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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还好尚且罢了——哪怕勉强过得去,她也势必会保他一世安康,至少,要给长房留下血脉。可若是万一——
老太君握着龙头拐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一名青衣小厮从飞奔而来,单膝着地气喘吁吁道:“回老太君、回大夫人,徐管家他们带着少爷回来了,马车已经进了巷子了!”
“是吗?快!快扶我出去看看!”老太君顿时大喜,人群中亦起了一阵***动,年二老爷年信荣及其妻廖氏、年三老爷年信利与妻子蔡氏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这算什么呀!咱们这样的人家,哪儿有长辈去迎晚辈的,娘也是的,叫人知道了笑话!三弟你说是不是?”年信荣偏头跟身后的兄弟说道盥。
年信利心里本来就觉得甚不痛快,听了二哥这话更觉委屈正中下怀,点点头道:“二哥说的是,娘真是糊涂了!”
他做事向来冲动,心里不痛快是不肯忍着的,便加快几步来到老太君身旁,说道:“娘,咱们还是就在这儿等吧?哪有长辈出大门迎接晚辈的道理?叫人知道了看笑话,说我们年家不懂规矩呢!”
大夫人微微抬眸飞快的瞥了年信利一眼,又柔顺的垂了下去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心里却暗暗冷笑:这话肯定是老二挑唆的,老三真是个棒槌,回回叫老二拿了当枪使回回不晓得进退,真是活该泸!
果然,老太君脸色一沉,不悦道:“东南还从来没回来过,我老人家去迎一迎自己的亲孙儿有何不可?哼,他虽是你们侄儿,在辈分上低了你们一等,可长房就他这一根独苗!”
言下之意是,他就是长房的家主,地位可不比你们低!
这话听在二房、三房耳中都十分刺耳,年信荣夫妇俩也不觉别扭,年信利被老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更是尴尬得脸上涨红,想也没想就嘀咕道:“还没验过呢,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给我住口!”老太君勃然大怒,凌厉的目光恨恨的瞪着年信利。
蔡氏也忙上前将丈夫袖子扯了扯,暗暗的瞪了他一眼,推他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事儿若不是真的大嫂岂会向皇上请旨?这是开玩笑的事儿吗!还不快给娘道歉!”
又忙向老太君施礼陪笑道:“娘,今儿大好的日子您别为这点儿小事儿扰了您老的好心情!三老爷昨儿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想是脑子还没清醒呢,娘您别同他计较!”
蔡氏心中暗恨,恨二房煽风点火凡事总爱撺掇她丈夫出头,自己却站在一边看热闹。偏偏自己的丈夫又是个耳根子软容易受人挑唆了,哪怕上了九十九次当,第一百次照样上当不误!
“还不快给老太君道歉!”看到自己的丈夫赌气似的站着不动,蔡氏又气又急,忍不住又推了推他。
年信利见妻子狠狠的瞪过来,老娘那边沉着脸,只得勉强拱手道:“儿子刚才失言,请老太君多多包涵……”
老太君哼了一声脸色缓了缓,冷冰冰道:“昨儿真是喝多了?若这会子难受便回去歇着吧!东南一个侄儿,也当不得你这叔叔屈尊下降!耽搁了你休息,那他可就罪过大了!”
老太君这话一出,原本就显得十分安静的众人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凛。
不管别的人心思如何,大夫人乐得差点要笑出声来。自打丈夫和两个儿子不幸身亡,伤心过后,她更多的是绝望。
她的人生,瞬间一片漆黑,从云端惨重的摔到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从此再也不见一丝光明。
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两个儿媳妇又没有一个有孩子,她就是一个寡妇,一个只配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寡妇!
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她还能争什么?争破天去,也就是自家院子里这一亩三分地!外边的人,谁还会搭理一个没有半点儿用处的寡妇?
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几乎生生把她逼疯!
幸好,她的丈夫居然还有一缕血脉存活在这世上!这就是她新生的全部希望所在,她当然要牢牢的抓住!
大夫人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年信荣和年信利,心中暗道:看来我还得多多感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捣乱想给我添堵说出这番话来,老太君也不会如此发作!有了老太君这番话,哼,东南还未进府,这地位就不同了!谁要是想打他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个受不受得起老太君的责罚吧!
“老太君您言重了!哪儿能呢……”蔡氏脸上不禁也涨得通红,再也不敢多言,拉着年信利老老实实的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
老太君哼了一声也没再搭理他们,扶了大夫人的手在众人簇拥下一同出去。
只是这么一耽搁,马车早已到府,徐管家和洪一等人已经领着杭东南进来了。老太君等人不觉停下脚步,所有的目光或直来直往、或遮遮掩掩,齐刷刷的朝着徐管家前方半步的一名身着湖绿色暗纹长袍、五官俊朗轮廓分明的年轻男子望去。
那男子亦正朝抬头扫视众人,浓眉入鬓,眸光炯炯,其气度之沉稳厚重仿若雄浑之山峦,令人绝不敢存半分轻视之心。
所有人徒然睁大了眼睛,怔怔的一动不动的瞅着那男子,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杭东南也是一怔,微微挑了挑眉,忍不住侧头瞥了徐管家一眼。
他可是一句话还没说,才刚跨进这道门槛,怎么一个个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
只有徐管家了然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他随自己上前,向老太君躬身施礼陪笑道:“老太君,老奴幸不辱命,把大将军的血脉给带回来了!”
“好,好!”老太君点头,声音里竟带着呜咽。
一旁的大夫人也不禁鼻子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她连忙抬起帕子拭了拭眼睛,柔声道:“你就是东南,是吗?快,快跪下拜见老太君,这是你的亲祖母!”
“这是大夫人,是少主子您的嫡母!”徐管家忙一旁道。
杭东南略略一滞,朝大夫人轻轻点头应了声“是”,便屈膝跪下向老太君磕头,口内道:“……给老太君请安。”
这些事情,徐管家在路上都教过他,可是面对这一府的“亲人们”他心里还是有一种下意识的抵触,这一跪,也跪得很勉强。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这一路上辛苦了吧!这些年——也辛苦你了!”老太君却是将龙头拐杖随手递给一旁的丫鬟,竟弯腰亲自扶起了杭东南。
一双略瘦却保养得甚好的手扶住自己的胳膊,杭东南微微一滞,不觉起身抬眼向老太君看去,分明看到老太君眼底的关切和水雾,他胸膛中突然涌上一阵难言的温热,轻轻答道:“回老太君,路上不辛苦,这些年也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点点头,颤抖着手轻轻去抚他的脸,含着泪道:“你长得跟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我老婆子见了,又是欢喜又是伤心!好孩子,回家了就更好了,往后只管安心,这就是你的家!”
“是……”杭东南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众人见了自己都是一副吃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的神情,为何老太君和大夫人会瞬间悲戚了表情。
其实徐管家和洪一也说过他长得像年大将军,只是杭东南没把这话当真,只当是他们面子情上的话,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那个素未谋面的爹,原来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么?杭东南突然有点怔忪,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也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
他突然觉得,原来血缘就是血缘,真的是永远也逃不掉避不开的!哪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他却有着和他一样的容貌、他的身体里也流着他的血。
“老太君,您再看看这个!”徐管家见老太君如此看重杭东南心里也欢喜,不由得拉着杭东南的胳膊,将他的袖子轻轻往上推了推,露出手腕上血点似的殷红一点胎记。
老太君蓦然睁大了眼睛,大夫人一怔之下也是喜之不尽。众人所见,则不由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显然,对于年家人数代以传的这个特点,年府中人是尽所周知的!
“好,好!很好!这就是我们年家的子孙,就是我们年家的子孙啊!”老太君拉着杭东南的手,高兴得呵呵的大笑起来。
大夫人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心花怒放得几乎要飞起来。
大管家一使眼色,众奴才们齐齐跪下俯首称贺。
年信荣、年信利两房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也都打起笑脸上前说好听话。年信荣更是表现得亲热非凡,叔父的身份拿捏得正好,上前恰到好处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和欢迎。廖氏也上前,亲亲热热的说笑着,看起来倒真有一家人的感觉。
年信利却是站在外围,微微耸肩眸底露出不屑,背着手不肯上前。
蔡氏看得暗恨,恨恨在他后腰间推了一把,咬着牙小声道:“你还没看清形势吗?快上前打个招呼,别叫好人都给别人做去了!”
年信利低哼一声,仍旧没动。
蔡氏怒而低道:“罢了,我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你不去我去!”说毕也上前陪笑奉承。
“老太君,咱们就别在这外头站着了,还是快些进屋去吧!好坐着说话!”大夫人微笑着搀扶老太君。
老太君点头笑道:“正是呢!我这是欢喜得过了头,竟让大伙儿都陪着我老婆子杵在这儿发愣,走走,回屋里去!”
于是一行人有说有笑、喜气洋洋的簇拥着老太君来到府中正厅。杭东南一直陪在老太君左右。
进了屋里,徐管家一一介绍,杭东南从老太君开始,重新叙礼见过众人,包括两房好几位堂兄弟姐妹。
见礼毕,老太君便命孙子孙女们都退下,又叫徐管家领着杭东南去给年大将军磕头上香,之后便笑着道:“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快些下去休息吧,等晚上再给你接风!呵呵,好好休息,接下来这几日,还有你忙的呢!”
大夫人便忙笑道:“敬一堂那边已经样样安置妥当了,红星,快带少爷过去休息!东南啊,以后红星就是敬一堂的大丫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去办便是!这丫头是个稳妥的!”
红星便答应一声上前,向杭东南屈膝施礼。
杭东南点点头道:“多谢母亲!”便与红星一道出去了。
“好了!该忙什么的便都忙去吧!府上还得忙好些天呢!大伙儿都辛苦辛苦,回头这赏钱自然是少不了的!”杭东南走后,老太君便咳了一声笑着说道。
众丫鬟婆子能在主子们跟前服侍,岂能是那没有眼色的?便一一都退了下去,包括那些一等大丫环。
霎时间,偌大的花厅下人退得干干净净,除了在老太君身后侍奉的郁嬷嬷,就只有徐管家和洪一。
徐管家和洪一悄悄相视一眼,恭恭敬敬垂手站着等着问话。
这一趟桐江之行,他们自然要详详细细的向各位主子禀报。
老太君咳了一声,瞟了徐管家一眼淡淡道:“说说吧,这一趟差事如何。”
“是,老太君!”徐管家答应一声,便将如何寻到杭东南、如何自他养父母口中问出真相、如何与他相认以及杭东南在桐江生活的一些情况都说了一遍。
当然,双方之间的那一场荒唐的误会以及那三名刺客的事情,他是没有说的。
老太君听毕甚是欣慰满意,笑道:“这一趟差事你们办得很好,我很满意!功劳簿上这一笔老婆子先给你们记下了!等事情稳定了下来,再重重有赏!东南这孩子,不愧是老大的骨肉,好,很好,很好!”
老太君笑着连连点头,又叹道:“没想到秋玲倒是个命苦的,当年生下他竟便去世了!”说毕叹息了一回,又道:“东南的养父母这养育之恩可不能忘,若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东南今日!咱们年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家,你们可都安排好了?”
徐管家便回道:“老奴和洪大人回来之前,给了杭家老两口一万两银票,他们的生活本就较为富足,有了这笔银子,足以够他们一辈子生活的很好了。老太君若还过意不去,往后每年都送些东西银钱便是。”
“这自然是要的!到底是他们为咱们年家养大了孩子!”老太君便向大夫人道:“你记住了,今后每年年前,派人打点一份厚礼送过去。”
大夫人忙起身答应。
“你说他——在桐江已经娶了亲?”大夫人忽然向徐管家问道。
老太君也是一怔,微微蹙眉凝向徐管家。
徐管家只得点头道:“是……,少爷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也不小了……”若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娶亲,那就不太正常了。
“那他的媳妇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进京?”年信利有些迫不及待忙问道。
徐管家便道:“这个,这个老奴也不知,这是少爷的主意,少爷说等在这边稳定了下来,再派人去接少夫人。”
大夫人原本揪着的心不觉放下,略松了松,暗道:看来东南跟他那媳妇感情也不怎么样,这就好办多了!
稳定了再去接?这不分明就是一个借口吗?
不过也难怪,他如今的身份,妻子自然该从京城中的名门闺秀中选,一个乡下的丫头,还能当堂堂永安侯的媳妇?别说说出去不好听,她自己也做不来!只怕连皇上皇后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年信利忍不住“嗤”的一笑,意味深长无不讥讽的道:“哦?原来他是这么说的?呵呵,稳定之后再去接人,我还当他一脚踹了那乡下丫头呢!”
“三老爷!”蔡氏不禁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懂不懂看场合脸色!
老太君十分不悦瞥了他一眼,说道:“东南既然说稳定下来再接,那么这事儿过一阵子再说便是!若那姑娘不愿意进京,便叫东南给她一纸和离书让她另嫁,咱们家可陪上一份厚厚的嫁妆!若她愿意进京,那便接了来。咱们府上也不缺这一碗饭!总不能叫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越是大家世族,越是在乎自己的羽毛、爱惜自己的名声,也最怕在这上头出了纰漏被人揪住攻击不放,老太君深谙此道,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孙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扔在外头不闻不问。
大夫人却从中听出了端倪,老太君称呼东南的妻子为“姑娘”,显见老人家心里也是对他这位妻子不以为然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从整个年府的名声考虑。
简单的说,他的那位妻子不过就是个符号而已,若她想回来接回来养着便是。至于东南么,当然要另娶正妻的了……
年信利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又道:“老太君,这不太好吧!毕竟那只是个乡下丫头,只怕这辈子都没出过桐江县呢,她能担当得了咱们年家长房长媳的位置?不妥不妥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事儿往后再说吧!”老太君明显沉下了脸色,气得蔡氏又暗暗揪了自家丈夫一把。
年信荣忙笑着打哈哈,说道:“东南回来了,这可是大事一件!老太君,子侄这一辈都是按‘其’字取名,儿子看他的名字是不是也要另取一个?还有咱们年家子侄们一辈的年序是不是也得重新排过?”
“倒是你想的周到!这倒是!这事儿还得抓紧!”老太君点点头,便笑道:“回头你同族里商量一声,为他取个名字上族谱,顺便将辈分重新排一排。”说毕,轻轻的叹了口气。
年信荣忙笑着答应。
又商量了一阵这几日需安排的事宜,老太君也有些倦了,便命众人各自退下。人人都交代了差事,唯独没有交代年信利两口子。结果还是蔡氏硬着头皮陪笑提了一句,老太君才瞅了她一眼说道:“你若得空,便从旁协助你大嫂,看看她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蔡氏忙笑着谢过了,却是不敢再提年信利。
于是众人施礼各自退下。
回到燕来堂,蔡氏的脸色便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向年信利道:“你说你,你有点脑子行不行!老太君高兴成那样,但凡是有点脑子、有点眼力劲的,谁不往上巴结?就你,给人泼冷水!你也不看看场合,什么话张口就来!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现在好了,老太君当面给你没脸,那些势利眼的奴才们,背地里不知编排出什么笑话儿来呢!你这个主子,当得还真是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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