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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觉得他活了十几年，从未像今天这般威风过。
在和亲宴上指责本国臣子，当着别国的面打自己的脸，他应当是开朝以来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被他指着的刘杳从呆愣中缓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立刻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刘杳正要起身对着皇帝自证清白。
他内心已经想好了足以让皇帝信服的话，再和其他官员相互配合，一定会让三皇子下不来台。
刘杳十分自信地开口，然而三皇子并没有让他发出声音。
他面前人的手指险些戳穿他的脑袋。
“你有本事不承认，你有本事发誓啊。”三皇子道。
落玉能感受到本就安静的大殿此刻更加安静了，三皇子说的这话着实像小孩子闹脾气。
不过她当初让琉璃发誓时，那些人不也不相信嘛。
这些凡人总是对没看见过的事物全盘否定。
落玉看见刘杳的嘴角隐忍地抽了一下，他看三皇子的眼神带着讥讽和怜惜。
真可怜，为了揭发自己贪污脑子都坏了。刘杳心道。
“臣一心为国为民，其心天地可鉴，三皇子你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刘杳眼球快瞪出了眼眶子，气得浑身颤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士可杀不可辱了。
刘杳演得何其逼真，有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是个清廉的好官了。
看你还能说什么。
他隐晦地用得意的眼神看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仍手指着他鼻子，面对刘贪贪的质疑丝毫不慌。
“你有本事不承认，你有本事发誓啊！”他重复道，跟没听见刘杳的话一样。
只要让刘贪贪发誓即可，其他争辩都是苍白且无意义的，这是落玉告诉她的。
众人看三皇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个疯子。
皇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刘杳心里冷哼。
果然没有证据在这里胡搅蛮缠。
不就是让我发誓，我看发完誓你还能说什么。
“好、好。”刘杳手扶脑袋做出晕眩的状态，“今我刘杳对天发誓，从来没有愧对皇帝，愧对宁国百姓，如有半句不属实，天……”
他要说‘天打雷劈’，被一个清亮温柔的女声打断了。
“如有半句不实，你就当场撞死在这大殿中！”落玉站起，朗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落玉身上，并上下打量。
这是个宫婢吧？
还是太子的宫婢。
现在宫婢都这么猖狂了吗？
落玉面对众人的目光没有畏惧，勾起嘴角挑衅地看着刘杳，似是在说你?了吧。
这样的眼神下很容易令人激愤，刘杳当即三指朝天，像个将要上战场赴死的将士。
“如有半句不实，刘某立即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声音有如洪钟，听得人人热血沸腾，同时心疼刘太尉一大把年纪，还要背负如此大辱。
龙椅上的皇帝眼前一片花白，他早就不关心下面怎么闹了，反正事情也发生了，还不如想想怎么让宁国挽回这个面子。
他余光瞄了一眼四公主，他已经猜想到这位公主一定非常后悔来宁国和亲。
然而齐国公主眼中没有后悔的神色，也没有因宁国这场闹剧而表达出任何的不适。
她虽脸色苍白，唇色却很红润，此时的眼神似聚似离，正好奇地看着太子身后的宫婢。
那宫婢体型纤细，五官娇小，站在那看刘太尉时却比山还高。
皇帝收回视线，刘太尉发完誓正等待他做下一步指示，三皇子依旧指着刘太尉的鼻子。
“这简直就是胡闹嘛！”皇帝拍案而起，有齐国使臣在他不好摔个东西泄愤，那样做太失态了。
皇帝对刘杳贪污的事丝毫不提。
果然。
落玉和三皇子早就料到，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落玉对他比了个口型。
“等。”落玉道。
她看着皇帝叫来侍卫将三皇子赶出大殿，又有两个人冲着自己来了。
三。她在心里数道。
侍卫将她押住往大殿外带，皇帝的声音随之而来，“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宫婢给朕斩了！”
二。她闭上眼睛，皇帝的话如同不是和她说的。
落玉一只脚踏出门栏，伴着数字‘一’在心底落下，砰地一声闷响，各种尖叫声充斥在大殿内。
“刘太尉真的撞、墙了！”有宫人不可思议地喊道。
押着落玉的两个侍卫也没想到，落玉趁他们不备跑到了三皇子身边。
三皇子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真疼。
他看着落玉，“你可真邪门。”
刘太尉撞柱一次未死，额头捡了血，他看着柱子上的血大吼一声，想问一问是谁踹他让他撞到柱子的。
他把目光放到了落玉和三皇子身上，他看着他们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众人再听‘砰’的一声，刘太尉自己又撞了上去。
没人踹他没人推他，他是自己撞上去的。
但是看他这副惊恐并随着疑惑的表情，又不像是他自愿撞柱的。
落玉给宁嵬使了个颜色。
宁嵬按照计划站起身，蹙眉大声道，“看来刘太尉没有对得起宁国，上天要惩罚你了。”
有股拉力一直强迫刘杳撞墙，他已经有几分不清醒，但还有一丁点力气反驳回去，
“你放屁！”他道，疼痛使他不能保持理智。
他话音刚落，原先的那个女声又传了过来。
“放肆，竟敢辱骂太子殿下！”落玉道。
她这次是在大殿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的话。
众人对眼前这一幕仍然很蒙，但齐国四公主却已经猜出来了。
这是那三人演得一场戏。
方才这宁国太子给刘太尉扣了一顶对国不忠的帽子，这位宫婢又接着泼了辱骂太子的脏水给他，这等配合，怕是早就商量好了。
虽然她不知道宫婢是如何让太尉自动撞柱的，但就凭宫婢能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站出来，这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女孩子。
好羡慕啊。
她从小体弱，站在风里都摇摇欲坠，对于宫婢这种让人感到压迫的气势，她再生气也是做不出来的。
三皇子怼了怼落玉。
“等会撞死了，咱们死无对证啊。”他小声跟她说，旋即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你不会真的想让他们相信刘太尉是被上天惩罚的吧？”
就凭她这张嘴就能让父皇和文武百官信服？
三皇子自己都不太相信。
落玉摇头。
“我当然做不到。”她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