔夫妇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这么多人济济一堂,椅子板凳不够坐,白大哥和白二哥急急忙忙去左邻右舍借了几把椅子和几张长条凳,白三哥拉着妹妹迎余庆国进门。
“玉娴,我来接你了。”见到亭亭玉立的白玉娴,仿佛比五天前更漂亮了,余庆国的笑脸愈加灿烂,声音十分响亮,惹得白大娘和白三哥齐齐失笑。
饶是白玉娴穿越前已近三十,也被他闹得满脸通红,“快进来吧,家里人都在。”
余庆国两只手里都拎着东西没法挠头,只好嘿嘿笑了两声,满眼都是明显的恋慕,足见他早早就将白玉娴放在了心坎儿里。
他身上穿着相亲时穿过的新衣,口袋别着白玉娴送的钢笔,这副打扮令人羡慕异常。
进了屋,在白大娘的介绍下,余庆国首先叫过白父和白母,虽然来接人几乎就是定下来了,但是因为他们还没结婚没改口,所以仍旧是喊叔婶,接着又见过白爷爷和白奶奶等人,干脆利落地挨个叫过去:“爷爷好,奶奶好,大伯好,三叔好,三婶好,各位哥哥嫂嫂好。”
“好好好!小伙子长得好,说话也干脆。”白爷爷连连点头,爷们对余庆国的身板儿表示很满意,身高体壮的,一看就知道干活儿有劲。
女眷们则对余庆国带来的礼物满意,她们已经接过去了,麻利地给余庆国倒了糖水,摆上白母早就准备好的炒瓜子、炒花生和相亲时余家拿来的糖块,女人们一边忙活,一边使劲夸赞余庆国,这些话都该由她们来说的,夸长得好、夸身板壮、夸本事大。
余庆国带了两包糖块、两瓶黄桃罐头、两包饼干、一条足有两斤重的肥猪肉和一大块紫红色灯芯绒的料子,展开足有四五尺。
白母心里满意得不得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地寒暄着,左邻右舍早早就得了消息,没出门干活的妇女们都过来串门见见余庆国,上次他和白玉娴见面大家可都没仔细看,这一回也要认认,顺便蹭点糖吃。
余庆国赶紧打开一包糖块,这次不用白大娘出面,而是跟着白玉娴认人,大娘婶子嫂子地叫着,叫一声送一块糖,余庆国托着,白玉娴送。糖块太金贵了,很多人过年都吃不上,所以即使一块糖,也够大家开心很久了,并不会他们觉得小气。
在糖块的引诱下,也有很多小孩子跑过来,站在堂屋门口盯着余庆国手里的糖块憨憨地笑着,就是不说话,白玉娴也一人发了一块,不多时就去了一小半。
这是水果硬糖,一包大概有一百块,白玉娴在供销社看过价格,除了糖票还得花一块钱。
热热闹闹了大半个小时,怕耽误回去的时间,想起家中正在等候的祖母和父母,余庆国当机立断地向白家告辞,他拉着白玉娴的手,“叔,婶,我把玉娴接家去了。”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带着玉娴,路上骑车小心点。”白母知道这是必走的流程,也希望玉娴早点见到余家长辈,早点得到认同,自然不会刻意挽留,笑容满面地和白父兄弟父子们送他们出门,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玉娴,里面装着送给余家的礼物。
白家的经济条件不如余家,又弄不到票,礼物自然不如余家的贵重,只有两斤自制的花生糖,用玉娴买的油和糖所制,还有两斤炒瓜子、两斤花生米和两斤芝麻。
顺河大队的地很肥沃,但属于湖地,即水田,不盛产芝麻花生红薯之类。
对于白家而言,花生和芝麻极为珍贵,只能在自留地的边角种一些,一年收那么几斤好换油吃,也是想着白玉娴到了说亲的年纪,白母才一直收着没舍得换油。
单独骑自行车从余家到白家需要将近一个半小时,现在余庆国带着白玉娴,自行车的速度就要慢一点了,余家正在焦急地等待中。
余家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余父和余奶奶打下手,余母使出浑身解数,先整治出凉拌黄瓜、糖醋茄子、凉拌猪头肉和白斩鸡四个冷菜,接着就是青椒炒鸡蛋、酸辣土豆丝、清炒小白菜和豆角烧肉、红烧兔肉、清炖胖头鱼六样热菜。
余家从前两年就开始攒票,粮票、糖票、布票、棉花票、猪肉票、羊肉票、点心票等等都攒了不少,尤其是糖票和布票、工业票,就是为了娶媳妇用。
余父是余家的长子,他连养了六个女儿直到三十六岁才得余庆国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余庆国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祖父母疼他,父母疼他,姐姐们也疼他,是众人的眼珠子心尖子,婚事自然备受重视。就算余庆安年纪最小,目前最有出息,在余家的地位也不如余庆国。
今日余庆国去接白玉娴,余父立刻就去供销社割了几斤肉,二斤做礼,二斤做菜。
不仅如此,自己家里也留了两包糖块,等左邻右舍的亲朋好友过来看白玉娴的时候分发给他们,就像白家散糖给来看余庆国的妇女们一样。
鸡蛋、小白菜、土豆丝和豆角烧肉、红烧兔肉陆续做好,摆在堂屋桌上用竹罩盖着,以免落了苍蝇,两个锅里分别蒸着米饭、炖着胖头鱼,眼看再过十来分钟就能出锅了,留余奶奶在灶前看着,余母去门外张望,道:“快晌午了,庆国怎么还没把玉娴接回来?”
这句话才说了没多久,她就看到余庆国推着自行车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白玉娴拎着包袱和他并肩而行,男的高大魁梧,女的苗条秀美,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
“大娘,不好意思,您等很久了吧?”白玉娴快步走了几步到白母跟前,十分腼腆。
他们刚刚走进顺河大队的地界,就遇见一个余家的本家长辈,自然停车问好,沿途中又遇见了几个,便没有再上车,而是步行到余家。
余母笑道:“没有,没有,我刚出来就看到你们了,快进来,快进来。。”
余庆国已经飞快地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上前接过白玉娴手里的包袱和肩上的挎包,拉着她随白母进屋,并扯着嗓子喊道:“奶,爸,我把玉娴接来了!”
刚到屋檐下,余父就从屋里出来了,身材相貌与余庆国极其相似,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时值儿子的终身大事,他冲白玉娴和蔼一笑,道:“孩子来了啊?快进屋坐。庆国,给玉娴倒碗糖水润润喉解解渴,外头热得很,你们一路过来肯定没有时间休息。”
“谢谢大爷。”白玉娴急忙道谢,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略有羞涩。
余奶奶也已从厨房里出来,一边拍了拍黑色围裙上沾的柴草屑,一边眯着眼睛看被余庆国拉到跟前的白玉娴,道:“哎哟,好个俊俏孩子!”
余庆国告诉白玉娴道:“这是我奶。”
“奶奶好,我叫玉娴,您叫我玉娴就行。”白玉娴恭敬地问好,目光礼貌地看着余奶奶的脸,并没有胡乱看向余奶奶绑腿下的一双小脚。
“好孩子,好孩子,以后啊,你和庆国好好的。”余奶奶笑眯眯地说着话,脸上的神情十分和蔼可亲,她左手抓着玉娴的手摇晃着,右手从裤腰里掏出一个挽成疙瘩的灰色手帕包递给余庆国,“宝蛋,你给玉娴戴上。”
宝蛋?听到余奶奶唤余庆国的小名,白玉娴暗暗好笑,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点笑意,余庆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奶,我都二十多了,您别叫我小名了。”
余奶奶笑眯眯地道:“哪怕你五十岁,在我眼里也是小宝蛋。”
“奶!”余庆国又一次在这件事上功败垂成,无奈地打开手帕包,取出一枚镶嵌着绿宝石的金戒指戴在玉娴手上,宝石比玉娴的大拇指指甲盖儿还大一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见婆婆拿出的戒指,余母先是一阵愕然,随即满脸笑容,眼里透着欢喜,知道婆婆非常中意白玉娴。原因是婆婆在身上装了两个金戒指,给玉娴的这个镶了宝石,另一个金戒指虽然成色十足,但没有任何镶嵌,价值远远不如前一个。
“奶奶,戒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玉娴穿越至今,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金饰,一是世人不崇尚奢华,二是百姓贫寒无金银,三就是有金饰也不敢亮出来,此时余奶奶忽然给她一个宝石戒指,她不由得诚惶诚恐,当即就想取下来。
余奶奶按住她去摘戒指的手,笑道:“奶奶我头一回见你,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是不收下,就是嫌奶奶了。”
白玉娴听了,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求救的目光看向余庆国。
余庆国仿佛没看到她的纠结,道:“奶奶给你的你就收着,奶奶喜欢你才会给你。”
“对,玉娴,你好好收着。这是你奶奶陪嫁的老东西,经历的风波多,本就没有多少,几十年下来都给了子孙,剩下就是庆国和庆安没得了。这东西你在家戴着无妨,别叫外人看见就行。”余母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给白玉娴,“刚刚是你奶给的见面礼,这是我和你大爷给你的。”
女方头一回上门,男方要准备见面礼,当然,见面礼有多有少,也有出不起的。
白玉娴知道这一点,推辞两句不得,恭恭敬敬地收了下来,并没有拆开看红包里有多少钱,而是把红包连同戒指一起包在手帕里,小心地塞进挎包。
她可没忘记饭后余家的左邻右舍会过来,到时候看到戒指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