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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红觉得没脸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纠结地勾起两只小手的手指,这货一不好意思就会这模样。
谁知道那几个小手指头一入眼,桑红的眼睛顿时变成了圈圈眼:“啊——血呀,我受伤了,手指好痛——”
宋书煜正犹豫着是不是交代王瀚让人把那辆出租车后座上的药瓶收拾了,就被她的尖声吓得几乎失手把她丢到地上。
他一低头就看看她那红红的小爪子,连忙起身,把她放到沙发床上,扭头:“小帅,开稳一点。”
说着单膝跪在桑红身边,拿了她的手看,只见那两只手果然湿漉漉的,沾满了血,有的地方已经干了。
他拿起急救箱里的工具,把一个带着灯头的头箍戴上,按开开关,雪亮的光柱照射在桑红的小手上,他眯眼看了一下,就拿镊子从酒精瓶里夹出来个酒精棉球,捏着她的小手掌,挨个轻轻擦拭那小指头。
一个小手指擦干净了,细白细白的,哪里有一点点伤痕?
两个小手指擦干净了,还没有看到一丁点的破损,宋书煜觉得悬着的心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估计这血可能是沾到了身边那人的。
宋书煜耐心地把她的小手用酒精棉球擦得干干净净,只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指尖处,发现了两处出血的细小伤口。
宋书煜抬眼看着桑红那紧紧闭着眼的害怕模样,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当即手下用力地挤了挤伤口,一股血呼呼就出来了,痛得桑红牙缝里冷气嘶嘶的。
他清楚这样细小的伤口,什么样的刺激物也该被他挤出的血给冲走了,就拿棉球擦干净,上了止血药,细细致致地包好。
然后用酒精棉球把她的小手掌也仔细地擦干净。
他不希望她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虽然对一个即将成为特种兵的战士来说,应该熟悉血腥味,可他依然不舍得她沾染上别人的血痕。
他擦得很仔细,连指甲缝里的血迹都不放过。
看着桑红闭着眼睛蹙着小眉心,收拾完了,他不由玩笑道:“手指怎么会受伤?难道歹徒是给你指甲缝里扎竹签逼供什么的,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尖上?”
桑红忙不迭地摇头,睁开了眼,看看自己干干净净的小手,松了口气,再看看他含着笑意的眸光,不由无地自容了。
宋书煜指指她抱着的两个手指尖:“怎么回事?”
桑红不好意思地说:“这——这——”她看看受伤的两个手指头,纠结了,暗暗叫苦,没脸了,没脸了,这能叫伤口吗?
只好弱弱地说:“这是我伸手去打开中控锁的时候,碰伤的。”
宋书煜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声音很严肃:“所有车型的大致构造,早就给你讲得清清楚楚的,你也早就了如指掌了,怎么会打不开中控锁,还能把手指头给弄伤了?”
桑红垂下眼睫:“我——我——他浑身是血的,我害怕,就没有敢睁眼看,伸手过去,胡乱找来着,一不小心就碰伤了。”
“桑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遇到危险,第一要务就是冷静冷静再冷静;你倒好,竟然敢在身边两个歹徒都被击毙的时候,自己还因为害怕闭上眼!你都不担心那枪子打到你的头上!你知不知道,一个瞬间的犹豫,你就会错失活命的机会;你还想当特种兵哪,这要是让你去执行任务,营救人质,你看到打死个歹徒就愣半天,自己玩完就算了,来连累了人质陪葬,多少人会因为的你的犹豫送了命,你能算得过来吗?”
宋书煜说着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他想到他站在车子外边担心她几乎担心疯了,她竟然在闭着眼睛摸那要命的中控锁,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会做的事情?
“我——我——你——你吼什么吼,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扯那么远干嘛?”桑红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知道自己犯的不是一般的错,不由羞恼地小声顶嘴。
“你没有事,那是因为我跟着,我今晚要是找不着你,或者晚来了一会儿,你就这样被他们拉到了巢穴里?你平时训练成绩挺好的,反应也很敏捷,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宋书煜抬手抹了一把脸,揉揉额头,觉得太阳穴的青筋都蹦呀蹦的,他都被小丫头气死了都。
桑红看他的一副暴怒的模样,真恨不得一句话呛死他,她张张嘴咽下了涌到喉咙边的话——难道你救我出来就是为了吼我?
当然她不敢这样忘恩负义地气他,当即闭眼低头,压制自己委屈不已的小脾气,那泪珠儿在眼里转呀转愣是咽不下去。
宋书煜看她硬起脖子,俏眼一瞪,一副要顶嘴的模样,旋即又看到她嘴巴张张,眼珠儿委屈地转了一下就眼圈就红了,就垂下了眼皮,那泪珠儿吧嗒吧嗒的,扁扁小嘴,灰溜溜地低了头,连抽泣一声都不敢。
她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一下子就让宋书煜的大脑清醒起来。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么一副眼泪稀里哗啦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白痴人质他没有救过,怎么到她这里,他就这么恨铁不成钢了?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危险,估计也吓得不轻,他不由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
他伸伸手,想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却觉得刚把人家训成这副模样,马上就讲和,这一嗓子不是白吼了,她哪里会当做教训来记住,当即就垂了手,和训练时候一样严肃地瞪着她。
桑红看不到他的反应,却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渐渐凝聚出来的低气压,她哀叹一声:果然是孙猴子蹦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好了,她承认她错了,身陷险地她没有足够的警惕,逃跑得那么顺利就没有考虑一下反常因素,才让自己几乎小命不保。
好了,她认错行不?
前边的王小帅也被宋书煜那一腔吓住了,心道,你这吼什么吼,吼哭了还不得你自己哄?
他有心出声缓和一下气氛,却知道这黑脸阎王训人最讨厌有人插嘴了,为了避免自己触了雷区带灾,他咬了嘴唇防止自己管不住嘴巴。
桑红抽抽鼻子,把喉咙里的哽咽和眼睛里的水都给咽了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她对宋书煜裂开嘴笑笑,伸手迟疑了一下,很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仰头撒娇:“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任性了。”
宋书煜看着她那含泪带笑的眸子,如果两汪白水银里边黑色的水晶亮闪闪的炫目,眼神一漾一漾地望着他,觉得心里一软,鼻头有些酸酸的。
警惕到此刻的目的,他皱皱眉头,手指头稳稳地抵住她的额头,不让她往自己的怀里贴,沉声道:“问题不在这儿,我担心你是应该的,你任性也没错,恋人之间吵个架很正常;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忽悠过去,你这次到底错在哪里,明白不?”
桑红翻翻白眼看看他硬硬地抵着她额头上的手指头,向左偏头,蹭不开,向右偏头,蹭不开,很有技巧地跳腾着又蹭了几下,还是无法错开那可恶的手指头,怎么都钻不到他的怀里去。
宋书煜看她那死缠烂打地往他怀里钻的顽皮模样,不由气得差点笑出来,他努力地虎着脸,清清嗓子:“咳咳——桑红,请你严肃一点,我问你话哪,什么态度!”
桑红看他打起了官腔,知道讨好无效,只好无奈地坐正了身体,稍微整理一下思路,看着他:“报告首长,我错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谨慎不足,错失了好几次脱身的良机;我反思了一下,今晚被困在那宾馆的小房间里开始,我至少可以有十种安然脱身的法子,我却碍于面子,不向你求助,还关了手机,随意地选择一种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就进了歹徒的套子里;我想想也觉得很没脸,在次保证,下不为例。”
宋书煜板着脸:“不行,继续反省!”
桑红呲呲牙,沉默,然后开口:“我太笨,逻辑思维从来无法深入,请首长批评。”
宋书煜瞧着她那态度,也不客气:“桑红,你给我听清楚了,一会儿,你要给我复述一遍!第一,有了情绪,要知道寻找最佳的宣泄途径,不告而别、关手机之类的事情,纯粹是胡闹,你是一名随时都可能入伍的特种兵,关了手机,断了联系,万一部队临时计划有了变动,需要你配合行动,联系不上怎么办?第二,你被困在宾馆的小房间,想向我求助的时候,还想到了你的面子!拜托,吵个架你就不是我的人了?这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完全可以消化吸收的,那么要命的时刻,你的心都在胡乱想的什么玩意儿;第三,再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即便向我求助,也是远水不解近渴,陷入困境,你永远要记住——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自己!要靠自己的能力和优势,安全地脱困;‘至少可以有十种安然脱身的法子’,纯粹是扯淡,你只需要考虑到第一个能闪到你脑海里的法子,然后把那个法子完善起来就好,你需要考虑的——是一个法子的所有环节如何没有丝毫失误地完成,而不是想想这个想想那个,最后错失良机。”
如果说宋书煜说出来的第一点让桑红嗤之以鼻,第二点让她撇撇嘴,那么他的第三点竟然让桑红有背脊生凉的惊恐感。
陷入困境,能救你的只有自己!
如果那群人是要谋杀她呢?
此刻她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次出事的关键原因就是在她的心态上,带着一股子情绪,带着一股子愤懑,带着小女人的任性和骄纵,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底,已经对宋书煜形成了一种心理依赖。
她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慌乱,她真的已经对他依赖到这种程度么?面临危险,潜意识里还在依赖着他,甚至还在和他赌气,还在等着他来救或者就让他后悔好了?
这一瞬间的认知,太让她无法接受了。
她竟然纵容自己胡闹到了连自己的底线都没有了,不是说了再喜欢也要坚守灵魂的独立和自由吗?
这一刻她有浑身发凉的感觉,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没有做到,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已经遗失了自己独立的灵魂。
她惶惑极了。
“桑红,你能记住我说的话,答应下不为例吗?”宋书煜问。
桑红摇摇头,甩去心底的那抹震惊和失落,她严肃地点头:“能!”
“复述一遍。”宋书煜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桑红大声答道:“第一,无论什么情况,绝对不要断了联系方式;第二,面对危险,要一心一意,不要有其他的私心杂念;第三,面对困境,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如果你觉得还不满意,我可以把你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一遍。”
宋书煜抿着唇定定地望着她,他刚才是这个意思对吧,怎么她总结得比他还精辟,当即抬手摸摸脸,叹口气,对她眨眨眼眼睛渐渐晕满了笑意:“满意,你比我说得精辟多了,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请你,一定要牢牢地记着。”他说着长臂舒展开,对她敞开了怀抱。
桑红被他突然的客气和热情吓得一时间调整不过来表情,只觉得忽地一下,她就被他猛地拉入怀抱,小脸撞到了他结实的胸肌上,抱得死紧死紧的。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瞬间就让桑红泪流满面:“丫头,能这样抱着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