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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兰草开花了。半月前,云洛在星辰殿前打扫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颗挣扎在石砖缝隙里的小草,见这小家伙柔弱的模样,云洛心中一动,就将它移栽进了花盆,摆放在杂役院子里,之后也没怎么管它,谁曾想多日之后,也能开出花。
娇嫩的花瓣小小的,沐浴着阳光,云洛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刚要触碰到,身后就传来震天的呼喊:“云洛!”
云洛瘦小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下,以极快的速度面向身后那人,回道:“穆管事,我在。”
面前这位瘦长的脸上全是无奈,云洛不好意思地主动道:“今日星辰殿还是让我......”
“不用!”穆管事摆手,“星辰殿那边我安排了小夕,你呀,今日去千摩殿,这是钥匙,收好了。”
云洛接过穆管事手里的钥匙,抄起打扫工具,顺带道了声谢:“穆管事,我现在就去。多谢您了。”
千摩殿她听说过,那地方僻静,是没人在那处居住修行的,所以,这份活儿应该挺轻松的。
穆管事点了点头,望着云洛的身影,轻蔑地笑了笑。
费了一番时辰,云洛终于走到了千摩殿,这座大殿虽然很大,但极容易被忽视,因为这里无人居住,冷清得很,而星辰殿是宗门一位实力颇强的弟子居住的,因此更为热闹些。千摩殿靠近千摩崖,更是让人望而生畏,很少有弟子靠近这里。
殿前铺设了大约十几层的台阶,奇怪的是,台阶上干干净净的,就像是有人时刻在打扫,几乎是一尘不染。转而看着面前这座大殿,云洛忽而有些胆怯了。关于这座大殿的传闻她也听说过,说这里镇压着一千个大魔。想到此,云洛更是后背发凉。
伫立片刻,云洛拍拍脸颊,“不想了不想了,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可他们没来过啊。”
云洛费了点力气才开了门,随后,闭上双眼,猛地一推。
嘶,有股凉气往外冒,好冷......
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云洛并未往里走,而是赶紧跑到了一边,瑟瑟发抖。
等了许久,没听见大殿里有什么动静,那应该没事吧?
两个时辰之后,云洛心惊胆战地从大殿里退了出来,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却是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咳咳!这得多久没打扫啊,那么多灰尘。”
关上殿门,云洛正准备走回杂役院,却见两个人朝着这边走来,来者一男一女,男的她倒是不认识,女的名叫胡青青。
“胡青青,你来干什么?”云洛摆着冷面孔。这个胡青青可不是个善茬,云洛刚进玄月宗的时候,胡青青就撺掇其他人处处针对她,穆管事当时收了她的好处,便也帮着欺负她这个新来的。直到后来,杂役院里忽然流传云洛是青木长老亲自领进来的人之后,这些人才收敛了。
原以为就此平静了,不过,看今日对方的架势,像是有准备而来啊。
胡青青扭着她丰满的身体慢慢走过来,笑道:“唉哟,你怕什么?我来嘛,自然是为着你好,我听穆管事说,你今日过生日,也满十四岁了,我呢特意准备了一盒点心,让你尝尝。”说着,她身后那男子上前来,一把搂住胡青青丰满的身子,另一只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篮子。胡青青接过那篮子,那男子趁机揩了油,惹得胡青青笑得乱颤。
“好歹我们都是杂役弟子,你我处境相似......”胡青青说着,上来拉了她的手。
冷不防被厌恶的人拉住手,云洛立刻甩开,打断她:“谁跟你处境相似!”
胡青青脸色立刻变了,“不知好歹,我们走。”说完,竟是真的走了。那篮子就被她放在地上,没带走。
云洛忍不住狠狠踢向那篮子,篮子滚了几滚,像是什么被无声打破了,里面忽然有“嗡嗡”的声音,随后,一大团黑色的东西飞上了天空,仿佛铺天盖地,又忽地蹿下来,直奔云洛而来,云洛惊得大叫,不断往后退。
身后是千摩殿,因此只能绕过大殿。
“救命啊!救命啊!”
来到殿后,却发现这里一片荒芜,不远处,云遮雾绕中,隐约可见一道悬崖。
“哎呀!真笨,怎么忘了这里是悬崖......”,云洛拍了拍自己脑瓜子。这是在往绝路上走啊。那些黑色的东西,一看就不好对付,该怎么办。
云洛扯开嗓子就是叫:“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我啊!”这一喊,却连回声都没有。这道悬崖下面是连绵的山脉,专供玄月宗弟子修炼所用,弟子们修炼都会设结界,以免外界打扰。
除非她的境界或实力比他们都高,否则就算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
云洛哭着一步步往悬崖边上退,直到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下坠感。
......
悬崖下的一棵松树上,云洛只往下看一眼,魂都要飞了。幸运的是,有这颗松树在,否则自己怕是要跌得粉身碎骨了。
云洛自嘲地想着,此时自己就像过年时邻家挂起来的腊肉,被挂在这里风干日晒。
想到腊肉,云洛才惊觉自己饿得似乎连感觉都没有了,也不知挂在这里多久了。云洛想大声呼救,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就连胳膊都没了知觉。眼看着天空将要落雨,云洛心中焦急起来。
“嘎吱嘎吱——”云洛忍不住动了动手臂,却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随后,云洛再次找到了下坠感。
“啊——”眼睁睁看着面前景物极速变换,云洛直接吓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云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座大殿,竟比千摩殿还要阔大,大殿四周点燃了蜡烛,中央有个人盘腿坐在那儿,周身寂寥。云洛慢慢走过去,就在距离那道身影两三寸的时候,脚下猛地拔地而起一道光芒,这道光芒四处流转,形成一个六角形,中间纹路极为复杂,奇异无比。那道身影就被包围在最中间的位置,源源不断的星芒从他身上流转。
云洛也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这一看,竟让她愣住了神。从未见过有这般美好的人,美好得让人不忍心直视,生怕亵渎了他,然而,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让人觉得,他是个极为淡漠的人,仿佛走近他,会让自己觉得难堪,仿佛多看他一眼,就会让自己失了魂魄。
良久,云洛才勉强回了神。这时,她才发现,身在这道光圈内,身体会变得轻松很多,就连之前掉落山崖时遭受的许多小伤都很快愈合了。
这是阵法吗?她曾经在宗门修炼场上远远地看见过弟子们修炼,听到他们在谈论阵法,还有人演示了一两种。原来阵法有这样神奇的作用。云洛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在脚下流传不断的光芒纹路,不知不觉地,心思竟随着纹路运转了起来。
“你是谁?”蓦地,一道淡漠却很好听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正沉浸在纹路中的云洛冷不丁听到这一道声音,就如五雷轰顶,心神巨震,她晕晕转转地跑出阵,靠着石壁。那个青年男子太美了,明显还是修炼之人。
“你是谁?”那道淡漠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
云洛垂着眉目,小声回答:“我......是玄月宗的......”云洛忽然红了脸颊,声音更是比蚊音还低:“杂役弟子。”
陆玄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刚才意识回笼就已经感知到对方是个凡人,并且对自己没有恶意,因此才没什么举动。原来只是个小姑娘,还是个胆小的小姑娘。
当时被那神秘魔头设下陷阱,只为了救下那个凡人小孩,才导致自己遭受重伤,如今实力只恢复了三成,且不知慌乱之中逃到了何处。听这小姑娘说,这里是玄月宗的地盘,虽然没听说过,但既然是个宗门,总算在危难时有个庇护之所。
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你叫什么?”
“......云、云洛。”
“为何会在这里?”
“......不小心......掉了下来。”云洛不愿说出被人欺负的狼狈经历,就胡乱说了个理由。
仿佛听了个笑话,陆玄忍不住轻笑出声。即便声音细微,却还是让云洛捕捉到了。
接下来,却是长久的沉寂。
云洛悄悄抬眼,看见那青年男子再次闭上了眼睛。光圈围绕着他,从他身上流转来流转去,并不算瘦削的身影端坐在光圈里。云洛背靠着石壁,蜷缩成一团,眼皮渐渐沉重。
脑袋晕晕沉沉的,云洛不知不觉中醒了过来,身上暖洋洋的,尤其是肚中的饥饿感正在慢慢消失。天地之间有源源不断的气息正朝她而来。
陆玄见她醒了,说:“你不要睡,你我被暂时困在这个地方,也算有缘,倒是不忍心见你饿死。”他说着,喘了口气,捂住胸口咳了几声,气息萎靡了下去。
“现在,我要教你吐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