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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歆从未坐过这么疯狂的车。她以为慕春寅只是要她去车上说几句话,却没料到他的油门越加越大,炫蓝色的顶级跑车布加迪冲出小区后,火力全开,如发狂的猛兽飙过人群,在无数声路人的尖叫中冲出城市,一路飙上郊区。
郊区道路人烟稀少,汽车如飓风般掠过柏油路,慕春寅打着方向盘,余光扫扫后视镜,见温浅的保时捷在后紧追不舍,他冷笑:“阴魂不散!”
旋即他油门一踩,车子轰一声将速度拔高到极限,樊歆身子向后重重一仰,惊悚瞧见时速表上的指针由每小时200km瞬时移向300km以上,车速快到风驰电掣,路畔的景象闪成模糊而连绵的影子,车子恨不得要飘起来冲到天际,樊歆心跳都吓得失常,惊恐尖叫:“阿寅!停下……”
慕春寅毫不理会。
……
也不知过了多久,布加迪将保时捷甩到再也看不见,慕春寅将方向盘向右猛打,车子冲到路畔,轮胎戛然而止的那刻,巨大的惯性让樊歆猛地向前一冲,又被安全带重重绑回。惊魂未定的她坐在副驾驶上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如纸。
许久她缓过劲来,颤抖着嘴唇道:“慕春寅……你疯了……”
慕春寅手扶着方向盘,漠然盯着前方道路,眸中有悲凉掠过,他说:“可不是嘛?看你们亲亲我我,不疯也要被逼疯。”
樊歆没答话,她吓坏了,探头向车窗外瞅去。
她这一举动再次激起慕春寅的火气,他腾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人扳回来,“看什么!才分开几分钟,就这么想他吗!”
樊歆忍无可忍,“跟他在一起我起码不用担心性命问题!”
慕春寅的神色乌云密布,须臾后他敛起怒容,道:“樊歆,你还想不想解决问题?”
樊歆问:“你想怎么解决?”
慕春寅凝视着她,前一刻的狂风暴雨收去,倏然弯弯唇角笑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话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正的戒指盒,樱桃红的绒面绘有穿心莲藤蔓花纹,“咔哒”一声轻响,他玉白的指尖叩开盒盖,动作轻柔如拂过一朵娇嫩的花苞。
盒里璀璨一片,星状的钻石在夕晖中闪着一芒芒的光,明晃晃直逼樊歆的眼。慕春寅的嗓音无波无澜,却隐含期待,“戴上它,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樊歆的视线扫过戒指,低头落在膝盖与手肘的伤上,她瞧着那包扎的伤口许久,眼里有悲伤浮起:“慕春寅,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吗?”
“这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我们稍后再说。只要你戴上它,我什么都依你。”他放轻语气说服她,“他有什么好?他有我把你放在心上吗?你说过的话,想要的东西,我从来都记在心里。你喜欢的星星戒指我找到了,你想去爱琴海,我带你去,你喜欢热气球,我给你无数个……你戴上戒指,从此以后,你想干什么,想去哪都可以……”
他握着掌心的戒指盒,将目光透过透明车窗遥遥落向远方,天际一轮斜阳终于坠下,只剩山峦间一抹浓淡相宜的晚霞,整个画面似铺开一卷宏伟瑰丽的锦缎。他眸里有憧憬,可他的话还未说完,樊歆垂下眼帘,摇头道:“抱歉,我……”
仿佛意识到她后半句的内容,他截住她的话头,“你可以考虑一会。”
然而樊歆将戒指推了回去,继续了后半句话,“我不能要。”
不论她能否将他的伤害抛之脑后,不论她还会不会看在养父母的面上回到那个家,她都不会嫁给他。爱情的国度里,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勉强不来。
慕春寅的笑僵了下来,迎着春末的风一点点变冷——她这般果断拒绝,甚至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她的坚定终于激怒了他,他定定瞧着她,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兽,抛出穷途末路的手段,“樊歆,不要逼我封杀你。”
樊歆抓着座垫的手一紧。
慕春寅一手撑在方向盘上,盯着她,一字一顿清清楚楚,“樊歆,如果你一意孤行选择那个男人,我保证,有我慕春寅在的地方,你樊歆永无出头之日。”
樊歆怔住,她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他。
她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他会这样威胁她。
那一刻有巨大的沉重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这些年他的束缚□□,他的伤害暴戾,那些年深日久的不甘愤恼痛苦肆虐而出,所有情绪交织一团,呐喊着,翻腾着,最终化为决绝。
她目视前方,阴暗的苍穹残留着最后一抹晚霞,凄艳的色泽宛如陈年朱砂。她看着看着,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有英雄末路的悲哀,“随便你。”
慕春寅的瞳孔骤然一缩,当最后的孤掷一注折沙沉戟,这世界仿佛一瞬崩塌,诸神俱死,天地无用,他再控制不住,开了车门,猛地将她往车外一推。
仿佛还不够宣泄他的痛苦,他嘶声力竭的吼:“滚!!!”
……
布加迪绝尘而去,樊歆被甩在路边。晚风从四面八方拂过,寒意一层层透进衣衫。樊歆呆呆瞧着布加迪离去的方向,捂住脸,想要嚎啕大哭一顿。
但她没有哭,因为温浅来了。保时捷轰地停在她身旁,温浅跟莫婉婉匆匆下车,温浅打量着她,急问:“他有没有对你怎样?”莫婉婉也焦急上前查看,生怕她少了块肉,“他没动粗吧!有哪儿伤了没啊?”
樊歆摇头,只觉得无比怠倦,她靠在半蹲的莫婉婉身上,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温浅仍是担心那天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将车开到医院,给樊歆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温浅长长舒了一口气。
三人随便吃了点便回了莫婉婉的公寓,樊歆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不说,莫婉婉问她跟慕春寅之间究竟如何,樊歆只是苦笑,并不答话,之后她便回了房,温浅莫婉婉不好再追问。
樊歆睡下后,莫婉婉站在阳台上抽烟,温浅立在一旁,端着杯冰水,静静端详城市的浮光掠影。
莫婉婉偏头看他一眼,道:“你还在自责啊?”
温浅微拧着眉头,“是我考虑不周,没料到慕春寅会对樊歆动粗。”
“这不怪你,连我都不知道慕春寅对樊歆是那种心思,我一直把他们当亲情来着!以前樊歆对身上的伤要么遮掩要么轻描淡写,所以我没料到慕春寅的暴力这么可怕,要是知道,那晚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把樊歆一个人丢在慕宅。”
两人一阵沉默。
莫婉婉拍拍温浅的肩,“别怪自己了,今儿你不是揍了慕春寅吗?这大概是头条帝第一次被人打!”她感叹道:“我还从没见你这么不顾形象的发飙过,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淡漠又高傲,我还以为你这手只会拨琴弦,没想到捏成拳头这么粗暴!”
温浅没答话,他扭头看向屋内,樊歆的房门紧闭,里头什么也看不见。
莫婉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劝道:“你为樊歆想想,就消消气,别再去找慕春寅,不然你们的矛盾一旦激化,她肯定没法安心养伤。”
温浅抿了一口水,压了压下巴,道:“我知道,没什么比她的身体更重要。”又道:“不早了,我先走。”
“才八点啊,这么早就走?”
暮色中温浅的身姿略显削瘦,笔挺如修竹,自有一种静谧而沉稳的风致。他指尖摩挲着水杯,若有所思,“如果我没预料错,明天盛唐将会有大动作。”
莫婉婉也就不再留他,“那你回去想对策吧。”
温浅搁下手中杯盏,步履平稳从阳台走向客厅,路过樊歆房门时,他折回了身,大概是放心不下她,他轻轻推门进去。
房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幽暗中樊歆搂着小熊抱枕睡下了,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微颦着眉头,似乎在梦里也极不开心。
温浅站在她床头看了许久,他一八二的身材长身玉立,轻轻松松掩住壁灯的光,那发梢的剪影逆着光投到雪白的墙上,像旧电影里安静而细腻的长镜头。
镜头越拉越远,虚掩的门外,莫婉婉夹着手中的烟,青灰的烟雾袅袅升起,将她狭长而英气的眉眼朦胧得看不真切,她面朝房间的方向,有一霎的失神。
※
温浅所料不错,翌日上午,一则爆炸性新闻登上娱乐头条——《盛唐召开发布会,高调宣布封杀樊歆》。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演艺圈一霎被轰动,所有娱乐报刊及网络舆论都大跌眼镜,之前精灵歌姬在盛唐可谓风头一时无两,盛唐总裁亲自陪她赶通告拍影视,将最好的资源全拱手奉上,甚至在樊歆因戏受伤其间推掉一切公务亲自照料两个月,这种爱重曾让无数女人嫉妒到咬碎一口银牙,而今盛唐翻脸相向,说封杀就封杀,毫不留情。
记者们在发布会上追问慕总裁因由,慕春寅什么也不解释,只面无表情的回了句“不稀罕就不想要了”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记者们听不明白,便一窝蜂去联系当事人樊歆,可樊歆的电话压根打不通。
双方一个不解释一个不露面,正值局面愈发扑朔迷离时,网上有一则小道消息传了出来,某个资深娱乐人爆料,盛唐之所以封杀樊歆,是因其违犯员工合同,公司不允许艺人未经同意恋爱,而樊歆却私底下与天才音乐家拍拖,更不顾公司三令五申,于演唱会上高挑宣布恋情,这才惹怒盛唐高层,将其封杀以示惩戒。
此消息一出,舆论登时分为两派,一派是谴责樊歆的,既然跟公司签了合同,就该按契约精神遵守规章制度。另一派则同情樊歆,毕竟真爱无罪,不论任何工作都不能压抑人追求感情的天性,更有甚者感动道:“精灵歌姬宁可舍弃前程也愿不放弃温先生,我又相信真爱了!”
……
舆论界吵成一团,又一条重磅新闻而至。
——因樊歆严重违反公司合约,盛唐宣布与其解约,并向其提出高达3.2亿人民币的天价违约金。
此消息一出,全国哗然。
3.2亿!刷新娱乐圈最高违约金!而且刷新了数倍!
就在全民热议这天价违约金时,当事人樊歆正蜷在莫婉婉公寓中,手里握着盛唐发来的传真——说穿了就是赔款通知单。
莫婉婉在旁道:“慕春寅疯了吧!那谁谁解约也就赔了几千万!他一开口就是三亿!抢钱哪!”
樊歆一动不动瞧着传真文件,白纸黑字的纸张上,那串长达九位的天价数字冰冷的落于她眼底。
他果真是说到做到,步步紧逼,不惜将彼此的关系彻底撕裂。
窗外日光倾城,樊歆却指尖发冷,二十七年感情,即便她没有走到爱情这一步,也从未想过要以这样极端的方式分道扬镳。
她慢慢抬起手,撕了那张文件,纸张清脆的撕裂声传来,一阵风过,雪白的碎片随着风凌乱散开,樊歆怔怔瞧着,只觉得身体的某部分也似成了那破碎的纸,拆骨断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