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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府到底是后族,虽是何穗这样一个小辈的生辰,宾客都络绎不绝,就连皇后所出的惠安公主都亲至了。
跪地磕头之后,钟文谨陪着何穗,引着惠安公主往秋桐居而去。
何穗一脸感激的说道:“区区生辰,竟劳动公主大驾光临,真真叫人铭感五内。”
“好好说话,别跟我拽文,牙都被你酸倒了。”惠安公主白了何穗一眼,哼道:“你当我是为着给你贺寿来的?我不过是在宫里待闷了,借着给你生辰的由头,出宫来散散罢了。”
何穗与惠安公主脾性相投,关系素来融洽,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听了惠安公主这番话,笑道:“那又如何?横竖你来了我们府上,我就只当你是来给我贺寿的。我且问你,你可带了寿礼没有?若没有,赶紧打发人备去,不然可没有你的席位。”
“你们府里的席面再好,还能好的过宫里御膳?我才不稀罕呢。”惠安公主“嗤”了一声,目光一转,扫到了何穗旁边的钟文谨,因觉得面生,便问何穗道:“这位是?”
“这位是崔二奶奶,就是以前我与你说过的,我那个嫁了时照公子的闺中姊妹。”何穗在钟文谨背上推了一把,将她推到惠安公主跟前,然后笑嘻嘻的对惠安公主道:“公主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她么,今儿可算是如愿了。”
惠安公主侧目,将钟文谨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说道:“姿色忒平庸了,时照公子怎地会续娶这样一个人儿?”
嫌弃完,又长叹了口气,十分遗憾的感慨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若我能早出生十几年,定要招他做驸马,可惜生不逢时,我堂堂一个公主,又不可能放低身段去给他做填房,也只好眼睁睁看他被这样的丑八怪糟蹋了,真真是人间惨剧。”
先还姿色平庸呢,这会子又变丑八怪了!
钟文谨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们都当自个走了狗屎运,嫁到了大周第一美男子,对自个表示羡慕嫉妒恨,却不知她们才是走了狗屎运的,不然这会子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何穗闻言,两条眉毛立时竖了起来:“你还惦记那老男人做什么,难道周驸马对你不好么?前儿我进宫时,你不还满口子的夸赞周驸马,说他细心体贴,晓得你喜欢牡丹,便亲手画了凤穿牡丹图,做成风筝,给你送到宫里来么,这会子却又在这里说这些酸话,传到周驸马耳朵里,看他还理你不理!”
惠安公主已被赐婚给宁国公三子周为安,婚期定在腊月初八。
钟文谨暗笑,回头定要将何穗这句“老男人”说与崔九怀知道,好生打击下他的气焰,免得他以为自个还是帝都所有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呢。
“他敢!”惠安公主哼了一声,哼完似是不放心,转头瞥了自个身后的宫女嬷嬷们并何穗与钟文谨的丫鬟一眼,冷声道:“管好你们的嘴,若走漏半点风声,本宫诛你们九族!”
众下人吓的立时跪了下来,七嘴八舌的应是。
何穗却没被吓到,反倒笑起来,打趣惠安公主道:“明明对周驸马上了心,偏还嘴硬不承认,这会子露馅了吧?”
惠安公主脸上一红,恼羞成怒,怒瞪了何穗一眼,奈何长了一双圆溜溜如洋娃娃般的水灵大眼,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奈何不得何穗,她便来寻钟文谨的不晦气了,嫌弃道:“亏得四表嫂成日里在我跟前夸你,说你会说话,办事周全,又极会讨长辈欢心,照我看,也不过如此尔尔,只是对着我这个公主,就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头若是见了天威赫赫的父皇,你还不得晕死过去?”
钟文谨前世颇见过些大场面,心理素质比同龄人要强很多,别说是惠安公主,就是见了皇帝,她也是不怕的,要知道崔九怀可是皇帝跟前第一红人,便是皇帝召见自个,也定是为着赏赐,又有甚可怕的?这会子她之所以不说话,一来是与惠安公主不熟,不好贸然插嘴,二来惠安公主看自个不甚顺眼,多说多错。故而,她这才装怂。
她讪笑道:“公主威严,我生怕哪句话没说好,冲撞了公主……”
惠安公主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声音陡然拔高几分:“我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儿?”
“自然不是。”钟文谨回答的十分违心。
“哼。”惠安公主冷哼一声,见钟文谨这般熊样,也没甚趣味,便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头与何穗说起话来:“我的公主府落成了,礼部定了下月十六入住,十八请吃暖屋酒,回头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不准不来。”
说完,扫了钟文谨一眼,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说道:“还有你,我也给你给下帖子,你也得来。”
钟文谨先是吃了一惊,不是看自个不顺眼么,怎地又要给自个下帖子?吃惊完,又开始为自个的荷包心疼,吃亲朋好友的暖屋酒,都得准备礼物,恭贺别个乔迁之喜,更何况是惠安公主的?若她直接下帖子到公中,请永定侯府女眷的话,礼物自然由公中准备,但她却只说下给自个,半句不提旁人,这就变成了各房自个的交际应酬,自然要各房自个出银钱的。
而且下月不光这一项,初十还得去林府给林大奶奶贺寿,帖子也是下给自个,故而寿礼也要自个出银钱。
她暗自叹了口气,世家贵妇间的往来,真真是费银钱,亏得从崔九怀那里得了个钱箱子,不然单凭她那点子私房钱,根本交际不起。
这些子腹诽,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罢了,惠安公主话音才落,钟文谨就立时作欣喜状,受宠若惊的说道:“公主请我,是我的荣幸,我必是要去的。”
说话间,已来至秋桐居门前,钟文谨与何穗送了惠安公主进去。
因这会子宾客也已来的七七-八八了,何穗便不用钟文谨陪着去迎客了,只叫她带了奶奶辈的人往后头的花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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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众人谦让着就坐后,钟文谨这才舒了口气,才要寻个空位坐下吃杯茶,那厢却有个与大奶奶宋氏年纪相仿的贵妇走到自个跟前来,满面笑容的说道:“亲家姑奶奶好。”
钟文谨怔了片刻,随即认出这位乃是钟文芳的儿媳妇刘大奶奶,便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刘大奶奶,你也来了?”
刘大奶奶笑道:“是呀,有幸收到这边府里的请帖,我们太太双身子的人儿,不便出门,我便替我们太太过来了。老早就瞧见四姑奶奶了,本想上前与您说话来着,奈何您那会子正忙着,我也没敢打扰。”
听她说起了钟文芳,钟文谨便关切的问道:“你们太太胎像可稳?”
问完,不等刘大奶奶开口,便又叹气道:“我原想亲去看她来着,奈何先前还在新婚月,不敢过去,免得冲撞了。等出了新婚月吧,又杂七杂八的一堆事儿,竟没顾得上这个,只打发了个媳妇子过去,你们太太怕是要恼了。”
刘大奶奶闻言,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先前因着几个芥菜疙瘩事儿,惹得太太动了胎气,偏被这四姑奶奶跟前的媳妇子瞧见了,回头四姑奶奶就送了一筐子芥菜疙瘩来打他们刘家的脸。这事儿传到公公耳朵里,公公不敢发作老太太,就叫了她这儿媳妇到跟前,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还放狠话说,让自个务必要照顾好太太,若有个差池,必要夺了自个的管家权,将自个打发到家庙里。她嫁进刘家十几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偏没一个人替她做主。故此,她也不敢不将公公的话放在心上,只得鞍前马后的服侍太太,今儿见了太太的妹妹四姑奶奶,也得替自个描补描补,免得四姑奶奶再出什么幺蛾子。
腹内心思百转,面上她却笑道:“新媳妇就是这样,要忙活的事儿好多着呢,我们太太也是打那会子过来的,自是理解的,又怎会恼您?四姑奶奶您且放心,我们太太好着呢,隔个三五日我们老爷便会请太医进府给太太诊脉,太太的胎像稳的不能再稳了,且这会子已过了头三个月的孕吐期,胃口大开,大厨房也是先紧着太太的饭食,把太太养的圆润了许多,昨儿太太还抱怨说入夏才裁的衣裳,这会子都系不上扣子了呢。”
“三姐一切都好,那我就放心了。也是辛苦你了,把你们太太照顾的这样好。”钟文谨虚虚夸赞了刘大奶奶几句,口风一转,又严肃道:“只是你们太太年纪毕竟还小,比不得那些生养过好几回的妇人,也别补的太过了,免得生产时受罪。”
说太太年纪小,她自个不更小?且一个才刚过门没生养过的小媳妇,说起这个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竟也不知害羞?刘大奶奶先腹诽了一番,随即心中一惊,觉得这四姑奶奶提醒的极是,若让太太补的太过,回头生产时有个好歹,武宁伯府跟四姑奶奶追究起来,刘家为了交差,可不就得自个扔出去?她忙道:“四姑奶奶说的是呢,我会留心的。”
钟文谨笑了笑,送客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且入席罢。”
刘大奶奶笑着应是,给钟文谨行了一礼后,带着丫鬟往自个先前坐着的地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