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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手伸到了护国公府。
先是宋乔,如今又是梁府的那个梁素眉,如果不是有这个贤妃的从旁协助,怎么可能会在梁府越来越受到了梁公的重视?
李倾月对于什么嫡庶之别,原本是没有多大的偏见,毕竟身在这个时代,女子亦是不易。
可是既然已成事实,那就要有自知之明,行事有分寸。
只要是认清了自己的身分,那么梁家也不见得就会屈待了她。
当然,梁素冰在府上有些跋扈的性子,这一点还是要收敛一些的。
如果不是因为梁钰是自己的人,她是压根儿就不会去管这等闲事的。
李倾月好看的红唇紧紧抿着,事情越来越复杂化,原本她的本意只是报仇雪恨,可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将皇上的后宫之事也牵扯地这般繁杂。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后宫不宁,对他来说,可是半分好处也没有的。
李倾月冷冷地看了一眼外头的月光,皎洁明亮,就好像是一个刚刚被人用水清洗干净的白玉盘,高高地悬在那里,美丽,却毫无温度地注视着凡尘间的一切。
这世上的一切,皆为无情。
不期然地,李倾月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这样么?
如果这一切果真都是无情的,那么顾白对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倾月面带苦涩地摇摇头,许多事情,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的。
就好像是现在的这位皇上,她的皇叔,从政绩上来看,她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皇位,或者退一步说,他至少不是一个昏君。
可是那又怎样?
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是她的杀父仇人的事实。
想想她的父皇,她的兄弟姐妹,她的母后,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他发动的那场宫变,她又怎么会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李倾月感觉到眼眶酸酸的,涩涩地,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湿湿的。
痛吗?
怎能不痛?
每每午夜梦回,她一人自惊恐中挣扎醒来,无论是眼前,还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最多的,便是父皇临死前的那张脸!
每每在夜晚看到了那如红绸般的火焰,她便不能自已地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那一场熊熊大火,母亲到底是有多痛!
她不能替代母亲受那烈火焚身之苦,可是她至少还留在这个世上,延续着她和父亲的爱,每当她在觉得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再继续存活的时候,她就强迫自己去想一想那一夜的皇宫,那一夜的漫天大火!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痛彻心扉!痛怨入骨!痛到麻木!
可是李倾月知道,她没有其它的办法,唯有如此,她才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的理由!
唯有如此,她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坚强,更果断,更狠辣!
没有哪个人是天生便心冷如冰,心坚如铁的。
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世间入骨的惨痛,一个人又怎么能从婴儿般纯净的心灵,淬炼成了一个宛若恶魔一般的毒心?
李倾月总来不后悔自己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如此地不择手段,她只自责,为何当年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母亲?
脸上凉凉的,是月光的寒凉如水吗?
李倾月伸手在脸上一擦,手指顿时僵住,脸上竟然湿湿的,是眼泪么?
李倾月有些诧异,她有多久不曾流过眼泪了?
她一直以为在她六岁那年,便流干了她这一生所有的眼泪,想不到,她竟然还能再落下泪来。
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有眼泪,就说明她还有悲伤,有怨气,如此,才能证明除了冷血之外,她还是有别的情绪的,也就是说,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主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今天又累了一天,明日皇上还要召见,您的气色若是不好了,只怕皇上又要问起了。”
李倾月垂眸,是呀,她现在可是岳大总管呢,明天还要去面圣,不能让人看出她的疲惫,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横生出多少的事端。
“贤妃那里如何了?”
“回主子,贤妃对于您今日突然巡视各处,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打探到您带走了五名宫人,得知有三名是她的眼线之后,便分外地惊慌,已经命人往宫外送信了。”
“可知那信送到何处了?”
“回主子,贤妃的娘家在凤城。”
李倾月的眼神倏地一紧,随即唇角又现出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我竟是忘了,凤城的南宫家,如今也还有人在呢。想要查出贤妃的底细,自然是十分容易的。”
“是,主子。”
“此事交给南宫信去办,他人虽然不在凤城,可到底是南宫家的少主,这点小事若是也办不好,未免也太无用了些。”
“主子,锁玉山庄那边,左丘公子已经有月余不曾出来过了,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李倾月轻轻蹙眉,这个左丘华,到底在研究什么好东西呢?
还说要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头弄一个地下秘宫,他这是要弄多大的工程?
“行了,明日再说。”
次日,李倾月从御书房里出来之后,便看到了一直候在殿外,不肯离去的刘常。
李倾月挑眉,这位大理寺卿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脸的忧色,而且从其来回的步伐上看,透着几分的焦虑。
“岳总管!”刘常一看岳倾出来了,连忙就迎了上去,先前眉目间的忧色,此时看上去也淡了不少。
“刘大人这是在等人?”
“岳总管,本官就是在等你呀。”
李倾月故作不解,“等我?”
“是呀。走走,跟本官到寒舍小坐,本官有好东西要给岳总管瞧瞧。”
李倾月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看其样子,十有*,是有事相求了。
到了刘常的府上,李倾月才注意到刘义和靖王都在,还有那位有名的小将军刘柯,也一道来了。
众人纷纷见过礼之后,便都依次落了座。
“岳总管,本王久闻您可是文武全才,这武,自不必说了。大内第一高手的称呼,可是作不得假的。至于文嘛,听闻岳总管于棋道,可是颇有研究呢。”
李倾月唇角微微一弯,“王爷过奖了,卑职不过是略通一二罢了。细说来,也是当初曾得了皇上的指点,不然的话,怕是连基本的棋谱也是看不懂的。”
这番话,众人听了,自然是各有心思。
靖王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不过转瞬即逝。
而刘义则是豪爽的大笑了两声之后,才道:“岳总管,这些日子,宫内多亏了有您照拂,本官甚是感激呢。”
靖王此时也不得不表个态,毕竟,接连几次,都是这位岳倾救了刘家,而帮刘家,自然也就等于是在帮自己了。
“多谢岳总管了。若是岳总管有什么需要,还请岳总管明示。另外,将来若是本王如愿,岳总管定然是人往高处走了。”
李倾月淡淡地垂下了眉眼,然后又轻飘飘地甩出了一句话,“不敢,不敢。如今卑职已是司礼监的掌印总管,焉能再有旁的心思?”
靖王快速地眨了一下眼之后,便自以为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将来,岳总管,必然是要风光过何总管才是。”
这话着实中听!
这是许给了她一个极为富贵且权势的未来。
只是,许诺这种事,李倾月向来都是持有几分的怀疑态度的。
若是人人的许诺都能做数,那这世上,又岂会有那么多的背信弃义之人?
“多谢靖王了。只是,眼下诸事看似平顺如意,可是实际上,则未必呢。”
刘义的茶眼看就要送入口中,连忙又将茶盏放下,一脸惊诧的样子,“岳总管,可是贤妃那里?”
“昨日本座将人带走的事情,想必诸位也知道了。对付一个贤妃,自然是容易,不过一介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不过,若是贤妃背后这个人不揪出来,只怕?”
刘常是文官,这心思自然是比刘义要更深更敏锐一些。
“岳总管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贤妃的出身一般,凤城的普通小官之家,如果不是因为当初诞下了皇子,只怕也未必能熬到现在的妃位。”
李倾月轻嗤一声,“一个在京城没有任何势力的女人,仅凭着当年的一份儿姿色,就能在皇上身边儿站稳脚跟,几位还觉得她是一个孤单无势之人?”
一旁的刘柯也跟着紧了紧眉,顺嘴便接道:“那贤妃的娘家也并不算是多么显贵。就算是现在贤妃身边有一个五皇子,那又如何?当时,她也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姬妾,听闻还是歌姬出身,就凭她的儿子,也妄想染指宝座?”
“柯儿,休得胡言!”刘常厉声斥责,生怕他刚刚的话,再引来了李倾月的不满。
“无妨。刘小将军所说不假。贤妃的身分的确不高。当初也是因为长相出众,然后被其父想法子,才送入了王府之中。后来又生下了儿子,这个女儿,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不简单的。她不配,可问题是,她不过只是一颗棋子。”
李倾月话落,眼神轻飘飘地在刘柯的身上扫了一眼,对这个刘柯,她倒并不算是讨厌。
只是年轻人,终归是年轻人,身上的戾气重了些,傲气也重了些。
自以为自己打过几场仗,便是天下无敌了?
此时的李倾月,似乎忘了,她也不过才十六岁之龄,怎么这想法就这般地老成了?
“岳总管,如今贤妃的眼线被您抓了,她岂会毫无动作?”
刘常是个人精,一句话,就将李倾月给绕了进去,无外乎,这宫里头的事情,还得多仗着她。
李倾月不傻,她本身就是为了挑拨他们刘家与梅家争斗,所以才会两边儿都曾递了份儿人情。
现在刘家担心贤妃的儿子得宠,所以想要借助她的力量,来将这个看起来有些碍眼的石头给清除掉。
“五皇子现在年幼,再者,贤妃娘家的势力不在京中,皇上对这位五皇子也并不上心,你们又何必太过紧张了?”李倾月轻轻巧巧地便打了个太极,她不是不想对付贤妃,只是,她想对付是一回事,被人家引诱着,利用着去对付贤妃,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倾月厌恶贤妃,这一次的事情,原本就是她故意挑起来的,可是她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外露,就算是临时的同盟,也不行!
“岳总管言之有理,眼下,我们最大的对手,还是安王和梅家。”刘义是个直肠子,心里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他并不明白,有些话,就算是事实,现在也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特别是当着这位岳大总管的面儿说出来,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极为被动的。
“岳总管,依本王来看,这位贤妃多年来一直隐忍不出手,只怕就是故意在等一个机会。如今梅氏被废,安王的处境亦是大不如前,现在,贤妃是不是蠢蠢欲动了?”
刘义性子直,可靖王的心里头却是百转千绕,他明白,现在自己单独在外立府,这后宫之事,他怕是插不上手的。
再则,他的母亲虽然是位分极高,仅次于皇后,可是,宫里头掌权的,却并不是刘贵妃,所以,有些事情,还就得这位岳总管出手才成。
刘义虽然是直,可是这会儿听了靖王的话,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做的,抿了抿唇,没出声。
刘常也是一脸期待地看了过来,“岳总管,您数次出手相救,本官与靖王殿下,自然都是铭记于心的。得知您向来爱武成痴,对于各类的兵器,更是爱不释手。这次,我这位兄长意外中又得了一件儿宝贝,所以,才特意请您过来鉴赏鉴赏。”
刘常是文官,对于一些应酬交际之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现在局面有些僵,岳倾虽然仍然是心向着他们这一边儿的,可这个人的性子向来是阴沉不定,万一再惹得她不高兴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出手对付他们呢?
“来人,将东西取过来。”
“是,老爷。”
刘柯的眼睛一亮,他自然知道那是一件儿什么宝贝,原本是他爱不释手,一心想要的,可是现在宫里头又出了事,而且眼下又没有比岳倾更好的合作对象了,所以,刘柯也没办法,只能忍痛答应了。
李倾月在听到他们提及武器二字的时候,心里头便是砰砰直跳,该不会是与那九节鞭的材质相同吧?
心里头这样想着,面上的表情不自觉地也便软化了下来。
她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了刘常和靖王的眼里,便是他二人得逞了。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皆以为是拿住了岳倾的弱点,以后再有什么难事,也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启禀老爷,东西带到了。”
李倾月直接就扭了头看过去,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手手上的一个长匣。
看样子,是剑的机率较大呢。
李倾月哪里知道,她这一番表现,落在了众人的眼里,又是一番得意了。
李倾月将盒子打开一看,眼睛登时一亮,果然是一把剑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与顾白的那把铮明剑材质相同呢?
“不知在下可否一试?”
李倾月有心要试试这把剑的威力,可是总不能提着剑就往石头上招呼吧?
刘柯是个容易上来心气儿的,一看岳大总管有心试剑,也磨掌霍霍的。
在得到了刘义的许可之下,二人便到了院内的一处练武场。
李倾月将剑抽出,只见这剑身遇出了明亮闪耀的光茫,一下子,便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靖王李奇在一旁也跟着叫了一声,“好剑!”
李倾月心中已有了几分的欢喜,看这成色,应该是十之*了。
两人简单地过了百余招,李倾月一个回旋,双脚落地,再将那把剑,蹭地一下就没入了剑鞘。
再看刘柯手上的剑,只听咣当一声,已是拦腰被人断成了三截,此时刘柯手上的,也唯有四五寸罢了。
刘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柄,再看了看地上的那两截断剑,不由得更为遗憾了。
如此锋利的宝剑,原本就该着是自己的呀!
刘柯正要说什么,一眼瞥到了父亲正在对着自己使眼色,他知道,这把宝剑,如今已是了入了岳大总管的魔掌了。
“此剑为何名?”
刘常愣了一下,见她果然是真爱此剑,也知道他这次又赌对了,笑着捋了捋胡子,“说起来,也不怕您笑话。此剑被寻到时,身边已再没有了一个活口,故而,此剑的来历及名字,本官也并不清楚。不如,就由岳总管为它取一个名字好了。”
“正是如此。不管以前它叫什么,现在既然是跟了岳大总管了,就当听岳大总管一人的,还是岳总管给它赏个名字吧。”
李倾月是真心地喜欢这把剑,眼下也没有了与他们再多斗斗嘴皮子的心思,动作轻柔地将剑置于盒内,一抬手,阿布便捧着盒子下去了。
刘柯的眼神不舍地跟着阿布的身子走,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了视线。
“岳总管果然是好眼光。就像刚刚那把剑的威力,只怕寻常之人,亦是根本就驾驭不了的。好在是落到了岳总管的手上,也算是寻到了主人了。”
“刘大人客气,今日刘大人赠剑之情,本座感激不尽。”
“瞧您这话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比起岳总管屡次出手相助来说,一把剑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的真是中听!
李倾月笑着颔首,也没有再非要坚持什么。
她不坚持了,可是一旁的靖王等得有几分的心焦了。
“岳总管,本王的母妃自上次的中毒事件之后,便一直身子不大好,如今这宫中,还要岳总管多多照拂了。”
李倾月笑了笑,“王爷放心,卑职一定会刘贵妃高枕无忧的。”
几人一听,又是大喜。
得到了岳倾这样的一句话,也就等于是他做出了承诺。
李倾月笑着与众人干了一杯,然后才慢悠悠地说:“贤妃昨天晚上命人送了一封信出城,只是可惜了。本座的人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事实上,是贤妃的人行事手法太过隐秘谨慎,她派出去的人,跟了不过是才三里地,便将人给跟丢了。
具体那送信的人到底走了哪个城门,他都不清楚。
好在李倾月早就料到了这个贤妃的不简单,所以,对于这件事,倒也没有格外地放在心上。
至少,她不曾为此而惩罚那些人。
而现在,李倾月将这个说出来,无非也就是诱导着他们去查一查,看看贤妃想要求救的对象,到底是谁?
目前来看,她心中已大致有了计较。
虽然不曾跟上那人,可是仔细地将局势分析了一番之后,李倾月对于这个贤妃,反倒是不那么在意了。
她虽然曾经想着控制护国公府,不过好歹不曾成功,再则,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只怕一旦动了她,这后宫暂时稳固的局面,将会彻底地被搅乱。
而哥哥现在还不曾在湘州扎根,许多事情,还需要时间来处理,若是现在后宫乱了,势必会害她分心处置,所以,倒是可以先维持表面的局势,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好各种的准备。
“启禀主子,齐玄墨已经带着他的妹妹回到了湘州,如今两家的亲事,基本上已经敲订,倒是那位五皇子与梁素冰的婚事不成,只怕?”
李倾月不以为意,现在梁钰已经知道了有人在打他妹妹的主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没有必要再分心出去管这档子事儿。
“最近宋娇可还安分?”
“回主子,宋家二房现在只余她一个正经主子,其余的几个庶子庶女,皆是胆战心惊的,连自己的院门儿都不敢出,更别说是惹事生非了。宋娇经此一事,倒像是长大了,已经正式将二房的中馈管了起来。”
“宋华青的几个庶子庶女,多年来,早已被齐氏给养废了,一个中用的也没有。也罢,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好歹有舅舅看着,总不至于将他们给饿死了。”
“主子说的是。”
“本座总觉得这一阵子梅家人太过安静,一直都是按捺不动,这似乎不该是他们的风格。”
红叶轻笑一声,“主子多虑了。那梅家如今哪里还敢惹事?三房废了,二房的嫡子没了,梅文成自然也是有些担忧害怕的。”
害怕?
李倾月却并不认同。
就她对梅文成的了解,这个男人,倒是有可能担忧,却一定不会害怕!
当年就是他不断的怂恿,才有了后来的宫变,这样的大事,他做起来都是运筹帷幄,眼前的这些个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梅家的底蕴仍在,或者说,梅家的根基,基本上就是不曾受到丝毫的动摇。他们真正的实力你还没有看到。不过是将表面的这些荣耀推倒,你以为就是动了梅家的根本?”
李倾月话落,红叶倒是再也不敢言笑,而一旁的天一则是若有所思道:“主子,依属下看,梅家一直没有动静,只怕就是在筹谋什么大事。梅文成这个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讲的便是一击即中!属下担心……”
李倾月点点头,天一的话,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梅文成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她可以小看汪家,小看梅家,却绝对不能小看了梅文成。
他虽为文官,可是这满肚子的计谋,却能胜过一支强悍的军队。
如今边关,梅文宪手下的兵力大减,可是边关依然安定,而且梅文宪也迟迟不曾上书要求增派兵马,甚至是从不曾抱怨他们边关的战事吃紧。
梅文宪可是没有这点儿脑子的!
若是搁了他自己的性子,定然是早就按捺不住,请求朝廷增派兵马了。
可是迟迟不曾有折子送来,那就说明,这是梅文成的意思。
李倾月眯了眯眼,对于梅家,她势必要连根拔起的。
外人看到的,只是风光的皇后不在了,以前的三房没落了。
可是鲜少有人能看出来,梅家真正的实力,到现在都还不曾真正地暴露出来,换言之,她做了这么多,梅家的根基,却是分毫未动!
深吸了一口气,李倾月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之前做的都要更危险,也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和瞩目,所以,她需要好好地计划一下,如何才能将事情办的更为周密、隐蔽。
如今将贤妃这个幕后的黑手,引到了台前。
李倾月也不急着再做任何事情来打击她,反正有德妃和刘贵妃联手,她们间的争斗,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参与了。
接下来,李倾月格外的忙碌,不仅让人盯着梅府,还费尽心思地往梅府添人,可是试了数次,仅有两次成功。
一次是从梅夫人那里入手,总算是安排进去了一个丫头,还有一次,则是从梅文成的嫡次子梅焕昭的身上入手,成功地让他带走了一个孩童。
这还不够,李倾月让人四处打听,总算得知梅焕昭此人虽然成亲了,膝下也有子有女了,可是对于他的那位夫人,似乎是一直都不满意。
李倾月派人跟了他有七八天,总算得知,梅焕昭在成亲之前,便看中了一名民女,只是奈何对方的身分低微,家中不同意将其娶进门。
梅焕昭对此女那是格外的疼爱,在城东给她置办了一套三进的宅子,将她的父母也都接了过来,还另买了些奴仆,供他们一家使唤。
梅焕昭这分明就是要金屋藏娇呢!
李倾月让人打听清楚了,这位姑娘名叫浣娘,原就是一名浣纱女,后来无意中被梅焕昭看中,这才接进了城。
其实,依着那女子还算是清白的出身,倒也可以入府为妾的。
只是那个浣娘也是个有主意的。
她现在能得梅焕昭如此疼爱,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容貌美艳,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现在自己住着,这里清静,不似他的后宅,女人众多,难免会有些纷杂。
所以,她执意不肯入府为妾,如今在这套院子里住着,底下人都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夫人,不比让她听着姨娘舒服?
梅焕昭见她执意如此,而且那浣娘也是个会说话的,只说自己出身卑微,不配入府侍候,免得再污了主母的眼睛,将来给他惹麻烦。
如此一来,倒更显得这个浣娘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了。
越是如此,梅焕昭对她就越是疼爱。
隔上个两三天,定然是要在这里宿上一晚,有的时候,白天到了晌午,衙门里没有什么事儿了,也就到这里来躲懒。
这里没有那么多高门的规矩,什么不得白日宣淫之类的,在这里都不好使!
如此,梅焕昭更觉得还是这般的自由自在舒服,这里没有父亲、母亲的管制,没有那个冷面夫人的絮絮叨叨,他心里头,自是得意非凡。
既然让李倾月知道了这名浣娘的存在,哪里还会允得他们再这般的肆意?
不过,李倾月也没想着将梅焕昭的后宅搅地多不安分,只是想了个法子,将浣娘的父亲给引入了赌局,如此,便欠下了一屁股的帐。
不仅如此,李倾月还查到了浣娘还有一个哥哥,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
略一思量,便有了主意。
这日,梅焕昭趁着晌午没事儿,便又晃到了这里来。
浣娘自然是早早地备好了酒菜,后又好好地服侍了他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来,揽着她的腰,大手还在她的细腰上,来回不停地滑动着。
浣娘的脸色羞红,不过一双美目中,似乎是还泛出了点点忧愁。
美人愁绪,这可是最最容易让人情绪受制,不思后果的。
“浣娘,你可是有什么事儿犯了难?不怕,有二爷给你罩着呢。”
浣娘假意地笑了笑,只是难掩唇边的那抹苦涩,“让爷费心了。妾没事。”
浣娘越是如此,梅焕昭就越是肯定他的美人儿有心事,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想到此,这所谓的在美人儿面前逞英雄的梅焕昭,立马就坐了起来,伸手掬住了她的下巴,轻轻挑着,“说,到底是何人给了你委屈受?你是二爷的女人,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得罪你?”
浣娘见他如此,一时美目发红,泪光盈盈,这一下子,便将梅焕昭给看得有几分不忍了。
“美人儿别哭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出来,看爷不好好地给你出气!”
“二爷,没有人让妾受委屈,只是妾的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总是在外游手好闲的,虽说早年他对父母皆是不敬,可是这几年,也算是改好了些。到底是妾的亲哥哥,哪能就这么看着他一直荒废下去?”
梅焕昭一听,就这个事儿呀!
“爷还当是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你哥哥吗?之前不是听你说他在什么铺子里头当伙计?”
“回爷,他之前的确是在一家玉器行里头学徒呢,可是这一学就是五年,这么长时间了,也挣不着银子,在那里连顿饱饭也吃不上。妾想着,爷的手段通天,是不是能哥哥也安排份儿差事。”
浣娘看他皱眉,只以为他要不高兴了,连忙又道:“爷放心,妾没有什么过分的心思,只是想着能让他有个糊口的差使,将来也好赡养爹娘,不至于让二老跟着流落街头罢了。”
梅焕昭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不是有爷在吗?怎么能让他们受了委屈?”
一说这个,浣娘的眼泪那是刷刷地往下流。
“爷,您疼爱妾身,妾身明白。可是爷,您是相爷府上尊贵的二公子,妾又算是什么?您现在喜欢妾,不过是妾这身皮囊还能看罢了。若是假以时日,妾美貌不在了,爷身边儿还不知道围上来多少的莺莺燕燕,妾哪里还能再与她们相较?妾不求别的,只求着爷能看要妾服侍爷的份儿上,让妾的爹娘兄长,以后老有所依,也便罢了。”
一番话说的还真是恳切,又让人动容。
梅焕昭还能说什么?
人家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十分聪明地将话的很直白,表明了就是担心以后他变心了,她一个女子,万一再没了依靠,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
当然,浣娘是个聪明人,话说的是这个意思,可是明面儿上只说是被更年轻貌美的女子迷了眼,丝毫不提梅焕昭将来会变心的话。
这下子,梅焕昭对这个浣娘就更为疼惜了。
怎么会有这么简单又懂事的女人?
于是,梅焕昭对这位浣娘更是疼爱不已,连带着她的要求,也都不算个事儿了。
本来嘛,既然是他的女人,想给她的兄长谋份儿差事,也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是偏生这个美人儿却又这般地不好意思,而且言语中,也不求太好的,只要是能养家糊口便成。
一想到他府上的那几个小妾,常常为了几支首饰争的面目全非,他就觉得,还是他的浣娘好,既体贴,又善解人意,还不贪心!
没几天,梅焕昭便发话,将他名下的一间铺子拨到了浣娘的兄长,大宝的手底下了。
在梅焕昭看来,也不过就是一间铺子,能有什么?
他的这种想法,还真就是如了大宝的意了。
年纪轻轻,辞了工,立马就成了掌柜的。
浣娘有些不放心,又特意差人将他叫回来,好生的叮嘱了一番,大宝连连点头,自然是知道自家妹子这是攀上了好亲事,哪里还能不上心的?
以后靠着梅府,他们还不是得吃香的喝辣的?
大宝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因为之前在玉器行学徒,吃住都是在铺子里头,不许离开的。
如今总算是解脱了,再一看这气派的三进的宅院,心里头那是无比的舒爽呀。
想想以后自己也能住进来了,再讨房可心的媳妇儿,那他这一辈子还有什么遗憾?
梅焕昭这里的动静太小,对于那些高门大户来说,这样的事情,甚至是都及不上后宅里换了一个守门的婆子更要紧。
李倾月听着天一的禀报,眉眼含笑,果然,是人,就有弱点的。
想不到,这个梅焕昭的性子易燥,这脑子也是这般的不好使。
“启禀主子,五皇子殿下出事了,这会儿已经惊动了何公公,听说何公公已经去请皇上了。”
李倾月蹙眉,“五皇子怎么了?”
因着五皇子不足十六,所以至今不曾在外开府。
之前贤妃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担心五皇子的人脉太差,所以才想着要算计了梁素冰,同时,也因为婚事的缘故,好向皇上求个旨意,允他出宫开府。
没想到,这事情无疾而终。
不仅如此,还将自己暴露在了刘贵妃的眼前。
“回主子,听说是吃错了东西,如今疼地满床打滚儿,脸上都已经没有血色儿了。”
李倾月的神色一暗,周身的气势寒凉似冰,面上却笑得妖娆如花,“这么快就不安分了?”
------题外话------
今天有点儿发烧,又一个字也没有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