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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有风,燕京城南,燕京河河畔的上品小仙酒楼。
因为黄昏时下了一场大雨,今夜的风显得有些凉沁,贺锦年穿着极不显眼的灰白高襟宽袍,全身上下无一值钱的饰物,连腰间绑了一条同色系的锦带上,也没有挂个时下流行的玉坠子。若非他事先就订了包厢,门口的伙计一定会以为是蹭白食的小倌。
此刻,她站在上品小仙厢房的梅树下,风吹过,长发如水丝,随风而舞动,垂放在两膝侧的宽袍如水荡漾,亦跟着夜风潺潺而流动。
耳畔传来古琴声,一个卖唱的女孩用略为青涩的唱腔,“我眼中,却只是,一座愁城。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这花朵儿与人一般受逼凌……”配上胡琴弦索哀怨,听了令人伤食。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来这里,她记得重生前,上品小仙扩大门面后,秦邵臻带她来这里品新添的菜色。
两人叫了一桌的菜,又上了几壶暖酒,吃得很开心,可她后来上个茅房小解,就绕不回自已的包厢。她原本想找伙计领着,可发现她随秦邵臻来时,根本没去记什么包厢号,只好一间一间地找,冒犯了这个街区的一个恶霸,结果打了一架,把整个酒楼都掀翻了。
还记得有一次,她和秦邵臻一起去昊王府上做客,酒宴散了后,秦邵臻被昊王领了去听名伶唱戏,又不许一众侍卫跟着。她知道昊王仗着王妃回娘家,想带着秦邵臻胡闹。
她不放心,担心玩过头了,若给星妃娘娘知道,届时素以惧内闻名的昊王肯定把一切赖在秦邵臻的头上,星妃娘娘是苍月国出名的辣妹子,恐怕闹起来连秦邵臻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便偷偷地想去探个究竟,谁知道这昊王看似顽劣,脑子却极好使,事前就让人扮着自已和秦邵臻将她引开,最后这些人全部消失,而她在竟在小巷绕了一晚走不出来。
第二日天一亮,秦邵臻回到昊王府时,才知道她一夜未归,忙辞了昊王出来寻找,找了两日,最后在离她走失的那个小巷的五里地外一辆破板车上找到蜷着身体呼呼大睡的她。
秦邵臻十分的不解,他问,“你不懂得问路人么?”
当夜就不用说了,小巷静得连个鬼影都没有。到了第二天一早,她听到她挨的墙角内有动静,似乎那屋子里的主人醒了,她大着胆子敲门问路,那人先是直直愣了好一会儿,方指着一个方向告诉她,“直直往前走,然后右拐,就到大先街了,再走几步,就能看到昊王府了。”
她红着脸要求那人能不能领她走,路人用着看白痴的眼光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把门关上。
她只好硬着头皮,一边背着方才那个的“指引”一边往前走,可路却越走越偏,她想雇一辆马车,谁知道她愣是走了半天,也没遇到一辆。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小贩愿意领她去,走到路口时,小贩指着路说,“公子,你往前直走,不必拐弯,昊王府大门朱红色镶金边,两旁带有千斤重的石狮,醒目着呢,保准公子一眼就认出。小的要往这边走,早市快过了!”
她千谢万谢地走了,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直直走到一个死胡同后,发现不拐弯的话就没路可以找了,最后,她跟自已拗上了,她也不问路人,遇到路就走,只要不出城,她就不信会绕不出来。可这个时空的房子都是一样的高度,十字街头也没有明显的标志,更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做为方向标,所以,她又绕了一天一夜后,疲累交加,最后,找了个能避风的破板车将就着睡一晚。
秦邵臻找到她时,哭笑不得地从她头上拿下一根稻草,本想问她为什么不住店,后来想,估计客栈她也是找不到。
诸如此类的笑话常常让秦邵臻啼笑皆非。
那时的秦邵臻总是无可奈何地两指轻扣着她的额头,带着满满的戏谑,“你的八妹若是这么痴傻,我可不要。我容忍一个你就够了!”
那时,她总是想,无论她在哪里,秦邵臻总会找到她,所以,从不肯花废精力去克服自身的残障,也因为她这个严重的记忆残缺,才让申家有机会算计于她。
经历了生剥剔鳞的死亡后,她知道,在命运的面前,爱并不能救赎。
所以,这一世,她只想把命运紧紧抓在自已的手中。
现在,她脑子里已如星罗密布,整个燕京城的坐标图都在她的脑中。
金闲来在伙计的引领下,刚进了院子,便看到一抹清瘦娇小的身影站在庭前一株梅花树下,冷漠安静。
“钥儿?”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突然换了一副身体的申钥儿。
贺锦年转过身来,见了他,嘴角上弯,眉眼无处不是悦色,“看到你平安真好!”让金闲来跟踪贺锦钰出城,她有些担心,她总觉得贺锦钰的身边有高手潜伏,但这个信息于她太重要,相比顾城风给他的影卫,她更愿意相信金闲来。
金闲来挑高一只眉毛,示意自已没事!
贺锦年让伙计上菜,又叫了一壶米酒。
她向来喜欢把米酒加热,然后搁些生姜和白糖,既去了酒里的酸味,又喝了暖胃。
金闲来以前喝不来,但两人以前一起喝酒的次数不少,所以,也渐渐爱上了她这种喝法。
两人对饮一杯,金闲来道,“他们到了川西后便失了踪影。”金闲来抬首瞧了一眼贺锦年,“贺锦钰的身边有一个灰袍的中年人,个头不高,有点鸡胸,听口音好象也是川西的人氏,只是他功力远在我之上,我没敢跟太近。到了川西,地面很平,一路几乎没有掩体,突然到了一处岔道,他们的马车分开几路走,我就跟丢了。”
贺锦年点点头,静静将所得的信息分析一番后,冷然道,“看来庆安是欲与我备水一战,连儿子都送走了,我还真是求之不得!”那日在庆安府,她趁庆安精神至崩溃状态时,趁机探触庆安的精神防线,问她贺锦钰是谁的亲生儿子时,给出来的答案着实令她大吃一惊。
回贺府后,她原想,是不是庆安精神出乱,因为她从庆安公主心跳声里感应到信息实在是匪夷所思,因为贺锦钰如果是那个人的儿子,首先在年纪上就不对。
在皇家闱场中,她与贺锦钰较量时,因为她的第六感觉突然让她感应到贺锦钰的戾气,让她确定了贺锦钰不是她的亲弟弟后,她就分析过她所得知的一些有关庆安公主的信息。
包括庆安公主多年来,一直暗中授意让贺锦钰故意引导太子顾容升往岐路上走,致最后朝野对太子顾容升失去信心。
而更往前推,早在多年前,庆安公主就与当年与林皇后联手打压清妃娘娘,致皇子中最优秀的顾容月被顾容亦冷落。甚至是,顾城亦那些早夭的儿子,到现在都查不出究竟死于何因。
以斑窥豹,不难断定,也是庆安公主在做幕后推手。
而按着她重生前的记忆,顾城风在苍历111年登基后,杀尽顾城亦的皇子公主。
而顾城风却在苍历113年驾崩,当时顾城风无子、能继位的唯一可能性的昊王顾城军却在顾城亦死后失踪,而星王妃凤繁星当时并未育孕子女。
也就是说,顾氏皇朝至此,已无皇族血脉!
那究竟是谁?最后登上苍月大统!
因为她当年已身在大魏的冷宫,无从得知苍月的情况,而现在,她感觉到,前世中,最后继承苍月大统的很可能是——贺锦钰。
以种种发生过的事件可以推断出,前世的庆安在顾城风驾崩后,会拿出一系列的证据证明,贺锦钰是顾城亦的儿子,是顾氏皇族唯一遗下的血脉!
每每分析至此,贺锦年就感到周身的毛骨悚然,惊叹前世这一棋局之大,足可与宇宙苍穹的星罗密布相貔美,因为,贺锦钰的生生之父,根本就不是顾城亦。
顾城亦只是庆安公主摆下的这一盘苍月大陆谁主沉浮地的棋盘上的一颗马前卒。
最后定下这一棋盘将军的却是另有其人,一个连贺锦年万万也没有料到的人!
幸好!幸好!她以另一个身份回来了!
这一次,脱离了血缘的鞠绊,她会成为执棋者,将了对方的军!
“你有什么打算!”金闲来随口问,他也不是很担心,眼前的少年不是别人,她是申钥儿,但凡她要防惫一个人,没有谁能伤得了她。
“你跟梦依伊说一声,你近期先跟着我,我有事让你办!”贺锦年思忖了一下,“原先从兰桂坊拆下来的那些琉璃镜和声筒管道都完好无损?”
“嗯!”
贺锦年把玩着的白玉瓷杯,喜笑颜开,“那就好,到时候让大家看一场真人秀!”
“什么?”金闲来这回两只眉毛都挑起,又消化不了贺锦年话中之间,但他思忖着,眼前的人绝对是申钥儿,连嘴里吐出来的词汇常常是他从不曾听过的。
“天大的丑闻,兰桂坊到时又可以新增新剧目了,这回不是红遍苍月,恐怕连大魏都要都要红翻天了。主角就是……田敏丽、申剑国、还有…。庆安公主,哈哈,你会有眼福的,到时候你去看戏便是,喝酒,喝酒!”她拿起酒壶,添了满杯,轻轻磕了一下桌面示意干杯,接着一饮而尽,又伸出手去拿酒壶。
“别喝太猛,你现在的身子板看了令人寒碜,到时别横着出去!”金闲来先她一步拿了酒壶。
贺锦年却一把抢过,嘟喃着音色中略带颓废的口吻,“有你在,我怕什么,都好久没痛饮一番了,说真的,早就想醉一场!”贺锦年嘻笑一声,眼里却有明显的倦色,“回想起,还是当中国共产党的国家机器最舒服,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了,而不需要如此废劲地活着,甚至有时候都弄不清楚,命运安排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管金闲来能否听懂,她只是有太多的心事放在胸口沉闷抒解不开,而金闲来却是个最佳的倾听者,与前世一样,总是安静地听,劝酒的话只劝一句,管你听不听,不会再劝第二句。
贺锦年转首,茫然看着窗外的璀璨夜景,在燕京河上,一艘画舫停靠着,一青纱窗檐下印出一个女子跳舞的身影,广袖飞扬,纤影不停地转旋,让她想起在二十一世纪时,看过的如元宵花灯灯展里的飞天嫦娥,她有些目眩地别开眼,低声道,“等所有的事情了却,我要带着六月,去一个湖光山色的地方……”
金闲来抬首默默地应了声,“嗯,保重!”
贺锦年突然笑起来,皓眼弯弯,像是注入了一股清泉,怎么看怎么明润又狡黠,“闲来,你就从了梦依伊吧,她是个好姑娘呀,别看她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温柔,又是出身青楼。可她清清白白,比起那些出身高贵的仕家女子不知干净了多少。”贺锦年说着,并不雅观地打了个洒嗝,一手托着下颌,鼓鼓嘴,似乎很不满,“自古青楼女子多傲骨,你可别把她给弄丢了,到时,你就是跪着求,也求不回的……”
“你别没事闲操心!”金闲来依然面瘫,似乎贺锦年说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安安静静地吃着菜。
“闲来,来,举杯,是兄弟的话,就干了……”
月上柳梢时,金闲来扔下一锭银子在桌上,背上贺锦年,低低念叨一句,“每次说请喝酒,结果自已喝醉,都是我掏我银子。”
挽月小筑。
挽月小筑有百年历史,又是先祖皇帝顾奕琛宠妃姚迭衣所有,据说,姚迭衣生平很喜爱读书,顾奕琛为此搜尽世间名家典籍,讨美人欢心。
所以,挽月小筑的潜心阁所藏书籍实属珍宝,又有专人护理,帛面干燥无渍,又用专用的锦丝做了一层防护。就是书架上搁的那一捆捆竹简,皆是千年古籍原著,几经转手后,收存到了潜心阁,历经百年,也保持着烤过的黄澄柒色。
今日是东阁承下的七日到期时,顾城风一早便在潜心阁里等候消息,叶明飞在一旁向他汇报这几日搜集来的顾城亦的动向。
戴少铭踏进潜心阁,迎面而来一股薄荷清香,其实皇族子弟多数喜龙涎香,但顾城风却喜欢这种相对而言普通百姓亦用得起的香。
戴少铭掀了朝服的下摆,行了礼后,又唤了一声,“殿下!”
顾城风站在窗前不转身,不应答,戴少铭就没敢上前打扰。
满壁的辉煌令他屏气静声,垂眸站在了桌案边。
叶明飞整理好密函,将之密存后,收进书柜后的暗格中,转首对戴少铭抬了抬下颔,与戴少铭一起退了出去。
“殿下心情还是这样?”戴少铭不安,已经三天没见顾城风开过口,也不见他上过朝,朝中的那些拥护景王的那些老臣子都有些急了,成日一见他就围着问景王殿下的情况。
今日退朝后,他不到午时就匆匆赶来,本欲将今日早朝一众老臣又联名上奏要求帝王退位,还政于皇家正统之事向顾城风奏报,但看这情形,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着吧,找不到申护卫,以后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叶明飞跳上栏杆坐着,随手摘下一旁广玉兰,拿在鼻息旁轻轻嗅着,“昊王呢,有消息没有?”
“早上接到他的飞鹰,过两天就回来了,燕北大军顾城亦的人被他清扫差不多了,估计顾城亦那明天就能接到消息!”
“这一回昊王怎么了?没象以往带个粉红知已一路招摇,是不是真给昊王妃给制住?”
戴少铭冷笑,“这你也信?”
“还别真什么都不信,也别以为阴沟翻不了船。弄不好,姓顾的都有先祖皇帝爷的长情!”叶明飞刚欲指向潜心阁里,倏地猛然感到一股凌厉之风划过耳际,想避已是不及。
戴少铭马上跃开,见叶明飞苦笑着,他的右脸已生生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循眼一瞧,只见青石地上多了一片细小的薄荷叶。
戴少铭兴灾乐祸地做了个“你活该”的手式,这一次,两人皆不敢说什么了。
直至午后,梧晴雪和云泪终于领着东阁进了潜心阁。
或许是今日天气阴沉,天空暗冗着一层低低的黑云,有一种风云压境的的气势。东阁进来时,叶明飞发觉他的印堂异常灰暗,他的白须凌乱地交错,全身上下冒着飕飕的阴寒,极像从黄泉飘来的幽魂。叶明飞不觉投眼看向东阁身侧的梧晴雪,依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进来后,也不看任何人,为东阁引了座后,就着手开始泡茶。
“找到了?”叶明飞开门见山,直切话题。
“不曾,老奴遍寻苍月大陆,也不见申姑娘的生魂所在!”东阁缓缓将七日来灵台所经过的地方,看到的略微详细地说了一遍。
戴少铭蹙眉,“会不会已不在人间?”戴少铭瞥了一眼顾城风,决定还是把自已的意思说出来,“说起来,申护卫从沉睡开始,已愈半年,或许早已投胎转世做人,那睡着的,或许只是一具肉胎罢了!”
东阁摇首,“三魂七魄不全,如何转世?而且,申姑娘眉间的灵慧魄呈紫色,不可能去过地府。”
顾城风广袖垂地,安静站着,墨眉上拢着一层淡月光华,“既不可能在地府,又不是在人间,难道真被花草树木吸食了不成?”他的语声悲凉,散落大殿之上,如清幽箜篌弦乐在四周回旋。
“殿下不必焦虑,从申姑娘的灵慧魄可观睨出,申姑娘的精神力量异于常人,就算她的魂魄离体,也不会轻易被花草吸收,反而很有可能去寻找新的宿主,这就是民间所称的鬼上身。”
“鬼上身,大师说详细一些!”云泪后背突然爬起一股阴凉的感觉。
“民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原体的灵魂在,被冤灵侵入,两魂争一体,那是很容易辩别。另一种,一个人刚死,灵魂刚离体,恰巧被另一个灵魂与身体契合的灵魂占据,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生魂就会永远在这个宿体里安营扎寨了!”
“宿体?大师之意是申八小姐的灵魂此时很可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一直安静倾听的叶明飞总算是听出一些,大吃了一惊向脸色苍白的顾城风,见他毫无所查,便看了一眼景王身后的梧晴雪,见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嘴巴一下控不住地张开了!
大殿之中陷入短暂的沉静,顾城风缓缓坐下,一手轻抚额头,眉眼之中难藏的疲惫之色,声音沉寂如古井,“请教先生,本王该如何才能找到钥儿魂魄所寄的宿体?”
“有一种识魂铃,只要老奴用了申姑娘的眉间的精血提炼,这铃就能识出主人的生魂所在方向!只是炼制识魂铃的成功率只有三成,且要七七四十九日。”
顾城风冰凉地手指抚过窗棂的雕花,桃花眸越发了沉涸下去,声音里竟带了丝丝愉悦的笑意,“东阁先生的意思是,还要让本王无所事事地,一等再等?而后,时间到了,东阁先生再告诉本王,炼不成功?”
他不在乎侍候她,多脏多累,他甘之如饴。
但他知道,她是那样一个骄傲自信的人,若魂灵有知,怎生难容忍自已昏睡着,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
东阁先生触觉到顾城风身上传来的戾气,站起身深深一揖,“殿下,请恕老奴无能!”
叶明飞与戴少铭不安地交换一个眼神,而后开口对东阁说,“先不说练出识魂铃是否成功,就算是练出来,天大地大,人海茫茫,这方法不亦于海底捞针!”此言一出,戴少铭亦深有同感地颔首。
殿中又沉静了下来,此时,窗外刮起狂风,厉抄着阶前的落叶,飞沙走石,天地间瞬时风云变色,果粒粗的雨滴横着飞进来,很快地沁湿了青玉石地。
梧晴雪与云泪站起身,将漫天飞舞的纱缦卷起,固定住后,又把别的窗户关上,只留了顾城风身边的窗户开着。
顾城风的脸很快地被风中夹带的雨淋湿,侧开身回到主位时,神情已趋平静,“可另有捷径?”
东阁先生又陷入片刻的沉思,少顷方道,“宿体与申小姐的行为智慧因同属一组灵魂,所以,他们二人肯定有某些契合之处。或是说,二人的行为和思维会惊人的相似。而申小姐因天生灵慧魄被封印,她的智慧应有一个明显的障碍,因为这个障碍她会犯一个五岁孩子都不会犯的错。或许景王殿下可根据这个线索寻找!”
“殿下,属下想到了,申护卫是个路痴!那新的宿主肯定也是个路痴。”叶明飞福至心灵般地一念,想起过往与申钥儿几次交手,让他不得不心生感叹,“把申护卫带到街头,她铁定迷路!我说呢,如此步步为谋,筹算得滴水不漏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匪疑所思的毛病,原来如此!”
梧晴雪陷入震愕许久才回了神,她向来心思细密,沉呤片刻,缓缓问,“请教大师,申八小姐的魂魄若是宿于成年人,那不难排查,但若宿于一个五岁孩子,这……”
东阁先生点点头,“姑娘说的有理,但相反,如果申姑娘的魂魄在一个孩子身上,她其它正常的智商就突显出来了,除非她故意藏拙,否则必是苍月之神童!”
“殿下,让卑职找禁军统领西索月一起商议,就算把苍月底朝天翻出来,也要找一个行为与申护卫相似的人,只要找到,稍一考究……”戴少铭迅速站起身,正要下跪请命时,顾城风却站起身,脸色苍白,桃花眸射出从不曾见过的凌厉之光,已毫无素日云淡风清、温文尔雅的模样,倒把戴少铭给震住了。
桃花眸缓缓眯起,眸光渐敛光芒,最后如碎了星辰一般晶亮一丝一丝地消逝,顾城风分不清自已的情绪,只感到心不是在跳,而似在飞快地转动,卷起一潭漆黑旋涡,记忆从远至近,从皇宫废园中那一抹小小身影小心翼翼地与他周旋开始,那动作,那机智竟全部与记忆中的她相连接。
接着,脑中飘浮起顾城军在密函中所报的,称赞贺锦年在皇家闱场中惊人的表现,并用“灵魂附体”形容那少年,似乎只在一刹间,他猛地警醒,却如隔了百世,他如触电般离了椅子,更以无人能及的速度冲了出去,在众人反应过来前,那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漫天的风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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