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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碧珍和紫桃的亲事定下。碧珍和紫桃的老家都不在京城,卖身后就与家里头断了联系,这终身大事全靠主子留意,陶氏过世后,她们还为自己的将来担忧了好一阵,如今能定下亲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何况郑妈妈找人家并不马虎,都是好好相看过的,她们两人自然感激。
亲事定下后,怜雁就放了这二人,不用在跟前伺候,让她们回去待嫁去了。而之前选定的两个丫鬟,思容和菡梅,就顶了上来。
情状都如她想得那般走,那些管事们待她亦越来越恭敬,加之帮二夫人协理中馈,怜雁在府中的地位逐步攀升。
腊梅的花季快到了,陈炳家的在花房里种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盆栽都有,还剪裁得有模有样。
怜雁在花房里转悠了几圈,夸赞了陈炳家的手艺,又赏下一些碎银,挑了几盆,让人端去主屋。
陈炳家的道:“到花开约莫还要半个多月,现在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不如等花开了,我给您送过去?”
怜雁摇摇头,“现在就送去,我就想看它怎么一点点长出花骨朵来。”
陈炳家的就道:“哎呀是我多嘴了,我这奴才脑子笨,怎么就没想到姑娘要的就是这情趣呢!”
怜雁不置可否,一笑了之。
走出花房,怜雁发现外面开始飘雪了,笑道:“竟然下雪了,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杜若给她披上一狐绒披风,“是初雪,今年还算晚的,往年十月末就开始飘雪了。”
怜雁轻叹了口气,“马上又要年底了,这日子过得还真快,也不知潜生回不回来过年。”他跟着徐昭出京办事也有几个月了,怜雁还挺想他。
杜若道:“就是不回来,小公子也是念着您的。”
外面风雪大,怜雁怕冷,裹紧披风还是打了一个哆嗦,快步穿过回廊跑进屋里,却猛地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是赵彦清,他已经下衙回来了,衣服也换成了常服。
赵彦清顺势扶稳了怜雁,蹙了蹙眉,“急匆匆的干什么?路都走不好。”
赵彦清胸膛硬,撞得怜雁鼻梁生疼,她一边揉一边瞪他道:“凶什么凶,外边冷,我走快点怎么了?”
赵彦清被她一噎,半晌才道:“我没有凶。”说着替她揉发红的鼻梁。
过了一会儿,赵彦清问:“还疼么?”
“不怎么疼。”
赵彦清又替她拿下披风递给一旁的杜若,领着怜雁往里走,道:“进里屋吧,烧了地龙,里屋更暖和。”
里屋的窗台上已经放上了还没开花的腊梅盆栽,之前赵彦清进来更衣就看到了,还觉得奇怪,于是问怜雁道:“放这光秃秃的枝干干什么?”
“等它开花。”
赵彦清一哂,摇摇头,“就你事多。”顿了顿,又道:“天要越来越冷了,你注意些,多穿点。”
怜雁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稀奇啊,你居然还会嘱咐我这个?”
赵彦清一把搂过她的小腰,“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何时不曾关心你了?”
“你自己说说,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些话,你是不是想新进个妹妹进来,特来先给颗蜜枣?”怜雁嬉笑道。
赵彦清被她气笑,挠怜雁后腰。
怜雁怕痒,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过赵彦清很快就放过她了,扶住她因躲避而东倒西歪的身子,道:“有个差事,我要去趟保定府。”
怜雁一愣,停了嬉笑,抬头看他,“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
“要多久?”怜雁又问。
“两个月左右吧,也不一定,看差事进展。”
怜雁皱眉,“这都快年底了,怎么还要去保定办差?去做什么?”
赵彦清解释给她听,“是保定那边的屯田军因为军饷问题有点骚动,皇上命我去安抚一二,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怜雁有点不高兴,她的生辰在十二月,若赵彦清需办差两月,那肯定赶不上她的生辰了。
可皇帝吩咐,也不可能抗旨不尊的,怜雁自不会无理取闹,轻轻一叹,“好吧。”又抬头目光灼灼道:“过年前能回吗?皇上总不至于让你在保定府过年吧?”
“应该可以,我尽量抓紧些。”
怜雁这才略略好过了些,只是情绪不知比先前低落了多少。
赵彦清宽慰她,“两个月而已,不必如此闷闷不乐吧?”说罢又笑道:“这么舍不得我?”
怜雁微红了脸,没说是没说不是,过了半晌忽然道:“跟着你去伺候的只能是常文常武,我可不会安排丫鬟跟着去。”
赵彦清无所谓,谁去都是伺候的,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不过常文常武更使得惯罢了,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心眼儿真小。”
“食色性也,我还是得提防着。”
正巧菡梅端了炭盆进来,赵彦清便笑道:“那怎的还找了个挺漂亮的丫鬟在我跟前转悠,你就是这么提防的?”
赵彦清本意是说笑一句,可如今有丫鬟进来,倒叫怜雁好不尴尬,而菡梅闻言更是吓了一跳,慌忙跪了下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脸色越来越白。
赵彦清这才发现与怜雁闹得太过了,一时没收住,好像没分清场合,也有些尴尬,掩饰般地轻咳一声,转而道:“可以传膳了。”
菡梅还不知所措地跪在那里,怜雁提醒道:“还不快下去。”
菡梅这才慌慌张张地退下去。
怜雁埋怨地瞪了赵彦清一眼,“瞧你把她吓的。”
“我就随口一说。”赵彦清也尴尬。
怜雁并不想就此揭过,晃到赵彦清跟前,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你也觉得她漂亮?”
赵彦清凉凉地睨她,“你又想说什么?”
“之前雯月告诉我,以前先夫人在的时候,从来不让菡梅到主屋来伺候,就怕你看上她。现在碧珍和紫桃走了,我把菡梅顶上来,倒把郑妈妈给惊的,你说,是不是你给仆从的映像就是怜香惜玉的,所以只要一有漂亮丫鬟,她们都这么想入非非。”
赵彦清被她这套歪理绕得没话说,挑了挑眉,斜靠到榻上拿了本书看,索性不回答。
怜雁还不肯放过他,也坐到榻上,盯着他问:“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原来她也有这么无聊的时候,赵彦清想,头都没抬道:“你。”
怜雁夺过他的书,迫使他抬头,“真的?”
“你自己觉得呢?”赵彦清反问。
“我当然觉得还是我漂亮,而且不仅是我,以前啊,还没到你那去的时候,府里有多少人说我长得惑主?可也没见这样说菡梅的,如此可见一斑。”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被赵彦清绕进去了,怜雁又上前抓着他胳膊道:“可我问的是你啊,每个人的审美是不同的!”
原本怜雁就跪坐在榻上,再上前挽他胳膊,整个人就靠在赵彦清那里了。
软香温玉一覆上来,赵彦清便是心神一荡,他发觉怜雁总是不知道哪些动作会很危险。
赵彦清还是没回答她,反而搂着她翻了个身,就把她压在了里侧,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叫羊入虎口。”他细细吻她的脖颈,时而伸了舌尖舔一舔,时而又用牙齿磕一磕,如此反复,似是很耐心,气息却很危险。
怜雁被他搅得痒,缩着脖子想躲,躲来躲去都躲不过那点温热,又是痒得想笑又是觉得身子发软得颤,被他搅得难受,一不小心,喉口间就溢出一声呻*吟来。
赵彦清眉梢带笑,“你越来越诚实了。”
没办法,还是被他得逞了一回。
事后,怜雁还是依依不挠地问:“到底谁漂亮?”
赵彦清正给她套里衣,闻言手掌在里面多留恋了片刻,低沉着嗓音,意有所指地道:“我没见过她的,只觉得你的美极了。”
就此一句,怜雁原本占的上风立刻土崩瓦解。
等整理好衣衫出来,菡梅早已传了膳来,且在外间摆好了。估计是听到里头的动静,没敢打扰,就只在外头等着。
想到外间的人定听得清楚,怜雁两颊又升了红意。
用完晚膳,俭哥儿来请安了。自从搬回正院后,俭哥儿早晚都会来请安,早上一般碰不上赵彦清,就来见怜雁,然后和怜雁一起去老夫人处,晚上就会同赵彦清见上一面,顺道问问功课。
今儿俭哥儿过来,正好怜雁前些天吩咐杜若给俭哥儿做的两套冬衣和一件小狐裘完成了,拿出来让他试一试,倒是合适。
俭哥儿很高兴,他对狐裘极为喜欢,道:“我还从来没穿过狐裘呢!”
赵彦清见他这么欢腾,蹙了蹙眉,男子自以稳重为佳,俭哥儿明显喜形于色差点没蹦跶出来,赵彦清自然不会高兴,道:“行了,还不快谢谢姨娘。”
虽然怜雁还没抬妾,但估计赵彦清很不喜欢俭哥儿直呼其名,故而现在一直改口叫姨娘了。
俭哥儿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赵彦清却对怜雁道:“俭哥儿还小,何必做这么贵重的衣裳给他。”一句话倒叫俭哥儿似是被冷水冲了发愣在原地。
怜雁瞧他这模样,于心不忍,埋怨地看了赵彦清一眼,道:“这狐裘不是很贵重,就是你之前给我的那批狐绒里裁出来一些做的,这天又越来越冷,狐裘暖和,做一套就做一套呗,再说,我看大少爷也没少穿。”顿了顿,又添了句,“二少爷也穿过。”似乎二少爷比大少爷更有说服力一般。
赵彦清就不再说什么了。
俭哥儿又欢喜起来,高高兴兴地让巧云给收起来。之后三人一起去了老夫人处,也同老夫人说了赵彦清要去保定一事。
从老夫人处回来,已是戌正,俭哥儿回了前院,赵彦清和怜雁回正房。
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地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怜雁忽的起了童心,步子放小,多踩了几脚。
赵彦清自然注意到了,牵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快了些,道:“你多大了?湿了脚有你冻的。”
赵彦清虽然说得不重,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身后那一串丫鬟怎会听不到?虽然都低着头走路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可怜雁只觉得脸颊发烫。还在大庭广众下拉她的手,怜雁更觉得尴尬了,使劲一抽,把手抽了出来,憋了气别过头不理他。
赵彦清觉得好笑,她还真别扭地发起了小孩子脾气,回头吩咐雯月,“回去就赶紧备热水来给姑娘泡脚。”
怜雁还待瞪他,却听他解释道:“驱驱寒气,否则真会冻着。”
碍着这么多丫鬟在,怜雁只得嗯了一声。
踏着雪走在石径上,赵彦清忽然觉得这样静谧的夜很是温馨,身边的人与你相携而走,闹起脾气来还有趣得紧。这样一想,要离开两个月,当真有点舍不得。
刚才还问怜雁是否舍不得,如今看来,倒还是他自己更舍不得。
赵彦清想了想,忽然道:“我明天出发吧。”
怜雁一惊,猛得驻步,抬头震惊地看他,也没闲心去想刚才小小的不愉快,不可置信道:“明天就走?不是说可以过两天吗?为什么要明天就走?行囊都还没备好呢!”
“皇上是让我准备两天的,不过早点出发,早点回来,行囊本就不用太多,随身服侍的叫上常文常武就可以了,今晚让奴才们备起来,来得急。”
怜雁还是不情愿,“也不急这两天,何必要匆匆上路?”
赵彦清笑着揉揉她的头,“你的生辰在下月十六,我想着,早几天出发,路上再快些,兴许能在十六前赶回来。”
怜雁愣了愣,“能在十六前赶回来?”
赵彦清不敢说死,他也不确定保定府那边的情况是否真如报上来那般简单,当地官府时常会大事化小,也许比想象得棘手也不一定,只能道:“我尽量。”
尽管他没个准话,但怜雁已经很开心了,缓缓笑开道:“这样也好,记得给我带生辰礼。”