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尺素,冷香萦

筱潇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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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苑殿,圣女槐汐之所。

    穿了古竹梅林,转了蜿蜒曲折,越了小桥流水,南亦来至一片梧桐前。

    袅袅雾气迷了双眼,前方看不真切。静谧,清悠。

    直走了一段距离后,南亦的视线渐行渐明。

    透过几缕乳白薄雾,可见远处有着金璃瓦重檐的殿顶,檀木雕刻的飞檐,玉石堆砌的楼墙。

    南亦凝望远处的圣殿,心里不禁一想:“师父,你是否还同以前那般?”

    若是,便好。

    心情忽地雀跃了起来,南亦脚踩满地霜红落叶,朝着圣殿一路小跑,快到河沿前才缓步停下。

    湛蓝苍穹下,华丽的圣殿被寒河环绕,粼粼波光闪在墙上,金碧而辉煌,静洁而明亮。

    南亦轻喘着气,双颊透出淡淡绯红,身上冒出了几缕袅烟。

    稍稍平缓了下呼吸,南亦唤出一字:“琰!”

    红芒一闪,她锁骨处的梅印显现,一张通身赤红的琰琴便现在了她的左手上。

    看着手中久别的琰琴,南亦的眉目柔和了下来,右手抚上赤弦,熟练地拨弹起来。

    悠悠琴声荡漾而出,似如玉泉流泻,仿若秋水长天,余音缭绕。

    没一会儿,一抹红便现于殿外。

    南亦收了琰琴,嘴角微张,却未说话,仅在脸上留下了微笑。

    注目槐汐片刻后,南亦的视线从槐汐的身上缓缓挪移,眼神略有闪躲之意。

    “这次表现尚可,进来。”

    这话刚落,一条赤鞭挥掷而出,紧紧绕上了南亦的腰身,带着她掠过了寒河。

    脚尖落地,南亦踉跄了几步,停于槐汐跟前,低垂着头。

    “自行沐浴,清洗好,来正殿。”

    “是,师父。”南亦死盯着脚尖,鼻子微酸。

    南亦的气息有些紊乱,这引起了槐汐的注意。

    槐汐见南亦的举止更加乖僻,也见怪不怪,转身便走进了殿内。

    此处没了槐汐的气息后,南亦这才将头抬起望向殿内,眸中暗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深吸了口气,南亦迈步走进殿内,看着熟悉的陈列物,她的心中到底还是泛起了涟漪。

    红色的帷幕扫拂嵌花的墨玉地面,纱幔低垂,朦朦胧胧的气氛随着轻纱浮动,两盏金碧辉煌的巨大烛台静于浴池两侧,烛台中的赤火幽焰闪光耀目,熠熠生辉。

    熟悉陌生,一切如旧。

    来至池旁,南亦轻手褪下了衣衫,迈向浴池。足尖没入池水那刻,她抽了口凉气,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

    一咬牙,南亦将她娇弱的身体迅速地沉入了池内,只露出一个娇小的脑袋。

    “呼哈呼哈,咝咝咝,这,这身体也,也忒弱了!”

    多么熟悉和痛苦的感受。

    近三炷香的时间后,南亦悠闲的在水中游荡,好不惬意,她的嘴角弯出了个甜美的弧度,眸眼中似有星辰,其光辉足以媲美烛火。

    “啧,这儿自师父去了后,槐炽居然把这儿给封了,浪费啊。”南亦背靠池壁,双手激荡着池水,悠然感慨。

    似感慨完的悲伤,南亦的眸光渐敛,又道:“曾悉心教我噬魂术的槐炽师伯,是何时与我形同陌路的?”

    槐炽师伯啊,你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才准许我进入血煞营的?

    “啊,不管了。身体真轻盈,真舍不得。”南亦仰头轻叹,话语逐渐没了音。

    无论如何,也该回去!

    见时间差不多了,南亦从池中起身,拿起一旁练武的裳衣穿戴好后,扫了眼浴池,提步便朝正殿走去。

    步入正殿,南亦习惯性地抬眼望向上方之人。

    三千青丝半束敛于肩后,檀红华衣裹身,锁骨微露,裙幅褶褶,外披雪白轻纱,挽迤一尺有余,闲步芳尘,步态雍容柔美。

    南亦看着款步而来的槐汐,预想中的紧张在槐汐迈步的那刻全被她抛于脑后。

    “再次相见,师父仍是外冷内热的性子,我对她,爱应胜过惧罢。”

    思及此,南亦的嘴角勾出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甜美笑容,眸眼澄澈,一副乖巧模样。

    “亦儿今日可觉有不寻常之事?”

    南亦展开纯净笑颜,温软着声音:“没有,师父。”

    “不过,我的体质进步得不寻常的慢。”语气甚是认真。

    虽是如此之说,南亦却心生警惕:“这日,我器源之灵苏醒之日。”

    南亦的脸上没有丝毫破绽,槐汐看了会儿,便道:“亦儿,你去内殿换上那套霞色千梅红装,随我去一个地方。”

    “记住,捎上你的琰琴。”

    “是!师父,我这就去。”南亦回答得爽快,努力稳着声音,坚强地维持笑容。

    看着南亦泰然离去的背影,槐汐的眸眼闪着思索,随后勾唇浅笑,轻叹一声。

    疏,主上的誓愿真会在这孩子身上祈现?

    亦儿……

    这方,南亦一步入内殿,脸上的神情就彻底绷不住了,笑容垮得一塌糊涂。

    此时,她的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疑惑多多。

    “记忆中,我五岁才会穿上那套红装,这事情怎会提前了一年?”南亦紧攥着双手,眼中的眸光逐渐暗沉,喃喃自语,“况且我现在的器源之灵还未苏醒,与他相见的契机又在何处?”

    这幻境怎会如此?莫不是人为所致!

    念及此,南亦的眸眼微眯,一丝危险的精光快速地划过了她的眼底,这一念之间的想法,让她对此事有了几分贴切的猜测。

    若此事真如她所料的那般,坦然面对便是,毕竟该来的总会来,何况,她本就该承担的事情,那可得拿出点儿魄力才行。

    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南亦轻抬眸眼,看着自己幼时居住的地方,她心中那些不好受的滋味再次席卷而来,没想到模糊了事情,加深了感受。

    回忆是美好的,只要她放下了该放下的,可是,她到底还是放不下。

    又怎么可以放下!

    凝眸一扫,陈设之物均为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宽大且精美的镶玉床榻上,锦被绣衾,锦帘旁边立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苍青香炉,缕缕袅烟绕着淡淡幽香,熏染着一张暖玉砌成的域台。

    域台的左侧高立着一面水镜,极为夺目的红装便搁于那处。

    南亦迈步走向域台,接着便从容优雅地换起了那套红装,有过了一次换衣经验,她这次很顺利的就换好了。

    不过,与上一次的情况不同,此刻穿上红妆的她,转身看向水镜中的自己时,她竟看到了另一个她!

    镜中之人让南亦明显一愣,随后她眸中的惊诧之色便愈加浓重。

    “这是什么,这人是?”

    师父,镜中之人竟然是师父年轻时候的模样,虽说存在着几分差别,但这也许是画功所致。

    南亦正要这么想,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镜中之人的眸眼上,猛地失声:“不,不对,虽说师父仅与镜中之人有着七分相似。”

    但是,她可以绝对确定,师父绝未有过那双令人绝望又让人毁灭的眸子。

    不过,这双眸子怎么这么熟悉啊。

    南亦向前走了两步,打算进一步细看,可她眼前的画面却突然暗黑了下来,毫无预兆的昏迷,不过在昏死前,还是让她给瞅见了。

    女子的那双眸眼,不正是自己每天梳妆时都可以看到的那双眼嘛!

    尤其是自己被槐炽狠狠修理后的那双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