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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水哑然,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宋书煜是陌生的,而他口中的桑红也是自己所不熟悉的。
是了,他和桑红不过就普通朋友的交往,相互之间带着尊重和信赖,还有一些类似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但是,宋书煜和桑红是朝夕相处几个月的爱人了,他们想必了解得更加的深刻。
“书煜,你一贯思维严谨,又掌握着大量的信息和技术,我相信你说出的这番话绝对是证据充足的;你找她很必要,毕竟无论你口中说着多恨她,你的心里就有多爱她,你可能从来没想过她会有预谋地离开你,生出这样由爱而恨的心思很正常;作为朋友,我支持你的做法,只是有些小建议我希望你能听听,不然,找到了,你这样的情绪,估计结果会更让人心碎的。”
秦洛水收敛了心底的各种复杂的情绪,他了解宋书煜这样的一根筋穿过肠子的家伙,这种人要么不爱,一旦爱上了,那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宋书煜把头扭到一侧,努力地收回眼底的泪意,半晌他才说:“你说,我会好好听进去你的话。”
秦洛水叹口气,仰头喝了一杯茶水,他需要清晰的思路,不然,这对冤家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书煜啊,这件事你首先要做的是——放下,先通知你拜托到M国寻找桑红的长辈,让他不要行动。”
宋书煜有些愕然地望着他。
秦洛水点点头,加重自己的语气:“这是你必须尽快做的!你想想这么复杂的案子真相从峰回路转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是处于无法控制情绪的激动期,大悲大喜大怒——几乎就可以概括你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了;你自己很清楚,人的情绪一旦参杂期间的话,是没有法子客观冷静地判断一件事的,而带着情绪去做的决定,带出来的后果,是无法挽回的,桑红对你来说,重要得你都愿意拿出后半辈子来陪葬,你为什么不能冷静个十天半月的,给自己一个情绪回潮期?这是我说的第一层意思——你现在下的任何决定都不冷静;下边是第二层意思——你拜托谁来做这件事,都不能拜托和家族有着深厚感情的长辈!长辈的立场是什么?他们认为权力和家族才是做任何一件事都必须考虑的先决条件!看看找桑红这件事后无穷无尽的副作用,估计他们即便找到了,也会想着法子拆散你们,你现在才三十岁,都坐到了这个位置,他们对你的期望显然不会到此为止,十年二十年,他们都会努力地把你往上推,所以,你的妻子必须是一个身家清白,经得起政敌推敲的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已经成了英雄死去的桑红。”
秦洛水的一番话说得很慢,宋书煜却觉得背后的冷汗涔涔地渗出,他太冲动了吗?
他只是在惊怒交加中,想着桑红可能身陷危险,让有能量的长辈利用手中的权力帮他护着她平安。
此刻他听了秦洛水的话,知道以桑红的智商,逃出国外,应该会找到其他隐匿脱身的机会,绝对不可能听着梅晓楠的身份去自投罗网。
秦洛水看着他一副醒悟的模样,就安慰地对他说:“桑红会好好地藏起来的,她很小就在赌场里混,世态万象乃至对人性的了解,都比我们看得多,或许,此刻她已经好好地藏起来了;如果你让这么专业的人员过去寻找她,引起M国的警觉,毕竟,对M国来说,知道梅晓楠回国后,他们就不再过于担心她对M国的危害性了,如果双方都开始较真地寻她,她再机警躲过去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宋书煜知道旁观者清,秦洛水的一句句话都好像醍醐灌顶,让他那焦躁愤怒的心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你说的不错,现在去找她,不是帮她,是害她。”
一想到桑红在异国他乡的冰天雪地里逃命奔波,最终被他的罗网逼得显出行迹,遭遇不测,他就觉得再也坐不住了。
秦洛水看着他抿唇笑道:“怎么,坐不住了?我就知道,一涉及桑红,你就会乱了方寸。”
“乱就乱吧,谁让我是那个罪魁祸首呢?不行,我得想办法约见,然后取消去找她的事情。”
宋书煜又接连倒了两杯茶,仰头喝下,要冲走喉咙里的酒味儿,然后离开。
秦洛水一副叹息的模样:“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好了,你看看现在的时间,你能找谁?你能找到谁?一副急慌慌的模样,谁也找不到不是更加难受?”
宋书煜吐口气无奈道:“话都成你说的了,好好好,你说我现在怎么办?这事情难道能胡乱谁都说的吗?”
“好了,你也别和我急,我估摸你要拜托的人,一定是老天爷的旧部吧?”秦洛水一副好奇的神态,他实在太好奇宋大有的关系网了。
“是,恨死你抖包袱这模样了,快说。”宋书煜被他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气得嘎嘣一下就捏碎了手里的那盏茶杯。
秦洛水惊愕地瞪了一眼他那警告的神色,知道宋书煜是在担心挽回不及,伤害到桑红,心顿时就软了:“这套瓷器绝对是古董级别——”
“开个价,明天让手下去问我要支票。”宋书煜抬手把手里的碎瓷片抛出一个抛物线,稳稳地丢到了远处的那个废纸篓里。
秦洛水笑着说:“今晚从老太爷那里过来,现在就回他那里去,汇报一下我的服装发布会的情况,然后给他说让他让人收回成命。”
“秦洛水,爷爷都多大年龄了,你还让我这么晚去给他添堵。”宋书煜恨得牙根痒痒的,显然觉得他的主意不够好,简直算是馊主意。
“这怎么是添堵呢?难道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老人家?啧啧,你妄图隔开老太爷去动用他的老部下,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爷爷要是从外人口中知道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是更生气呢?好了,老年人的睡眠很少,不定正在为桑红难受哪,你今晚过去打扰他给他添点乱子,估计他会很开心的,老太爷和普通人视角不一样,不定会给你提出更好的主意呢。”
秦洛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都不为宋书煜的情绪所动。
宋书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现在最有效的自然就是爷爷的话了,当即开始起身去穿外套:“改天再给你算账,为什么早些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有你这狗头军师说说话,我会郁闷成这副模样?真是太欠扁了。”
秦洛水跟着起身,抿唇而笑,也不辩驳什么,和他一起换衣服。
“这么晚了,你这副鬼样子要去哪里?”宋书煜穿好衣服,看着秦洛水悠然地换着外套,今晚被他占尽上风,情绪虽然郁闷,不过倒是轻松了很多。
“送客啊!”秦洛水说着对他笑,“你这样的稀客也是百年难遇。”
宋书煜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滚回去好了,穿这么薄出去卖俏啊,我明晚重来,再敢有警卫拦着,我和小帅就免费帮你训练他们一场了。”
秦洛水笑着抬手揉揉被他打得有些微痛的肩膀:“饶了我吧,听着你倒苦水,我就觉得自己遇到了绝世怨男,我的夜晚习惯女人陪着,最受不了你这种苦行僧和自己过不去的人;把我**神了你要走,我这后半夜还不得想法找个地方让人陪着我消遣?这几天没事建议你干脆地住到老太爷那里,我能说的都说了,我这人浅薄,带坏了你也未可知,而且别忘了我也是桑红的朋友,所以,有助于你客观地看待分析问题的,老太爷对你的作用,要更加重要;当然,谁也不是你,能帮你走出来的,只有你自己。”
宋书煜想了想道:“也好,一个人的夜晚实在太痛苦了,陪着那个智慧的老男人,或许真的能静下心来。”
“好,没事多联络。”秦洛水和他一起出了电梯,带着人走向自己的车,宋书煜和王小帅也开着车往宋大有的宅院而去。
正在一个人下棋的宋大有听说宋书煜又过来了,不由苦笑,这小子估计一个人耐不住夜晚的寂寞,又不愿堕落,自然就找到他这里了。
唉,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一直耽搁到了三十岁,婚姻眼看着透了透了竟然又出这惊天突变。
宋书煜很快就进来了,他看看依着软榻正在下棋的宋大有,笑着走了过去:“爷爷,寂寞的老男人是不是都是你这个样子?”
宋大有呵呵笑了,看着他脱去外套之后的结实健美的身形,眼神一扑闪,笑道:“怎么不和洛水一起玩玩,来我这里做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乏味?”
宋书煜顿时拉长了脸:“爷爷,有这么说自己孙子的?话说,我真的——真的很乏味?”
宋大有点点头:“这个还用问吗?满想着桑红这丫头能让你变得有人味儿,风趣些,她竟然半途而废,没有法子陪你走下去了;依爷爷的看法,你就趁着年轻,再找一个好了,疗伤的最佳方案就是再喜欢上一个女人,把注意力转移开。”
“爷爷,你胡说什么啊!桑红半途而废,孙儿想办法找到她,给她赔礼道歉,请她回来好了,我这样的性子,哪里是能轻易就喜欢上其他女人的?”
宋书煜丢开外套,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一本正经地说着坐到了宋大有的对面。
宋大有听着他的话,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楚,第二个反应是这个孙子是不是头脑出问题了。
他探了头问:“书煜,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听听。”
宋书煜认真地看着宋大有说:“爷爷,桑红没有死。”
“你继续说。”宋大有手里的棋子啪地一声就掉到了棋盘上,为了掩饰震惊,他索性推了棋盘,坐得稳稳当当地望着孙儿。
宋书煜惦记着让他出面阻止的事情,自然那话在车上都咀嚼再三了,说得很圆熟在礼。
“所以,爷爷,能不能请你给宽叔打个电话,通知他先别行动?我担心劳而无功还伤害到桑红,如果她一个人还好,问题是她怀孕了。”
怀孕了?
宋大有眯着眼睛:“怀孕多久了?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我也是去医院调查的时候,才得知的,体检信息显示大概四十多天。”
宋书煜说着一副懊恼的样子。
宋大有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宋书煜:“三儿呀,你让我说什么好?你都三十岁了,有个十八岁不到的老婆,这事情你不关心着留意着,还等着她发现了告诉你?你都是怎么对桑好的?瞧瞧她怀孕后经历了多少磨难!”
宋书煜耷拉着头觉得难受不已,他什么事都是有计划的,他当然关心这件事,只是这怀孕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压根儿没有想到。
“好了,桑红去医院,谁陪着去了?”宋大有不再计较这个问题了,转而问其他的。
宋书煜看看爷爷,默不作声,只好嗫嚅道:“她当时估计是以为杀死了梅晓楠,就开着梅晓楠的车逃出去,到医院去给欧阳清柏做骨髓移植手术——”
“骨髓移植?欧阳清柏?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宋大有沉声问。
“额——欧阳清柏在做章鱼计划的时候,晕倒陷入深度昏迷,捐赠骨髓的数据库里,桑红的骨髓是同源的。”宋书煜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你妈也知道?”宋大有问。
宋书煜点头:“是,她压着了没敢说,是我给桑红说的,没有说那么详细,她未必知道这样的信息。”
“三儿啊,你到底了解桑红吗?什么叫她未必知道这样的信息?她去网络上边一查,就能推出来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在往桑红的心口上捅刀子?这数据就证明了她私生女的身份,你给她做工作,她不去还不行,你这是想告诉她什么啊?告诉她你不介意她的私生女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